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发狠的李察哥
李察哥听完嵬名安世的汇报，猛地站起身来，走出中军大帐，一群夏军将领呼啦啦地站起身来，跟在后面。
夏军中军大帐安置在大和堡对面的山坡上，相隔十几里，视线一览无遗。
李察哥站定，看着对面的大和堡，星光点点，仿佛隐藏在黑暗中怪物的鳞片。
夜风沿着山谷吹过来，攀上山脊，对着众人使出了万千飞刀，刮得人脸上隐隐生痛。
扈从慌忙给他披上貂皮大衣。
“冬十一月，天寒地冻，刘二郎为何这个时候动手？”李察哥突然出声问道。
众将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最后把目光都落在左厢神勇军司统军使嵬名安世身上。
“不知道。”嵬名安世干脆地答道，“此前宋军都只是在夏秋两季发动进攻。冬季进攻，实属罕见。”
其他将领也纷纷附和道：“直娘贼的，这天冷的，出来就是遭罪。”
“是啊，这么冷的天，鬼才愿意出来。我动员部众，是连哄带骗，又打又骂，这才召集了足够的人手。”
“去年我去幽州给北辽国主贺寿，听他们一位翰林，叫耶律大石说，东北女真人不畏严寒，有时候专挑冬季，天寒地冻时出击作战，契丹人吃了不少亏。”
李察哥一言不发，身后的众将说着说着，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嵬名安世品出些味道来，上前几步，走到李察哥身边。
众将都笑了。
嵬名安世转过头来，狠狠盯了众人一眼，彻底鸦雀无声。
李察哥跟着笑了几声，渐渐地，笑容逐渐消失：“那刘二郎为何在这个时候发动进攻？”
李察哥转过头来，笑呵呵地说道：“怎么可能？宋人借得到，契丹人也不能放行啊。”
“这个鬼天，不光要运粮食上来，还要运柴火牛粪上来。没有吃得，还能扛个三五天，没有烤火的，一晚上能冻死好几个。”
“是啊，我那一部，这几天冻死了几十个奴隶，冻伤了好几十个壮士兵丁。”
有将领不屑地说道：“刘二郎不识兵，不明天时，胡乱出兵。现在三路兵马被堵在三角城、大和堡和银州城，进退不得，就是明证。”
“这么冷的天，不要说打仗，光是冻也要是伤不少人。”
李察哥这才开口。
“这个刘二郎就是什么都不懂，凭着外戚上位的纨绔子弟，会懂怎么打仗吗？”
“对，对，说得对！”
众将的笑声骤然消失，仿佛一群鸭子突然被人捏住了喉咙。
“大王，你担心刘二郎有诈？”
晋王这话什么意思？
有位性子耿直的将领开口道：“大王，你该不是说，宋国从东北借得女真人的兵了吧？”
李察哥目光在欢呼雀跃的众将脸上一一扫过，转过身去，继续盯着大和堡。
“以前我不担心宋军用兵，一是我们天仪堂在西北广布耳目，宋人一举一动，我们都能迅速知道。汴京也有人，宋国朝堂大事，我们也能探知一二。
二是宋国军国大事，都是文官做主。他们想做一件事，越大的事分歧越大，半年十个月不一定争出个所以然来。所以西军再凶悍，也跟一只被缠上十条铁链的猎犬，动弹不得。
可是现在呢？”
李察哥转过头来，嵬名安世看到了担忧。
“刘二郎刚入陕，就成立了侦谍保密局，把我们埋在西北的暗桩拔得干干净净。又外松内紧，把宋夏边境卡得死死的，一点消息都传不过来。
现在我们成了睁眼瞎，对面宋国发生了什么事，刘二郎筹划了什么，我们一无所知。刚去了一个童贯，又来一个刘二郎。一个宦官，一个外戚，都让人头痛。”
嵬名安世赞同道：“大王所言极是。童贯为何让我们头痛，就是因为他极得宋国官家信任，能随心所欲驱使西军发动进攻，让我们难以捉摸。刘二郎是外戚，能斗倒童贯，想必他在宋国官家那里，所得宠信不差。”
“对啊，刘二郎没有文官们的羁绊，没有那么多的约束，随心所欲。可是安世叔，你觉得刘二郎是随心所欲，胡乱用兵吗？”
嵬名安世摇了摇头：“不像。这次的宋军，跟我们以前遇到的完全不同。”
“哦，安世叔，请说说，到底有什么不同。”
“以前的宋军最怕的就是分兵出击。他们一般都是聚集十余万兵马，鼓噪而出，然后受地形限制，不得不分成数路兵马，然后各自为战，被我们窥得战机，各个击破。
但是这一次，宋军一开始就分兵出击，各自的目标非常明确。府麟过来的折杨两家兵马，盯得就是秃尾川，晋宁军过来的兵马，盯得就是明堂川。
绥德军出来的宋军，看着像是主力，可我看来种师道大张旗鼓地围攻银州，更像是在为前面两路宋军打掩护。
我奔袭麟州银城，只是虚晃一枪，就是想让府麟宋军顾此失彼，从后面给它狠狠来上一刀。不曾想晋宁宋军配合默契，死死钉在大和堡，让我无从下手。”
李察哥默然了一会，又问道：“还有吗？”
“我最初猜测，府麟和晋宁两路宋军，目的就在于抢夺秃尾川和明堂川的人口。人口没了，我们在这两处就没有支撑，便于他们日后慢慢蚕食。
现在这两处的两三万百姓，被悉数迁走。从这点来说，宋军已经达到了目的，但是他们还坚守在前面的大和堡。
更让我想不到的，府麟的宋军坚守在三角城，退下去的晋宁宋军，坚守通秦寨，这使得我无法切断大和堡与北路、东路的联络，无法彻底围死它。
宋军到底想干什么？”
李察哥也狐疑地问道：“是啊，刘二郎到底想干什么？”
沉寂了一会，嵬名安世忍不住问道：“大王，你怎么来此地督战？”
“那你觉得我该在哪里？”
“韦州，夏州，再不济也应该是银州。”
“我在韦州，与诸位重臣大将合议，预判刘二郎会在哪里挑起战事。本王幕僚梁百川说道，六成在河湟，四成在绥延。”
“四成，他猜得还算靠谱。”
“他还说了，如果刘二郎在河湟用兵，就跟童贯、王韶相差不大，只是开疆扩土，建功立业。如果在绥延用兵，就是有灭我大夏之心。”
嵬名安世眼睛瞪圆，“所以大王听闻宋军在绥延用兵，马上赶了过来。”
“我到了夏州，萧合达劝我留下，暂时看看宋军的动向。我军三路军司，嘉宁、祥佑和你的左厢神勇军司，聚集了十三万兵马，聚集在银州城和明堂川。本王请诏调集的援军，正在从静塞、翔庆军司和兴庆府调遣过来。
一月后，我军在龙、夏、石、银四州聚集的马步军，会达到二十一万。”
“大王要在这里逼刘二郎决战？”
李察哥狠狠地说道：“这一个月，他讯息全无！他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他！我一定要打到他出来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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