第2294章 人之将死
黄少志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水,耸了耸肩膀。
“在公安部门,并不是所有岗位都需要录指纹,具体要看不同部门和岗位的要求。
刚好我所在的部门,都不用录入指纹。”
杨鸣质疑道:
“二十多年,你都在不用录入指纹的部门工作?这说不过去!”
黄少志得意微笑。
“我就是这么走过来了,这就是我的本事!”
杨鸣向黄少志看去。
此时的黄少志,一点不为他落入法网而惊慌失措。
而是把他二十五年前杀人的经过娓娓道来,像是讲述着别人的故事。
杨鸣也终于明白。
这种强大的心理素质,或许就是他杀了人之后,还能考上警察学校。
然后进入公安系统当上警察,再爬上高级领导位置的原因之一。
片刻后,杨鸣道:
“麻得标死后,那些现金和金银首饰你怎么处理?”
黄少志看了看杨鸣,靠在椅子上,没有直接回答杨鸣,而是问道:
“我能提个要求吗?”
杨鸣爽快道:
“可以!但能不能答应你,要看你提的要求合不合理!”
黄少志嘿嘿笑了两声。
“我干公安二十多年,我知道你能答应什么,不能答应什么。”
杨鸣道:
“好,你说吧!”
黄少志道:
“让我见见我的父母和麻得标的父亲。”
杨鸣愕然。
他没想到黄少志会提这样的要求,叹了一口气,沉默了下来。
片刻后,杨鸣道:
“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见你父母和麻得标的父亲?
你就不怕他们伤心难过?
你让他们亲眼看到,你从一个副厅长沦为阶下囚?
特别是麻得标的父亲,你要让他知道,当年他的儿子不是意外死亡,是你所杀?”
黄少志把头低了下来,很久没有回答。
杨鸣站了起来,给黄少志加了点热茶,点上一根烟递了过去。
黄少志接过,使劲地抽了两口。
杨鸣抬眼看去,竟然发现黄少志的眼睛有些发红湿润。
这么一个杀人恶魔,他也有儿女情长的时候!
片刻后,黄少志一字一顿道:
“也许这是见他们最后一面了!
如果能让我见他们,希望我还能以公安厅副厅长的身份见他们。”
杨鸣摇了摇头。
“我没有权力答应你,但我可以向上面请示!”
说到这里,杨鸣看了看时间,一字一顿道:
“还有一个小时,我们就要把你移交给中海市公安局。
到时候,你能不能见到你想见的人,由他们来决定。”
话音落下,黄少志有些吃惊。
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低下头默不声响。
杨鸣又问道: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见麻得标的父亲?
你要向他忏悔吗?”
黄少志弹了弹烟灰,低声道:
“不,忏悔没用!
我承诺我要给他养老送终,可看来是不行了!
麻得标是独生子,他死后,他母亲悲伤过度,不久也病逝了。
我深感内疚,把麻得标的父亲当父亲待,一直孝敬他老人家。
那些抢来的钱和金银首饰,我读了警校后,就慢慢地拿出来用。
但我没有忘记,有一半是麻得标的。
所以,除了我孝敬他父亲外,那一半我也变相给了他老人家。”
杨鸣怔怔地听着。
眼前这个男人,如果不知道他是身背六条人命的杀人恶魔。
一定会认为,他是一个有情有义、孝敬老人的汉子!
顿了顿,杨鸣又疑惑道:
“在杀人之前,你使用过六四式手枪吗?”
黄少志抬眼看向杨鸣,又吸了一口烟。
“杨主任,你不在公安系统可惜了!
以你的敏锐,当一个警察绰绰有余!”
杨鸣不想跟黄少志扯这些,再次问道:
“如果你之前没有玩过六四手枪,不会用得那么顺溜!
一枪一个准,还命中要害!”
黄少志得意道:
“我从小就喜欢玩枪。
从初中开始,街上那些摆汽枪射击的摊,我几乎玩了个遍。
我的小偷小摸得来的钱,几乎全部花在那上面。
虽然汽枪和六四手枪有区别,但是那把六四一上我的手。
就特别有感觉,一枪一个准不奇怪。”
说到这里,黄少志长长地舒了口气,继续道:
“好了,我该说的都说了。
我刚才提出见我父母及麻得标的父亲,我希望你还是帮我争取一下。
虽然你不能马上答应我,但我知道,你说话有份量!”
杨鸣想了想,认真道:
“你戴罪立功吧,要不然,我也没法子向上面请示。”
黄少志微微点了点头,一字一顿道:
“我这里当然有料,只是我说出来,你们会不会相信?
再说了,你们敢不敢动他?”
杨鸣皱着眉头向黄少志看去。
他不排除黄少志为了达到目的,胡编乱造、陷害某位领导的可能。
像他这样的人,已经死到临头,一切都无所谓了!
反正都是死,拖他几个下水,又如何?
在那些落马的贪官中,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见杨鸣盯着自己不吱声,黄少志仰天一笑,冲着杨鸣道:
“杨主任,自从认识你,看了你的过往,我一直把你当成正义的化身。
我说这话不是吹捧你!
虽然我罪恶深重,但是谁正,谁不正,我还是有辨别力的。”
杨鸣挥手道:
“你说你要戴罪立功,说吧,你有什么料?”
黄少志直接把烟蒂扔进烟灰缸里,看着烟雾地烟灰缸里慢慢往上飘。
突然一字一顿道:
“你们敢查省长孔进贤吗?
他的屁股照样不干净!”
杨鸣心里虽然有所准备,但从黄少志的嘴里吐出“孔进贤”这个名字,心里还是震了一下。
这样的省部级领导,他们是动不了的!
况且黄少志现在已经是个“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他胡说八道的可能性也很大!
思忖了片刻,杨鸣道:
“黄少志,不是说你点到谁,谁就有问题,谁的屁股就不干净!
你得有证据,一切以实事为准!
否则,你诽谤别人,罪加一等!”
黄少志靠在椅子上,很认真道:
“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如果你相信我的话,就继续听下去。
不相信,那就此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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