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我们先从素养说起
种师中反问一句：“刘贤弟，为何这么说？”
“节帅来陕西，执掌宣抚使司，已经三月了，难道不是到了出军功战绩的时候吗？他身负官家期望而来，难道不该尽快来个开门红吗？”
种师中转头看向刘仲武，问道：“子文公，你的意思？”
“节帅入陕，看着只是刚到那会，行霹雳手段，接管胜捷军，拿下童太尉。而今胜捷军分成了游奕、踏白、陷阵、背嵬四营，童太尉也在华州渭南县赤水镇驿站，上吊自杀了。
这个下马威，西军上下无不肃然。
而后却出乎众人意料，风平浪静。可我们都知道，看着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潮汹涌啊。一招倒查军功，不仅把童太尉党羽清除干净，还把三十万将士都收了心。”
刘法插了一句，“收军心，奋士气，其实也很简单，赏罚分明即可。节帅深谙此道，让人刮目相看。”
“是啊。”刘仲武和种师道忍不住点头附和。
“然后是找人谈话，从我们到各路统制、统领，再到指挥使、都头部将。两个多月，谈了多少人？”
刘仲武继续说道。
短者两三刻钟，多者两三个时辰，有的还要谈两回三回。我就被约上谈了三回。”
他转头看着种师中，“端孺兄，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可不要耍奸躲过去。”
“是啊，这些人，都是我们西军中坚骨干。”刘仲武感叹道。
只挨打不还手，不是我的作风。因此，我把五路分成三路，左中右三路，分设前敌指挥司，为陕西河东宣抚使司直属机构，意为行司。
刘法迟疑地说道：“节帅与辛叔献只交谈了不到两刻钟，似乎有些轻慢。”
刘仲武、刘法、种师道三人若有所思。
朝廷在西北沿边分熙河、秦凤、泾原、环庆、鄜延五路，其根本作战思想是防御，分路御敌。
这天早上，刘国璋把二十几位西军将领聚集在宣抚使司白虎节堂，召开会议。
左路前敌指挥司设在兰州，作战目标为西夏国卓啰和罗军司、西凉府、甘肃军司和西边的吐蕃诸部。
冯瓘、郭祖德两人还好，知道进退。辛叔献仗着子侄在军中多据要职，有点不知轻重了，被疏远是必然的，接下来辛家一族，日子不好过。”
种师中笑了，“刘贤弟，你都说了，节帅心思深沉，手段高明，他不是那种急功近利之人。大仗近期肯定打不起来，但是小仗，肯定少不了。”
“少说也有七八百人。我估算了一下，节帅驻渭州有七十五天，七百五十人，一天要会谈十人。上午谈，下午谈，早上晨练谈，吃饭谈，出去散步谈，他是利用一切机会在谈。
中路前敌指挥司设在怀德军，作战目标为西夏国西寿保泰军司、静塞军司和瀚海。
“今日把诸位召集在一起，首先是进行西军战略部署的调整。
“杨惟忠、高世宣、杨可世杨可弼兄弟、赵鹤寿、杨宗闵，都被约谈两次。”种师中补充了一句。
刘法赞同这点：“节帅看着年轻，却心思深沉，手段高明。”
刘仲武点点头：“辛叔献、冯瓘、郭祖德三人，都是童太尉一手提携。虽然没有作为童党受到清除，但是疏远是必须的。
右路前敌指挥司设在绥德军，作战目标为西夏国嘉宁军司、祥佑军司、左厢神勇军司和河南之地。”
刘延庆忍不住问道：“节帅，分设三司，会不会跟朝廷经制有冲突？”
“不冲突！”刘国璋当即答道，“左中右三路行司，只是宣抚使司下属机构，属于应对战事的临时设置。与五路分设不冲突。
以后行军打仗，粮饷配给，我们按三路指司来；上疏论功，我们按五路来论。这些文字上的差异协调，交给书办文案们去处理好了。”
众人面面相觑。
还能这样搞？
不过陕西河东宣抚使司原本就是一个应对战事的临时机构，有统兵理政之权，专事筹集粮饷、行军打仗。
在它名下再分设机构，专事行军打仗，似乎也说得过去。只是以前没人这样做过，所以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但是对于在座的人，只要官家同意，大家没有什么意见。
不过众人心里有数，当今官家，再离经叛道的出格事都有做过。分设三指司，真的是在做正事。
“沿边五路诸军，番号杂乱，宣抚使司计议处做过统计，总数有一千零三十七个军号。账面上的兵额是四十三万（注一），分为禁军、厢军、效用、蕃兵、乡兵、弓手。
赵鼎跟我说。计议处为了统计清楚军号、兵额和兵类，十二个书办文案日夜忙碌，好几位的头发都快要被薅秃了，这才勉强统计出来。”
众人发出轻笑声。
这位年轻的节帅，说话倒是很有趣。
但是刘国璋接下来的话，他们就觉得没有那么有趣了。
“四十三万，西军兵额，真得有四十三万吗？”
众人默不作声。
吃空额，是将领军官们谋福利的手段之一。西军兵额，肯定没有四十三万，具体有多少，在座的也不知道。
“计议处和粮台，已经整饬出三万一千名空额。现在陕西河东宣抚使司统领的西军兵额，只有三十九万九千。我相信，未来，还会减少。”
这三万一千名空额，是清除童贯遗毒，铲除童贯余党时清理出来的，没有涉及到西军上下的利益。
敲打了一下西军诸位军头，刘国璋继续说道：“这样繁杂混乱的状况，必须改变。现在一本烂账，战时是要命的。
所以你们回去后，把各自统领的兵马都报上来。计议处根据情况，要重新编制。马军号骁骑某营，步军号奋武某营。战功彪炳的精锐之师，马军授骠骑某营，步军授虎贲某营。分属左中右路军。”
刘国璋拿出一张纸，照着上面念了起来。
“驻守怀德军平夏城，雄州防御使、泾原兵马钤辖郭成所领的两将兵马，被改编为中路军骠骑一营和虎贲一营，简号中骠骑一营，中虎贲一营。
兵额五千七百六十员，两营管领由此前两将指挥使袭任，依然由郭钤辖统领，编为平夏旅，郭成为旅统领。
驻守绥德军米脂寨、银川城，池州刺史、绥延兵马钤辖孟真所领一将蕃骑，一将步兵，改编为右路军骁骑一营，奋武一营。
简号右骁骑一营，右奋武一营。营管领由两将指挥使袭任，编为永乐旅，孟真为旅统领。”
举出两个例子后，刘国璋开口道：“我在汴京，翻阅过诸多入陕主持边务的名臣上疏和手记，看到恩祖公（吕惠卿）曾言，‘陕西缘边汉蕃兵各自为军，每战则以蕃部为先锋，而汉兵城守，伺便乃出战’。
还有诸多战事记录，十起中有四五起是中了西夏军埋伏，惨遭失败。原因无非是兵将四处调遣，今年环庆路，明年鄜延路，后年又去了秦凤路。家门口的路都来不及熟悉，何况远处战场上的路。
还有就是将领军官的军事素养差！”
注一：靖康年间，朝廷调西军支援河东、汴京等地，账面兵力是三十九万。不可能全部抽调一空，所以就取了四十三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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