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失败的下场
有什么要来了。
在不远处戒备四周情况的宗政御迟只觉得浑身发冷，犹如坠入冰窟般猛地打个颤栗。
比起野兽遇到天敌的慌惧与惊颤，这种骇然感远远要恐怖上无数倍。
深渊怪物探出巢穴，又或者说是不同纬度的生物向下俯瞰。
宗政御迟形容不好，他只是很清楚的认识到自己渺小如尘埃，当那股气息很浅淡的散开时，他的思维已经开始不受自己控制的锁闭，变为一片空白。
整个身体都如灌铅般沉重的动不了分毫。
他想向菩然报告情况，有一种绝对恐怖的生物在极速靠近，可是嗡鸣刺痛的脑袋根本无法再继续发出指令，调动身体的行动。
风静止，连树叶也乖巧的凝滞。
漆黑的渡鸦蹲在枝头却是没有任何的异样，舒适的眯起眼睛打起瞌睡。
“沙沙沙——”
细微的，衣料摩挲声越来越近。
赫连黛下意识后退两步，一直冷清自持的脸上，第一次表现出这般生动鲜明的恐慌。
现场所有人都被定住般，连喘息一时都停了。
屏息凝神，手脚冰凉，冷汗成豆，大颗的顺着脸廓滑落。
菩然全身的神经在那一瞬犹如被针扎过，让她感到无比强烈的排斥和痛感。
很强。
来的这个人，实力远在掌有神物的赫连时与赫连黛之上。
她的手第一次镇定的如此不可思议，几乎是带有明确驱逐意味的一把握住轩辕剑的剑柄。
乌黑的眼珠腾升起一种本能的抗拒，讨厌他，远离他，放逐他。
甚至是——
铲除他。
墨色压城，厚重的乌云分明就是危险到下一秒就会暴雨雷鸣，不曾想此刻却是向两边拨开，露出一道金色的云霞来。
飞鸟衔着树枝在天幕自在飞过，众人的视野里，扬起暗红色绘有古老符文的衣角。
衣袂飘扬，宛如纷落的梅花，甚是好看。
来人身高近乎两米，全身笼罩在直肩坠有红色流苏的长袍中，鎏金面具将整张脸覆盖。
细看下来，这人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肌肤暴露在外，除了个子高些，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
若产生这种想法，那就是大错特错。
只有在场的人才知道立如巍峨青山的红袍人到底有多恐怖。
深海、黑夜、深渊，一切会带给人未知恐惧的意象，皆在他身上有迹可循。
激烈交锋的战局因他的到来而强制性熄火。
裁决者。
碎空三位神职之一，执行一切的裁决者。
“赫连时，请再次确认您的申请。”
他的声线是种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机械音，平直、冷漠、死气沉沉。
“您确定要将赤色符文石交由赫连黛吗？”
赤色是赫连时手中唯一掌有的一块。
交出后，他一无所有。
您确定吗？
赫连时这一刻的语气轻松极了，他双手背后似解脱般，珍惜地望向天空那道美丽的金色痕迹，柔软的云彩像是他这一生不真实的梦。
“嗯。”
欣然点头间，又对着两位姐姐露出一抹俏皮的笑容：“我确定！”
菩然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不是在碎空长大，没有接受皇族间隐秘的规则，不知这三位神职有何本领，又将如何管理符文石的来去。
所以只能全神贯注，一刻也不敢放松的盯紧裁决者。
手中的轩辕剑严阵以待，随时有出动的可能。
因少年这一举动，赫连黛再也不复以往的平静，那些尔虞我诈的假面悉数破碎，流露出一丝不忍来。
“赫连时，你……”
她的话被裁决者无情打断。
公事公办地抬起一手，宽大的袖袍中露出冷白手指。
他一挥衣袖，庄重感扑面而来。
随着他的动作，赤色符文石从赫连时的衣襟中飞出，被一股神秘力量托浮在半空。
很快，符文石闪烁起赤色光芒，极速旋转，片刻又归于平静，变得黯淡无光。
裁决者平直地陈述：“重置完成，请重新确认归属权。”
说着符文石飘飘悠悠飞到赫连黛面前，等待她的认领。
这一刻，赫连黛只觉得口干舌燥。
拿到这一块，那么她的手中也就掌有了赤、橙、蓝三块。
与菩然手中掌有的绿、青、紫块数相同。
这也就意味着锁妖塔中这第七块黄色符文石，将会直接决定她们的命运。
不可能再有附加赛，不可能会有任何转机。
这一次，就是结局！
赫连黛眼中兴奋，咬破自己的手指，鲜血滴落在符文石。
重启中，重启成功——
再度开始闪烁起柔和的赤色光芒。
“认领成功，请接管赫连时的所有力量。”
裁决者如此说着，张开双臂，掌心分别对准二人的方向，好比疏导管起到传输力量的作用。
眼前的场景让众人感到荒谬的同时，又多出无法言说的神圣感。
就好似眼前的一切，真是在举行庄严不可侵犯的仪式。
此刻菩然有诸多想法却无法实行，她的肉体，拥有皇族血脉的身躯被碎空某种古老力量所控制，动弹不得。
她的灵力开始寻找出路般在体内四处探寻，同时一双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紧裁决者的一举一动。
“我已完成您的申请。”
裁决者收回手，赫连黛看向自己的掌心握了握拳，她能感觉到另一份强大的力量在自己体内涌动。
反观失去力量的赫连时如破败的布娃娃，脸色煞白地倒落在地，孱弱到随便来个孩童都能轻而易举带走他的性命。
少年伏地低低喘息，耳畔是裁决者如古井般平静无波的声线：
“赫连时，现今掌有符文石的数量为零，以此判定为丧失资格，淘汰出局。”
闻言，赫连黛的心脏倏尔一悸，有些生涩的隐隐作痛。
赫连时却是费力掀眸朝她轻轻一笑。
长姐，要赢啊。
别落得个和我一样的结局。
那瞬间，赫连黛真觉得自己眼眶湿润，要为这个从小与自己斗到大的弟弟落泪了。
“败者，新帝的隐患，清理执行——”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只是回过神来，伏地的少年已经全身自燃起青蓝色的火焰。
火势汹涌，吞灭他的肉躯，烧烬他的灵魂。
“啊啊啊啊啊——”
惨烈的叫声响彻云霄，赫连黛瞳孔骤缩，水光颤动，仿佛自己也感同身受的痛着。
不要，她绝对不要这样死去！
火焰消失，地上只剩小片的黑色残渣，然后风一吹，不知卷到了哪里，消失不见。
花蕊间、柳条上、山溪中、青山巅，皆有可能。
赫连时这次当真是化作了一阵风，旅行过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切发生在瞬间，众人皆是目露茫然与惊愕，回不过神来。
裁决者弯下腰，右手放至心脏处，虔诚的向剩下的两位继承人行了一礼：
“我等由衷期待新帝的诞生。”
“还请二位全力以赴。”
再之后，他便消失了。
这种恐怖的存在走后半晌，众人如梦初醒，这才反应过来开始大口大口的摄取氧气。
赫连黛这一刻真想带着弟弟的那一份走到最后，开口的嗓音沙哑干涩，倒也多了几分自信：“赫连然，你现在知道输了会是什么下场吧。”
菩然正在用灵力一遍遍的尝试，去改变皇室血脉对她肉体的桎梏，面上不动声色，冷静道：“知道了。”
那股平静激怒了此刻的赫连黛，她骤然扬声：“所以我们都是为了活下去而努力，我们都没错！！！”
小石头还煞有其事的接了句：“嗯，错的是这个世界。”
赫连黛：“……”
有点羞耻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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