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太师,节哀顺变
“嗖嗖—嘭!”
外面突然响起奇怪的声音,像急雨打在了窗棂上。
啊—!
惨叫声连连,然后是刀枪交加的铛铛声。
蔡绦心头一跳,刘二郎你这个混账,真是当世第一泼天凶悍之人!前脚刚要挟完你,转脚就叫人来杀我!
此贼必须除之!否则后患无穷!
但蔡绦心里并不慌,他敢夜晚来会刘国璋,早就有了防范。
除了两位轿夫、两位小厮随从,其余二十位护卫都是禁军里精选出来的好手,以一挡十绝不是问题。
其中六位身穿深色衣袍的护卫,更是从边军中百里挑一的好手,二三十条汉子,都挡得住。
这里是内城,时刻有禁军、铺兵来回巡逻。又离阊阖门足够近,那里驻扎着数百名持锐披甲的殿前司禁军。
敌人再凶悍,只需要挡住半柱香的工夫,阊阖门和附近巡逻的禁军都会围过来,把贼人一举歼灭。
十几息后,蔡绦听到外面的动静非常不对劲。来人像是龙卷风一般,直冲过来,几乎没有放缓脚步。
刀枪铛铛声,就像铁匠在拼命地锻打铁锭。
惨叫连连,自己的护卫似乎挡不住一招。时不时还能听到箭矢飞过来的破风声,在夜空里格外刺耳。
随着惨叫声越来越近,蔡绦忍不住双腿微颤,心里七上八下。
哪里来的贼人如此凶悍?
玉津园一役,汴京城上下一致认为,横空出世的刘二郎当属五十年以来,大宋第一骁勇猛将,难道开封城还有比他更骁勇善战之徒。
绝世猛将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嗖嗖—嗖,箭矢的破风声更近,有一支居然从轿子外面钉进来半截箭身,锋利的箭尖闪着寒光,让蔡绦更加慌乱。
“挡住贼子!”护卫队长黄勋在大喊道。
他是西军里百战余生的骁勇之士,被爹爹找来给自己做护卫队长已经两年,从来没有听过他如此惊慌失措地大叫。
“啊,跟你拼了!”黄勋大吼一声,“直娘——”,才叫到一半,就戛然而止。突然间,轿子像是被人抬到了另外一个地方,外面原本嘈杂的惨叫和厮杀声,突然就没了。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蔡绦浑身都在颤抖,哗地一声,轿帘被人掀开,一个人卷着寒风出现在他面前。
身形雄壮,右手提朴刀,蒙着面,盯着自己看了一眼,左手扯下了蒙面巾。
蔡绦瞳孔猛地一缩,惊得弹跳起来,却被伸过来的朴刀架在脖子上,又给压着坐了下去。
怎么是他!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蔡绦脑海里一个念头突然闪过,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会出现在这里,那天下人更不会相信了。
“东西呢?”站在对面的那人语气森然。
蔡绦看着他那双寒冰入骨的眼神,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那包东西,哆哆嗦嗦地递过去。
那人伸出左手,接过那包东西。右手握着朴刀,压在蔡绦的脖子上,左脚向前一步,踩在坐榻上,把东西放在左膝盖上,左手迅速揭开包布。
就着透亮的灯笼亮光,看清楚里面的东西。
想要的都在这里面。
那人重新包好,塞进怀里,再伸手把蔡绦身上搜一遍,值钱的东西都拽了下来,塞进腰间挂的袋子里。
蔡绦习惯了脖子上的冰冷,咽了咽口水,正要开口。
那人却冷然一笑:“四郎,一路走好!”
身子先往后一退,右手用力一压一拖,咔嚓一声,切下了蔡绦的首级。
脖子空腔喷出的鲜血,喷得轿里到处都是,就连角顶上挂着的白油纸灯笼,都被喷成了红色,但是那人却用轿帘全部挡在里面,一点都没溅到身上。
重新戴好蒙面巾,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就着灯看一下,确认无误后,一件钉在轿门上,另一件用朴刀挑起轿帘一角,丢了进去。
转身吹响一声长口哨,提着朴刀快步向街边的暗处跑去。
旁边十来个蒙面人,正用弓弩精准地压制着从阊阖门冲过来的殿前禁军,听到口哨声,急射两轮,交替离开,跟着消失在黑暗之处。
三四十息后,阊阖门的禁军终于冲上来。
半柱香后,附近巡逻的禁军也赶到。
数百名全副武装的禁军,看着满地的尸体,轿子上挂着的“太师府”字样灯笼,知道天塌下来了。
几位军官对视一眼,两人无可奈何地策马出来,各带一队人,分别向高俅府上,以及殿前司衙门直奔而去。
其余的人,一部把现场围得水泄不通。另外大部分,分成几队,装模作样地向外搜索。
蔡京一直在知乐居里等着蔡绦回来禀报好消息。
可是二更过去许久,蔡绦还没回来。
蔡京年迈精神不济,便由两位艳婢扶着,先去睡觉。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他相信四哥的计谋,万无一失。
四哥亲自出马,意味着一锤定音,是大获全胜的时刻。
刘二郎被关在开封府西狱里,再凶悍也不怕他。
为了防范这位凶人逃狱,开封府向殿前司借了五百禁军弓弩手、刀牌手和长枪手,把西狱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就算他是万人敌,赤手空拳也打不过五百名持锐披甲的禁军。
躺在舒服床榻上,盖着暖和的被褥,蔡京很快就进入梦乡。
梦里,他看到四哥蔡绦站在门口,脸色惨白愁苦。自己叫他,却不应。自己一时急了,向前走几步,走到门口,伸手去拉他,不想把他的胳膊拉了下来。
蔡京猛地惊醒,有人在门外叫唤着。
“老爷,宫里来人,说是官家有急事召老爷去。”
蔡京浑身一个激灵,猛地坐起来,开口问道:“现在什么时分?”
“老爷,是四更三点。”
蔡京心里慌了,官家这个时间召见自己,前所未有,出什么大事?
他心底不由自主地想起,神宗先帝、哲宗先帝驾崩时的那两个夜晚,心里不由一阵抽搐。
呸!呸!
官家身强力壮,比自己活得还要久,怎么可能会出意外呢?
可到底出了什么事?
心慌意乱的蔡京任由婢女帮着穿好官服,戴好硬翅幞头,坐上檐子,出知乐居,到太师坊前厅换坐暖轿,一路催促着轿夫要快,越快越好。
慌乱中,蔡京顾不上去问蔡绦。
应该是四哥回来的有点晚,知道自己睡下,也就不叫人吵醒自己,先去睡了。
什么狡诈如狐、凶猛如虎,不过一介武夫而已,多大的事啊!四哥亲自出马,很给他面子。
看样子,蔡家的兴盛,真得要靠四哥。
蔡京一路上胡思乱想着。
进阊阖门时,感觉到这里戒备森严,街道上站满禁军。
突然间,一股夜风鬼使神差地从轿帘中卷进来。蔡京猛地闻到一丝血腥味,心头一惊!
大凶之兆!
出大事了!
蔡京不停地催促着轿夫,快,再快!八位轿夫轮换着抬,脚步如飞。
皇城过了晚上时辰,除非天塌下来的大事,否则是不会开城门的。
刚才报信的人说,官家在宝篆宫等着自己,那就不必那么麻烦进皇城。从戴楼大街绕过皇城,沿着景龙街向北,很快就来到上清宝篆宫。
在宫门有小黄门接住,过了重重守卫关卡,来到宝篆宫会仙殿。
走进去,蔡京眼睛不由一眯。
尚书右丞兼中书门下侍郎白时中、少宰兼中书侍郎余深、枢密院知院邓洵武、御史中丞王黼和高俅、梁师成都在!
除了丁母忧在家的太宰兼门下侍郎郑居中,还在西北监军的枢密院使童贯,几位相公都到齐,还多了王黼和殿帅高俅,勾管皇城司的内相梁师成。
真得出大事了!
可是到底出什么大事了?
蔡京深吸几口气。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保持镇静。
王黼看到他进来,待他给官家行完礼,上前拱手假惺惺地说道:“太师,要节哀顺变啊!”
这一句话,把蔡京说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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