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蛟射大弓 一箭之威
不怪两人如此震撼。
尸僵借地脉龙气而行、吞地精月华修行。
历经无数岁月,方才能够从黑白行尸修成飞僵游尸,更别说铜皮铁骨、玉甲金身。
而到迄今为止。
老洋人也只见过一头真正的铜甲尸。
瓶山之巅,以自身棺椁镇压夷人气运的元人尸王。
就算是为他守陵的大将,都未曾修到铜甲那一步。
没想到。
今日只不过是争夺一枚古符。
在这么一座破败小院里。
竟是藏着一头铜甲尸。
至于杨方,虽然行走江湖也不少年,但打神鞭下镇杀的多是行尸,飞僵都少之又少。
眼下已经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是养尸人……”
老洋人心神如电。
一下回过神来。
湘西自古有赶尸一脉,与之相似的,还有养尸人。
这些人修行邪术魔功,同样下斗,但所求却不是墓中随葬金银,而是棺中古尸,以及占据龙脉的宝穴本身。
对他们而言。
尸体也分三六九等。
其中最好的,自然就是占尽一国气运的帝王。
只不过帝陵往往因山而建,斩山为廊,又有无数销器机关,而养尸人不像四派八门人数众多,往往都是独身一人,想要破陵难如登天。
次一等的,则是在疆场上厮杀无数,身负万千尸骨的大将。
再次一等乃是身前煞气滔天之辈。
比起他们稍差一筹者,则是含冤而死,身负滔天怨气。
这些古尸要么成僵容易,要么借龙气修行更为惊人。
至于养尸穴,却只有两个要求。
第一龙脉之地。
第二则是阴气足够深重。
眼前那具古尸,从身上破碎的盔甲就能看出来,生前绝对是位驰骋疆场,杀伐决断之辈。
就是不知道,被养了多少年,方才修炼到如此境界。
还有……
老洋人心绪闪动,目光越过那头铜甲尸,望向院门深处。
比起周围那些矮房茅屋。
这间屋子还算过得去。
屋顶上铺着青瓦,只有两侧厨房、柴房用的是茅草。
此刻借着微弱的天光扫过。
隐隐还能望见院内被人开辟出两块菜地。
屋门半掩,并未点灯。
此刻夜幕已经落下多时,雾霭深重,屋内四周寂静一片,几乎没有半点气息。
见此情形,他脸色愈发古怪。
能够养出这等惊人铜甲尸,本身就已经说明了盗符者的实力。
所以,他如今又藏在何处?
念及至此。
老洋人心头愈发不安。
从目前情形推断。
盗符者极有可能是通过某种方式,察觉到了他们。
所以才会派出铜甲尸。
要知道,对养尸人而言,一头铜甲尸的贵重程度,根本不能简单用金钱两个字形容。
不是生死之间。
绝对不会上来就交出底牌。
所以……
他极有可能是在断臂求生。
任由铜甲尸拖住他们。
自己则是藏身暗处,准备伺机逃走。
想到这,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回过头。
望向已经与铜甲尸临身的杨方。
“杨方,千万拖住。”
“好!”
相识这么久。
整个陈家庄中,他最为熟悉的就是老洋人。
陈玉楼和鹧鸪哨名声太大,地位悬殊,在他们面前会下意识拘束。
而昆仑气势太重。
在他心中是难以逾越的一道山峰。
至于花灵和红姑娘,男女有别,除非有人在场,平日里几乎不会有任何交集。
也就只剩下老洋人一人。
两人年纪相仿,经历相似,除了性格闷一点,几乎没有缺点。
加上每日切磋交手。
对他可以说极为了解。
此刻一听他语气,杨方立刻明白过来。
老洋人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离开。
放声回应了一句。
面对那头血腥浓郁、煞气冲天的铜甲尸。
杨方竟是不避不退。
气血鼓荡,手腕一个拧转,刹那间,被他握在手中的打神鞭上一道道符箓顺次亮起。
虽然不如当日在陈玉楼手中时。
但也极为惊人。
“辰州符?”
“不对,那帮人也算道坛,这应该是真正的道门符箓……”
院外空地上。
雾气一阵蠕动。
巴宿仿佛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看着那一道道箓文,脸上闪过错愕,不禁喃喃自语。
他和金宅胡宅打了多年交道。
又身处辰州。
岂会看不懂打神鞭上符箓与辰州符之间的区别。
一个是如他这般的邪魔外道。
只不过往脸上贴金,也弄了个道门正统,以雷坛道人自居。
但种种手段,养尸、赶尸,养鬼、凝灵,哪一样不是邪术?
远处那几道符箓中所透散的气息。
中正祥和、霸道凛然。
分明就是最正宗的道家真炁。
本以为也就老洋人有点意思,没想到这个叫杨方的小子也不错。
自己倒是罕见的打眼了。
想到老洋人,他眼角余光下意识掠过院墙高处。
只见老洋人扔下一句话后,迅速提上蛟射弓,踩着墙头飞檐而过,片刻后,夜色中便传来一阵瓦片破碎的动静。
他人竟是直接纵身上了房顶。
嘭!
一脚重重踩下。
木条搭建的房顶根本承受不住他的力量。
嘭的一声巨响,脚下出现一口大洞,乌瓦则是如雨般哗啦啦往下坠去。
不过,他并未选择破屋入内,而是迅速从腰间取出一支火镰,擦亮后朝身下扔了下去。
哗啦——
他那支火镰乃是特制。
其中掺杂了不少白磷粉末。
此刻,遇风即燃,尚在半空便已经形如一道火球落地,将不大的屋子照的灯火通明。
厅堂里只放了一套桌椅板凳。
墙上挂着一副道人图画。
应该是信奉的神明。
还有一口香炉,不过,其中香火早已经熄灭。
看上去简陋无比。
不过……
当老洋人目光扫过桌边地下时,却是忍不住眉头一皱。
两老一少,三具尸体横躺在地上。
看地上干涸的血迹,分明已经死去多时。
三人胸口和脖颈上都有一道惊人的伤口。
看上去骇人无比。
见此情形,老洋人哪里还会不懂,这一家三口分明是被盗符者闯入杀死,然后成了那具铜甲尸的血食。
强忍着怒火,将目光从尸体上挪开。
老洋人借着火光继续朝四周望去。
厅堂左右是两间侧屋。
但房内同样寂静一片,并无活人气息。
“难道……”
看到此处,老洋人心神非但没有平静下来。
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悸动。
磷火还在燃烧。
但已经接近于熄灭。
细小的火焰掉落在地上,很快就化作一堆黑色灰烬。
目光越过三具尸体。
木桌下被阴影笼罩,即便是火光也难以照全,但扫过的刹那,老洋人瞳孔却是猛地一缩。
桌下分明有座洞口。
底下漆黑幽深,与夜色融为一体,不仔细看的话根本无法察觉。
“地道?!”
老洋人心神一沉。
下意识抬了抬头,大概六七十米外,一座高大的墙壁恍如山岳般矗立在夜色中,左右绵延无尽,几乎看不到尽头。
分明就是辰州城的一段城墙。
一瞬间,他终于明白过来。
为何盗符者会逃来此处,不是因为此地龙蛇混杂,人海茫茫,想要找到他难如登天。
而是贫民窟就在墙根之下。
城门被金宅胡宅之人把守,想要带着古符离城几乎不可能。
所以……
他才会悍然杀死一家三口,从此处打一条地道。
神不知鬼不觉。
想到这,饶是老洋人也不禁惊叹万分,此人脑洞之大,心思之缜密,确实异于常人。
要不是遇上了巴宿。
准确的说,是被他的本命蛊记住了气息。
恐怕这辈子也不会有人想得到,他是用这种方式,从两大雷坛联手封锁之下,安然无恙的逃走。
就算事后找到了地道。
也很难怀疑到他身上。
毕竟,贫民窟人命如草芥,死个把人已经是再常见不过的事了。
呼——
吐了口浊气。
老洋人扫了眼院门处。
此刻杨方与铜甲尸已经欺身厮杀。
当日瓶山铜甲尸,陈掌柜、师兄主攻,他、花灵、昆仑、红姑娘掠阵,又有无数卸岭力士封锁四周。
还是在三凶残杀之下。
才得以将其斩杀。
可想而知铜甲尸之强横。
若是往日,他一定会联手,但眼下……
“杨方,你小子可得撑住了。”
“等我拿到古符!”
咬了咬牙,老洋人轰然坠下,恐怖的贯劲直接将厚重的桌子撞成一堆碎屑,屋内烟尘四起,但却却不敢迟疑,又迅速跳入洞中。
果然。
一条狭长的地底隧洞出现。
还有做土的痕迹。
那盗符者明显也是倒斗高手。
毕竟经常往来于深山古墓,寻找古尸以及风水宝穴。
只不过,看的出来他挖盗洞时极为焦急且慌乱,隧洞歪歪斜斜,不少地方还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坍塌。
将蛟射弓朝后一背。
换成那把许久没用的苗刀。
此地太过狭窄,万一被埋,弓箭难以施展,而且根本反应不过来。
提着一盏灯,老洋人深吸了口气,没有半点迟疑,迅速往盗洞深处冲去。
刷!
寂静的洞内。
脚步如雷。
堪堪冲出三十米。
一道寒光骤然从前方夜色中斩下。
老洋人目光一寒,反手提刀格挡。
只听见铮的一道尖鸣。
攻势一下被硬生生拦住。
从进入地道的那一刻起,他就始终留着一道心神注意四周。
毕竟能够想出挖洞出城之人。
心思绝对超乎常人。
他刻意放大脚步声,也是为了将其惊动,如今看来效果倒是不错。
手中苗刀一震,同时灯火向前伸去,光线驱散黑暗,一道长相丑陋,身着灰色道袍的人影缓缓浮现。
似乎有些错愕于老洋人竟然能如此随意挡下他这记杀招。
此刻,盗符者那张脸上略显慌乱。
“金宅还是胡宅走狗?”
“不对……”
晃了晃发麻的手腕。
盗符者上下扫了老洋人一眼。
这趟为了隐藏身份,他并未穿道袍,而是换了件短衫。
“你不是雷坛中人。”
“猜对了。”老洋人冷冷一笑,“可惜没有奖励。”
“找死!”
他这些时日整天生活在恐慌之中。
不分昼夜,拼命挖洞。
就是想要早日离开辰州城。
为了那枚古符,他在胡宅雷坛整整潜藏了五年,深知胡满弓那个老家伙手段之狠戾。
一旦抓到他。
被剥皮抽筋都是简单。
至于金镇木,也一定会用更残忍的方式,逼他交出古符。
落到任何一家手里,都是死路一条。
而今察觉到老洋人并非雷坛中人,他已经是大为松了口气。
见他还敢大放厥词,神色一下变得狠戾。
虽然不清楚来人身份。
但一个臭小子,就算打娘胎里开始练武,顶了天也不过暗劲。
而他,身负养尸人传承,又在胡宅雷坛多年。
一身手段诡异莫测。
这小子孤身一人也敢追来,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老洋人自小跟在师兄身后。
无论心性还是行事,与他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
此刻哪里会跟他废话。
身形一拧,刹那间,周身便爆发出一股恐怖气机,苗刀无形,只见一道寒芒撕开夜色,狠狠斩下!
感受着头顶那道刀气。
盗符者不敢多想,立刻仓促抬刀试图格挡。
但长刀才提至胸口,便听见铛的一道颤鸣,用来护身的刀竟是一下从中断成两截,刀刃飞出,没入旁边洞壁之内。
见此情形。
他脸色一下变得难看无比。
本以为老洋人最多不过暗劲。
如今看来,却是远远低估了他的实力。
来不及心疼。
只见他忽然一掀道袍,刹那间,灰袍之下黑雾滚滚而起。
那是他在墓中养尸多年,好不容易才收集的阴煞死气。
寻常人哪怕只是稍微闻上一口,便会浑身溃烂,在痛苦中死去。
但此刻……
抛出全部的死气,却只是为了阻拦来人片刻。
只可惜,他还是低估了老洋人。
对他一个十来岁便下斗寻珠的搬山道人而言,在墓中的时间远远超过村子。
何况,在死气弥漫的一刹那。
他便封住了七窍。
只是抬手一挥,借着磅礴气血吹散身前滚滚黑雾,同时,反手摘下身后蛟射弓,又摸出一根铁箭。
张弓搭箭。
目光微微一觑。
嘭!
弓弦扣下。
刹那间,一道恍如雷鸣般的爆炸声在隧洞中响彻,铁箭破空而去,几乎眨眼便追上盗符者,从他背心洞穿。
铁箭上蕴藏的血气与蛟息。
更是轰然爆炸。
盗符者难以置信的低下头,胸口处空荡荡一片,竟是被射出一道足有双拳大的洞口,血水从中汹涌流出。
甚至铁箭余势不减。
裹挟着恐怖劲道,没入前方还未彻底打通的地道中,掀起碎石泥土无数。
“不……”
“怎么会?”
“我怎么可能死在一个无名小卒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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