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那劳什子的什么天书。
杨方更关心的是崔老道如今下落。
当年,他们两个,外加草头太岁孟奔以及神盗快手冯殿臣,兄弟四人在洛阳城截杀屠黑虎。
只可惜对方势大。
根本不是对手。
还是崔老道提议,去洛阳邙山盗了屠黑虎的祖坟,此举虽然有伤天和,但一来能够断了屠黑虎的运势,其二也能将其激怒,诱他出城。
否则,有高墙古城,外加数千号手下。
躲在城内,就是再好的功夫,也没法杀他。
只可惜……
那屠黑虎早就心狠手辣,在落草为寇时得罪的人太多,就料到了有朝一日,会被人盯上祖坟。
于是命人偷偷将祖坟迁走。
留下一口青铜棺。
等四人费尽千辛万苦,挖开大墓,打开那口铜棺时,沉睡千年的尸僵从中窜出,冯殿臣当场身死。
要不是他身怀打神鞭。
不然四人全都要把命丢下。
盗坟不成,还平白折损了一个兄弟,他们三人怒不可遏,于是重回洛阳城,想要潜入城内暗杀。
但那屠黑虎早就有所防范。
三人刚靠近城内,便被人埋伏,大乱当中,孟奔当场身死,崔老道也被打落河中,随着水被冲走,只剩下杨方一人。
为了替兄弟报仇。
杨方改头换面,又在江湖上招揽了几个兄弟。
他们作饵入城引诱。
他自己则是躲在城楼入口廊道的阴影中。
屠黑虎果然被惊动,但那家伙在生死间行走多年,对危险的嗅觉太过敏锐,在生死一瞬,竟然硬生生躲过了他的打神鞭。
只是,屠黑虎杀人无算,从开封到洛阳,惹得天怒人怨,自有天收。
就在他要趁势逃回城内时。
被他下令决堤的黄河水,忽然倒灌,水中有肉身仙人降临。
一时间,他那些手下哪里还顾得上他,纷纷落荒而逃,只留下屠黑虎一人,但他也不是简单角色,就算如此,依旧和杨方打的不分伯仲。
两人从城内杀到城外。
足足厮杀了数个时辰。
最终还是杨方,凭借着打神鞭,技压一筹。
一鞭子将他斩杀。
虽然结果不错,但兄弟四人,两个身死一个下落不明,这也成了杨方心里一道始终迈不过去的关隘。
如今,时隔多年,竟然从陈掌柜这里听到了崔老道的消息。
他哪能不激动莫名?
“还真在北方。”
“如今的他身在津门,乃是天津卫四神之首,江湖人称殃神崔老道!”
感受着杨方的焦急。
陈玉楼也不隐瞒,当即道。
“天津卫?”
“殃神,四神之首?”
杨方听得一脸错愕。
当年初见时,崔老道一身邋遢,虽然嘴上总说是出身名门道宗,甚至自比张良、姜子牙,不过他和孟奔、冯殿臣三人,却从来都是随口一笑,只当他是在吹嘘。
没想到,他说的竟然全是真的。
甚至从洛阳,一路北上到了津门后,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整了个殃神的名头。
这名字虽说不怎么吉利,但一般人哪能称之为神?
“不错,除了他外,还有财神窦占龙、河神郭得友、火神刘横顺,而且……”
陈玉楼笑了笑。
“这四神名头,可不是他们几个自封,而是津门老百姓自发所为,渐渐传开后,如今江湖上才都如此称呼他们。”
“这么出息?”
杨方眉头一皱,一脸的不可思议。
他刚才还在琢磨,以崔老道那家伙的德行,怎么也不给自己取个好听点的。
要知道,殃神,在民间那就是批写殃榜,为死人散去怨气的神。
这可不是什么好名。
原来是老百姓自发所封。
不过嘛。
想到那老道五行道术、阴阳八卦都不在话下。
平日里更是一张铁嘴走江湖,没钱了就在街头巷尾,支张桌子,替人测算八字,看命相、阳宅、阴坟,有了钱立马就拿去换酒。
得个殃神,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老家伙有点东西啊,掉进黄河还能活命。”
“亏老子找了他这么些年,他倒好,在津门吃香的喝辣的,日子过的潇洒自在。”
听到老兄弟相安无事。
杨方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不过嘴上却是半点不饶人,撇了撇嘴道。
“杨方兄弟,现在可安心了?”
见他故作恼火。
陈玉楼不禁摇头一笑。
“放心了放心了。”
“那打算何时启程?”
听到这话,杨方犹豫了下,“先找到师傅下落吧,好些年没见,总得知道他老人家如何了。”
“等见过师傅,我再北上。”
“好。”
这个回答也在陈玉楼预料之中。
杨方虽然桀骜,但骨子里还是江湖侠气,不然,这些年里他也不会劫富济贫,遇到不平事,都不会坐视不理。
他明白,自己能有今朝一日,全是师傅所赐。
不然,自己早就死在了深山老林里,被野兽分食。
师傅这些年毫无音讯,说实话,他心里也曾预料到了些什么,只是……他实在无法接受。
师傅虽然没有功夫护身。
但行走江湖几十年。
经验老道。
自己一身本身尽是他传下。
还从没有能够困住他老人家的古墓,一定能够相安无事。
“此行返回,若是有机会,可以同行。”
“陈某对金算盘前辈也是仰慕已久,正好去拜访一番。”
见他眉头紧皱。
眼神里透着几分迷茫和痛苦。
陈玉楼不禁拍了下他肩膀,低声宽慰道。
“好。”杨方点点头。
不敢多想。
拿起身前的酒盏倒满,然后仰头一口饮尽。
直到酒水化作撕裂般的灼热感,在胸腹下传来,他才长长的舒了口浊气。
随着夜色渐深。
篝火旁的身影也慢慢散去。
昆仑、杨方、鹧鸪哨、老洋人以及袁洪,各自在洞窟中找了处地方,打坐入定,吐纳养气。
花灵和红姑娘。
则是最早离场。
两个女孩,趁着他们喝酒的功夫,各自带上干净衣物,相约去温泉洗漱。
从进入黑沙漠后。
这种机会少之又少。
他们这帮糙汉还能忍受,女孩天生爱干净,还是雪山中难得一见的温泉,又怎么会错过这么好的时机。
不多时。
营地里再度陷入沉寂。
只剩下陈玉楼一人,还在自斟自饮,等到一壶酒水尽数被吞入腹中,他才满意的吐了口气。
回头看了眼已经入定的众人。
并未打扰。
陈玉楼起身,径直从洞窟内走出。
外头夜色正浓,应是午夜时分,除却呼啸的风声外,偶尔还能听见已经沉睡的马匹发出的喷嚏声。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忽然间。
站在洞口处的他抬头望去。
一双眸光越过重重黑夜,以及笼罩整座着整座山谷的浓雾,落在了绝壁雪崖顶上,那里正有一缕火光明灭不定。
仔细看的话,还会发现,火光跳跃的频率,似乎刚好与他的气息契合。
准确的说。
是他泥丸宫中那枚符种。
相互感应。
“这一趟,心是真野了。”
陈玉楼低声喃喃,眉眼间闪过一丝无奈。
那缕火光,不是罗浮还会是谁?
前几日,他们借水入神宫,下去之前,他特地放出去了一道神念,让它随意行动,另外别忘了照看马群。
结果。
他们都出来这么久。
它才不知道从哪野回来。
之前在黑沙漠时也是如此,动辄一出就是几天几夜。
他都担心等回了陈家庄。
以它的性格,不得把南疆十万大山都给捅破天?
“唳——”
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不满。
罗浮低鸣了声。
与往日穿云裂石的恐怖不同,这一次声音里明显透着几分心虚。
“算了,也野不了几天。”
从雪峰崖顶上收回目光,陈玉楼淡淡一笑。
也不迟疑。
转身径直朝前方密林方向走去。
方才数步,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便从前方传来。
两个女孩一前一后,笑吟吟的说着什么。
“陈大哥?”
“掌柜的,这么晚了,怎么还要出去?”
迎面撞上。
见到是他,两人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惊奇。
“没事,就随意走走。”
“外面天冷,你们早些回营地休息。”
陈玉楼摇摇头。
他早就察觉到两人气息由远而近,不然也不会从洞内离开。
“噢,好。”
花灵红着脸颊,偷偷将贴身衣物藏到身后,然后低着头,快步往营地那边一路小跑而去。
“掌柜的,是要再次下斗?”
比起她的懵懂羞涩。
红姑娘就要大方许多。
回头看了眼密林的方向,她若有所思的问道。
“那倒不是。”
“就是实在想不通那五行颠倒的风水阵到底怎么回事,过去再看一眼。”
红姑娘跟了他十多年。
除却青木长生功这等绝密,不曾告知外,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那我跟你一起?”
“不用,夜深了红姑,早些回去休息就好。”
陈玉楼摆摆手。
闻言,红姑娘也不矫情,并未继续多言,只是目送他踩着谷中厚厚的雪层,一步步消失在密林中后,这才转身,朝营地赶去。
以掌柜的实力和眼界。
放眼全天下,估计也没几个人能够超越。
自己跟上,也帮不来什么忙,反而会打搅他的思绪。
红姑娘对此看的很是通透。
所以,趁此机会,还不如静下心思,好好巩固修行境界。
当日在青山上,她第一次顺利凝气,完成一个周天的吐纳,她内心便暗暗立下一个目标。
那便是无论何时。
她都要站在掌柜的身边,做那一袭红妆。
短短一年不到。
炼气圆满。
就算是放在传承千年的道门内,也算得上是天赋异禀,万里挑一的天纵奇才,但……她却觉得远远不够。
不曾入境时,她尚不知道彼此差距。
如今成功修行入境,筑基在望,她方才明白,不仅是她自己,世间修行之辈,在掌柜面前也是犹如一粒蚍蜉见青天。
其中的差距。
或许比修行者与寻常人之间还要大。
尤其是那种种手段,绝非筑基就能施展。
甚至在她看来。
就算凝丹、灵婴了,也难以望其项背。
今夜可能是在昆仑山最后一晚,等返程了,到时候可找不到灵气如此浓郁之处,红姑娘哪敢耽误。
径直回到帐篷中。
简单收拾了下。
她便收起杂念,沉心静气,盘膝坐地,双眸紧闭,数息之间入定修行。
另一头。
已经抵达温泉边的陈玉楼,并未耽误,而是一步步走入水中,负手而立,一双眸光如火,静静地看向身下。
这一幕。
其实并不陌生。
在此之前他曾观摩过数次。
只不过。
金丹与洞天之间如隔云端。
二者差距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出无数。
金丹境时,他只能从水中那一团如墨般的雾光中看些许影子。
而今,瞳光所过之处,一道又一道光线,在水下纵横交错,恍如一张无形的大网。
“水行、木方、金性、土基还有火属。”
“恰好集齐五行。”
呢喃声中,
陈玉楼一双眸子愈发清亮。
“再加上此处龙脉交错,地气喷涌,自下而上,与五行之属相冲,故而……地势才会颠倒?”
借着真瞳法眼。
将水下那座大阵一点点解析。
再慢慢烙印刻入脑海之中。
一直许久后。
他才长长舒了口气。
脑海中分明多出了一道无形之阵。
“若要仿制此阵,需集齐金木水火土五行之物。”
“水有分水珠、火有雮尘珠、木简单,昆仑神木还有不少,金的话,那枚古格银眼应该足够,就是土……”
想到这,陈玉楼忽然记起来一件东西。
心神一动。
下一刻。
一方剑气凌厉的石头,出现在他手中。
赫然就是当日在匡庐山,从仙人洞纯阳殿内得到的那块解剑石。
“五行尽得,只差龙脉,这倒是有点麻烦。”
陈玉楼眉头微皱。
他虽然学得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但想要如刘伯温那般斩龙脉,还真毫无头绪,也根本无法做到。
“等等……”
“龙气!”
思索间。
他心头忽然闪过一件东西。
“恨天氏,归墟卦鼎,不就是从归墟之地,借龙气之火铸造而成,四符一镜内蕴藏的龙气天下罕见。”
“那不就是现成的龙脉?!”
陈玉楼眼神猛地亮起,越想越是觉得可行。
毕竟,要是之前,上千斤重的卦鼎来回搬运极其麻烦,但如今踏入洞天,一念之间,便能随意召出卦鼎。
又集齐了五行之物。
布置出一座小型的五行颠倒风水阵。
还真不是没有可能。
“真有搞头!”
思绪放开。
陈玉楼仿佛已经看到,洞庭湖君山岛上,布下一座大阵,到时候就算千军万马攻来,也无法破开那座无形之阵。
“天才啊。”
“不能耽误了,明天一早就启程赶路。”
“早点回到陈家庄,就能尽早一日上手尝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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