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在小院里,写写画画,逗逗孩子,时光容易过,不知不觉就到了寒冬。
这天,公孙琴来探望我,兴致勃勃说起成衣店生意很好,各种事项也慢慢上了正轨,总算能清闲下来了。
见她消瘦了很多,我忙道:“既然这样,你趁机休息一段时间,等到了腊月,大家都要做新衣服,有得忙呢。”
公孙琴笑着道:“我正有此意,想在家里歇几天,再约你到外面吃吃饭,逛街也行,求神拜佛也行,彻底放松一下。”
我沉吟道:“说起求神拜佛,我想到一件事,智恒大师在菩提寺修行。他于我有恩,咱们不如一起去那里拜一拜,顺便也能聊表谢意。”
神佛之事,我之前是不信的。
但我带着前世的记忆,来到这个时代,深觉世事玄妙深不可测,心里不由自主起了几分敬畏。
公孙琴并无异议,点头道:“菩提寺挺不错的,我寄住在定国公府时,也曾去过一次,如今再去,也算是旧地重游了。”
正闲聊着,突然春香进来道:“东家,陈大人的夫人严氏来了。”
我诧异不解,问道:“谁?”
春香也是一头雾水的模样,微微皱眉道:“别说东家想不到,我也想不到呢,是陈谨陈大人的夫人上门来了。”
“之前咱们在大街上与宋如柏闹了一场,与这严氏,有过一面之缘。”
这可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公孙琴道:“既然你这里有客人,我就先回去了。就依你所言,咱们去菩提寺吧,你选好了日子,打发人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我答应下来,目送她离开。
虽然不明白陈夫人为什么会不请自来,但我还是稳住心神,向春香道:“既如此,快将人请进来吧。”
春香应声去了,不一会儿,便引着严氏进来了。
在严氏身后,跟着一个年纪较大的仆妇,一个小丫鬟。
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只匆匆扫了一眼,没留意严氏的长相。
今天再见面,果然如春香所言,这位夫人长相寻常,皮肤黑,身材有点臃肿,气质与寻常贵夫人相比,相差了一截。
陈谨此人,长得好,能力高,官职也升得快,也算是年轻有为。
如此,也难怪严氏头微低、肩膀微塌,举手投足之间,充满了不自信。
我在心里感叹着,竭力没有露出异样来。
等让完座,小丫鬟奉茶上来,严氏喝了两口茶,才缓缓道:“我今天来得有些冒昧,还望辛老板不要见怪。”
我笑着摇头,问道:“夫人有事吗?”
严氏却没有回答,打量着我,神情有些奇异。
我微微皱眉,又问了一遍。
严氏这才唔了一声,低声道:“夫君在家里时,提过辛老板几次,我心里好奇,特意来看一看。”
我诧异道:“我与陈大人并没有什么来往,之前在大街上,是第二次见面,他怎么会提到我?”
严氏微微抿起唇,笑容透着几分苦涩:“怎么,辛老板不信吗?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郁闷不已,耐着性子道:“想必没什么好话吧?”
严氏摇头道:“不,他说你与众不同,肯为女囚犯们说话,也肯花心思花钱为她们请大夫治病,做好事不留名。”
“世间女子千千万,如你这样的,却是万里挑一。”
我不由自主皱起眉:“可能是话赶话随便说的,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严氏却没回应我的话,只盯着我问道:“我知道自己问这事有些冒昧,还望辛老板谅解一二。”
不等我点头,她继续道:“我知道你如今是和离之身,带着两个孩子讨生活,也挺艰难的。”
“辛老板以后有什么打算?有再嫁的想法和人选吗?”
我摇头,如实道:“我现在过得很好,有钱有闲有孩子,还不用伺候男人,日子简直不要太逍遥。”
严氏摇头道:“你现在年轻,觉得这样的日子不错,但女子不嫁人,终究不是长久之策。”
我皱起眉,眼前这位严氏,觉得嫁人必不可少。
我心底不这么认为,但她的想法,一时之间,似乎难以纠正。
我的想法,她也无法改变。
罢了,道不同,不必多言。
我便只淡淡道:“我不知道什么是长久之策,只想过好眼下的日子。”
严氏盯着我道:“倘若有权有势的人青睐你,愿意给你名分,你必然就改变主意了。”
我淡淡道:“有权有势的人,不可能娶我当正室,我的脾气,也受不了那个委屈,倒是不必互相为难。”
严氏白了脸:“照你这话的意思,你只愿意当正妻吗?”
我简直要气笑了,摇头道:“不,我的意思是,我压根就不想嫁人,无论对方是谁,我都不愿意。”
严氏看着我,陷入怔忪之中。
我惊诧又郁闷,默默等了好一会儿,才道:“夫人还有事吗?”
严氏愣愣点头,片刻后又摇头道:“没什么事,今天打扰了,告辞。”言罢,她直接起身走了。
我连忙起身送了送。
主仆三人渐行渐远,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心里一团雾水。
这人来得奇怪,说了一番云里雾里的话。她到底想做什么?还有那个陈谨,为什么要在妻子面前,夸另一个女子?他想做什么?
这一对夫妻,真是奇怪至极,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通,我就不想了,只叫来小敏,笑着道:“你去跟琴姐姐说一声,择日不如撞日,咱们明天就去菩提寺散心吧。”
小敏答应下来,应声去了。
次日,我雇了两辆马车,我与公孙琴坐一辆,另一辆给春香、小敏和公孙琴的丫鬟坐,一起前往菩提寺。
走了近两个时辰,我几乎要昏昏欲睡时,终于到了。
知客僧迎了出来。
我与公孙琴一起进殿上了香,各自添了十两银子的香油钱。
我道:“打扰师傅了,我与智恒大师有过一面之缘,想拜见智恒大师,还望师傅安排一下。”
知客僧露出为难之色:“智恒大师正在给贵人讲佛经,今天只怕没时间。”
我啊了一声道:“我们来得不巧,没时间就算了吧。”
公孙琴随口问道:“是哪位贵客?”
知客僧嗫嚅片刻,还是如实告知:“是定国公府的老太君。”
公孙琴不由得也啊了一声,低声道:“原来是老太君来了,既如此,就在这里等一等吧,我得去拜见一下。”
我这才想起,公孙琴的母亲,是定国公府的庶女。
细论起来,公孙琴得叫定国公府的老太君一声“外祖母”。
只因她是和离之身,怕惹人闲话,与定国公府的来往并不多。
如今遇上了,不去问安说不过去。
知客僧知道了公孙琴的身份,也就点头道:“既如此,你们在寺里走动走动,等老太君听完了佛经,你们就能分开拜见了。”
我与公孙琴答应下来,一面走动一面等。
没多久,却遇上了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身后跟了两个丫鬟。
小姑娘见到公孙琴,忙过来拜见,以“表姐”呼之。
公孙琴忙一把挽住,笑着道:“多年不见,你这小丫头倒还记得我,记性当真不错。”
原来这是定国公的嫡幼女白幼荷。
白幼荷眉眼灵动,笑眯眯打量着我道:“你是表姐的好友辛老板吧?”
我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白幼荷道:“表姐虽然不到府里走动,但我们都很关心她,知道她的近况。”
她携了我的手道:“祖母提起你,很是夸奖了一番,还让我们向你学习呢。”
我不好意思笑笑道:“老太君过奖了,我愧不敢当。”
公孙琴笑着看我们说笑,关切问道:“大冬天的,外祖母怎么想起到这里礼佛了?”
白幼荷收起笑容,叹息道:“入冬以来,祖母身体就不怎么好,前几梦见了祖父,日夜睡不着,这才到寺庙暂住,做几场法事,超度祖父和他手底下的将士亡灵。”
我与公孙琴听了,脸上的笑容不由自主也都收了起来。
自大盛朝立国以来,定国公府世代掌管镇守北疆,地位尊崇自不必说,却也形成了男丁人人习武,年满十二岁必须上战场的祖训。
定国公府为大盛的繁荣稳定,立下了汗马功劳。
子孙承先人之志,一生征战,为国捐躯的不在少数。
先定国公于三十多年前战死,死时不足四十岁。
定国公府的老太君含泪送走丈夫,辛辛苦苦养大了三个儿子,将国公府撑了起来。
虽然与老国公素不相识,但他是为国尽忠之人,谁能不尊重敬佩?
白幼荷见我们神情凝重,忙转了话题道:“我瞧姐姐们带的丫鬟都提着食盒,你们带了什么好东西?”
我道:“我备了一些吃食酬谢智恒大师,不值什么,却是我的一番心意。”
白幼荷便道:“我在寺里待了很多天,早就想换换口味了,姐姐,能让我尝一尝吗?”
我连忙答应下来。
接下来,我们寻了一处禅房,坐下来歇脚吃点心。
白幼荷有心凑趣,每样都尝了一块,赞不绝口道:“是聚欢楼的手艺吧?之前府里常派人去买,我一尝就知道。”
公孙琴笑起来道:“你小时候就爱吃甜食,到如今,这习惯竟一点儿没改呢。”
随意聊了一阵后,有丫鬟过来传话,说是老太君已经听完了佛经,想见一见公孙琴,也想见见我。
我们连忙一起过去了。
定国公府的老太君已经七十多岁,身穿一件素色长袍,浑身上下能称得上是饰物的,就是盘成髻的银丝上插着的乌木簪子,以及脖子上戴着的菩提佛珠。
虽然容颜衰老,但从五官看,依稀能看出年轻时,也是个极出众的女子。
老太君穿得极素,走极简风,气度却不凡。
身边的婆子丫鬟,也都穿得很俭朴,透着一股深厚底蕴。
老太君先是携了公孙琴的手,看了又看,叹息道:“你个没良心的,好几年了,竟不来我跟前走动走动。”
公孙琴抹泪道:“我知道外祖母疼我,但我身份尴尬,实在不敢进府,拖累国公府的名声。”
老太君道:“你向来要强多思,罢了,不来就不来吧,你弟弟时不时到我跟前走动,说起你的消息,知道你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她又看向我,露出笑容到:“你很好,虽然遇上了没良心的前夫,却没有自怨自艾,做出了一番事业,为咱们女子争了一口气。”
我连忙欠身行礼,红着脸谦逊了几句。
老太君给了见面礼,一只碧玉镯。
我推辞了一下,拗不过,只得收了。
又闲聊了几句,老太君携着我道:“以后要是有空了,与琴丫头一起到国公府走动走动。”
我恭恭敬敬答应下来。
接下来,老太君留公孙琴说私房话,我趁机去拜见智恒大师。
一见面,智恒大师看了我几眼,点评道:“比起之前,你世俗心明显重了。”
我愣了片刻,笑着道:“大师一针见血,佩服佩服。”
可不重了吗?
自从那天跟颐莲长公主见过面,我的心态完全变了。
我的生活,有了一个宏伟的目标。
现在,我满脑子都是搞钱。
只要能搞到很多钱,我就能成为颐莲长公主的钱袋子,为她提供支撑。
只要能搞到钱,曾经我期盼的,让女子的命运彻底改变,就不再是梦了。
我不仅是要为自己赚钱,为颐莲长公主赚钱,也要为大盛朝所有女子的未来拼搏。
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智恒大师见我这么坦然,不由笑起来道:“世人要是被说沾染世俗气,都会变了脸色,你倒是特别,似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我道:“我当不了清高人,一心只盼着能多积累一些财富,享世俗之乐。”
智恒大师道:“个人有个人的活法,老衲不太理解,但尊重。你是个有脑子的,想干什么只管干去吧。”
我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问道:“你觉得我能心想事成吗?”
没等他回答,我忙又道:“大师不必指点了,反正我有了目标,事情非做不可,尽人事听天命,至于结果,反倒没有那么重要。”
智恒大师怔了一下道:“你很豁达,也很通透呀。”
他没再说什么“你的福气在后头”之类的话,我也没有问。
如他所言,如今的我,心态稳的一批。
想要什么,只管去争去拼去搏。
其他人的想法,根本就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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