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沈砚初的焦虑（中）
沈创办公中心二十六楼。
一个粉嫩的肉团子坐在办公室的沙发里，含着安抚奶嘴，穿着蜘蛛侠图案的连体衣，睁圆双眼盯着蹲在自己眼前的怪叔叔。
江随抱臂环胸站在一旁，不耐烦地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沈砚初，你一大早给我打电话让我把小祁带来，就为了给他相面啊？”
听罢，沈砚初站起身，满面严肃看过去，“说实话，你有没有从我眼里看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暴力？”
“……”江随倾腰把儿子抱起来。
孩子的事可有不得半点闪失，否则安若如非把他头拧下来。
他望向坐在桌角上的方霖，扬扬下巴，“京平哪家精神病医院最靠谱？治疗费我出。”
像是也觉得荒唐，方霖撇嘴，“小初初，你这唱的是哪出戏啊？”
沈砚初揉揉太阳穴，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昨晚一夜没睡，眼睑下已布满青灰。
被沈家领养的时候，他已经八岁了，虽然被沈重山视如己出，可仍然无法从生父的阴影里逃脱。
生父不仅好赌，还嗜酒，喝多了就会情绪失控。
小时候的他就像个用来泄愤的沙袋，身上常挂着青一块紫一块的伤。
被虐者有很大概率会成为施暴者，这个逻辑，很容易理解。
当自己的孩子真的来临后，他无法自制地慌了。
曾经的记忆汹涌袭来，那些巴掌、脚踹和谩骂砸在身上，便永远地钉在了心里。
看着小祁肉嘟嘟的脸蛋，沈砚初伸手想捏一下，然而手停在空中，又被他小心翼翼地收了回来。
见他愁眉苦脸，方霖试探性地小声问道：“小初初，是不是温柚怀孕让你焦虑了？”
江随瞅了眼怀里的粉团子，眉峰一挑，“这事我有发言权，我劝你想开点，毕竟产前、产中、产后要焦虑的事情多着呢，你是不知道，那产房……”
不等他说完，方霖赶紧揽着他往外带，“江大少爷，你大发慈悲闭上嘴吧。”
办公室的门关上，沈砚初捡起小祁落在沙发上的黄色渔夫帽，心一个劲的往下沉。
好像有人揪着头发把他从泥沼里往外拔，可他却越陷越深。
-
一个月后，温柚的食欲明显下降，胃里时不时地翻腾。
为了配合她，家里的厨房重新整理食谱，尽量以清淡口味为主。
昨天，温柚看到奶奶在房间里偷偷吃红烧肉，今早发现连沈爸爸最喜欢的海参小米粥都换成了没滋没味的青菜粥。
她心里过意不去，“医生说了，我的孕反不算严重，奶奶还有爸爸妈妈真的不用再迁就我了，我什么都可以吃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夹起一个灌汤包，咬开皮吸了一口。
这是桌上仅有的荤食，汤汁入口，还不等下咽，身边的男人突然起身，以短跑冲刺地速度冲进卫生间。
一阵阵呕吐声随之而来。
饭桌上，蓝妤心疼地叹了口气，“小初宝贝已经吐了好几天，比柚柚还严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怀孕呢。”
沈重山也是面露忧色，“我看他最近瘦了不少，家庭医生有没有过来看看？怎么说的？”
“看了，说肠胃没问题，哪都没问题。”这么说着，蓝妤又关切地朝卫生间方向看了看。
奶奶吩咐佣人倒了杯温水过来放在沈砚初的餐盘旁边，口气笃定，“依我看，小初这是得了孕期焦虑症，跟他爷爷当年一模一样。”
“孕期焦虑症？男人还能得这病？”蓝妤不禁瞪大了眼睛。
她只记得自己怀孕的时候，沈重山大把大把地掉头发，幸好储量大，否则一定早早谢了顶，却没想过男人会因为老婆怀孕焦虑到产生呕吐这种孕期反应。
或许是有某种程度上的感同身受，沈重山倒是接受得挺快，了然地点点头，“好事好事，小初这是在乎柚柚，现在能和柚柚同患难，以后也会更珍惜老婆孩子。”
几人说话期间，温柚几次站起来想去卫生间看看，都被奶奶拉着坐回原位，生怕她过去后会跟着一起吐。
她记得安若如说过，江随在小祁出生前后也是很焦虑的，心理上承受的压力一点不比准妈妈少。
于是，晚上知道沈砚初要加班后，她便让厨房熬了白粥，又亲自下厨做了两道爽口的青菜，一起装进印着维尼图案的便当盒，坐家里的车来到沈创办公中心。
一是因为真的很担心沈砚初不好好吃饭，二是想证明自己身体没大碍，还可以烧菜送饭，希望对方能因此放轻松些。
前台接待的小姑娘看到她，立刻热情地迎了上去，“沈太太，您是来找沈总的？”
温柚弯起眉眼，浅笑着点点头，“是。”
虽然已婚两年，还是圈里炙手可热的词曲创作人，但她的衣着打扮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乖软的像个学生。
现在孕周小，肚子还没大起来，任谁也想不到这会是一个小孕妇。
前台小姑娘和她打过几次交道，对这个未来老板娘实在喜欢，见她手里拎着袋子，隐隐透出便当盒的轮廓，向前探了探身子，说悄悄话似的如实告知，“沈总半个小时前出去了，还没回来。”
温柚一愣，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和沈砚初的微信聊天页面。
【柚宝宝，晚上公司开方案会，要比较晚回去，你乖，早点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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