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别问
墓园里风声呼过，厉斯谨走在前面，脚步虚浮，大风将他的衬衫下摆翻飞刮起，显得孤寂清冷。
赵柔跟在他身后，借明亮的月色望着他的背影，两个人离得很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周身无形散发的浓浓哀愁。
上了车，赵柔系好安全带，手搭在方向盘。侧头问副驾的厉斯谨，“回去厉家吗？”
厉斯谨将外套随手放在在车后座，长腿曲起，平视前方，静默了一会，低沉着说，“送我去酒店吧，不想回去。”
他看着墓园方向，眸中漆黑一片，嘴角勾出微薄的嘲讽弧度，“他们一家团聚的很热闹，我就不去凑数了。”
他们一家？
赵柔疑惑，也蹙眉，盯了他好一会儿，问道，“你和他们不和的话，为什么还要回来？”
为什么要回来？
厉斯谨脑中混沌，转头迎上赵柔关切的眸，也许是喝多了，素日温淡的面庞漾起些许和平日完全不同的斜肆，“我回来，当然是要让凶手付出该承受的代价。”
他说什么？让凶手……
赵柔的瞳孔震了震，良久，喉中艰难吐出几个字，颤颤问，“阿姨……不是生病走的吗？是被厉家的人害死的？”
回复完信息后，果然，牧舟没有再打电话过来，只是回了一条信息，赵柔没有点开看。
她换成手掌推他的肩，依旧没反应。
铺面的白酒味充斥鼻尖，赵柔心中一惊，正想往后撤的时候，厉斯谨抓起她放在方向盘的手腕，挡住了她的动作。
以前的厉斯谨性格好，人温柔，话也不少，但是仔细一想，那时候确实不曾听他聊过他和他母亲的事情。
一边想着，车子已经开进市中心，赵柔将车速缓下来，边开边注意两边的建筑，不一会儿就看见一家外形较高档的酒店。
没反应。
他眼眸暗沉，嗓音莫名变得阴柔，“小柔，你别问，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你不该被扯进来，我只想保护你。”
绿灯亮起，赵柔踩下油门，思绪边飘荡着。
他忽然凑近赵柔的脸，两人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坐了一会儿，赵柔放弃了，重新系上安全带，驱车回去了自己住的公寓。
厉斯谨睡得正沉，头隐隐作痛，手臂被一股力道拉扯。
牧舟搭在车把手的手顿住，瞳孔微缩，眼神锋利地盯着他们。
赵柔盯着他手上的动作，压紧嘴角，脸色微绷，从中控台拿起手机，是牧舟打过来的。
帕加尼在地面车库停好，车门打开，首先映入牧舟眼帘的是一只纤细白皙的小腿，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车内的牧舟眯了眯眼，注意到那只腿上的短靴有些眼熟，不由得心一沉。
现在不过8点，他这么快回去月湾府，发现她不在他家了吗？
快速望一眼旁边的厉斯谨，她犹豫了一会儿，按断了电话，给他发了条微信过去，“我有点事，晚点回电话。”
果不其然，下一秒，女人熟悉的背影缓缓露出，黑发，细腰，长腿，从一辆他没见过的车上下来，不是刚刚掐断他电话赵柔又是谁？
牧舟正要下车，见前面的赵柔绕过车头，打开副驾车门，弯腰从里面拉出来一个男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突兀的铃声打破凝滞时空下这寂静的一刻。
不是吧？
赵柔拧眉，皙白脸上浮现一丝无奈，他这幅样子怎么开房，难不成让她上手搜他身上有没有证件，在扶着他去找前台开房？
难度有些大。
赵柔开入地下停车库，倒好车后，松开安全带，手指戳了戳副驾熟睡的人的手臂，“醒醒斯谨，到酒店了。”
但是偶尔能瞧见他稚嫩的脸上有着和同龄人不同的愁云，那时候她还小，从来没有解读过他那种情绪的含义。
车内已经没有空旷夜里的风声，安静如水，两人交替起伏的呼吸声在密闭空间显得异常清晰，赵柔还见自己心脏怦怦跳的声音。
两人就这样默不作声，在彼此复杂的眼神中解读对方的情绪。
启动车子，赵柔往市区的方向开。
行至半路时，厉斯谨不曾言语，等红绿灯的间隙，她瞟了一眼旁边的人，见他侧头靠在护颈，眼皮已经阖上，一副睡着了的姿态。
今夜的祭拜，厉斯谨刚刚说的凶手，似乎代表他回来有着不一般的秘密。
不接他的电话，一方面现在她和厉斯谨单独一起，牧舟要是知道的话少不了酸言酸语，还有今天来祭拜厉斯谨母亲的消息，厉斯谨应该不希望被别人知道，所以才让她过来接。
他半睁着眼睛，入眼便是赵柔抿唇紧绷的脸，正扯着他的手臂往车下拉，这个不大不小的动静还是把他弄清醒几分。
厉斯谨松开她的手腕，回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不经意地扫过中控台她手机屏幕，脸色几不可察地暗下，随后恢复了平静，捏着自己的太阳穴按压，轻叹一口气，“小柔，对不起，我现在状态不好。”
旧城区的街道不宽，路灯泛着陈旧的昏黄灯光，一辆崭新的帕加尼驶入小区，与周边陈旧的环境格格不入。
不是因为两人的近距离而害羞得心脏狂跳，而是现在面前她以往就习惯依赖的人，似乎在顷刻间变了一副面孔，温润无害的面孔下藏着无底洞的深沉心事，话语也变得强势不客气。
赵柔一时忘记要跟他说什么了。
他扶着赵柔的手，缓缓地跨出车门站起身，或许是刚悠悠转醒，神色还有几分不清明，虚虚扶住赵柔的肩，撑住自己的身体站直，环顾一圈周围，低头问赵柔，语调懒懒的，“这是哪儿，看起来不像是酒店啊，”
这话一出，厉斯谨混沌的思绪全部聚拢，眯起在镜框下漂亮的眼睛，眸中翻腾倒海，像是汹涌海浪拍打礁石，风暴骤起，薄唇抿成一条线，浑身的气场倏地变冷。
肩上被厉斯谨的手指扣住，他虽然没用几分力道，但是对于一个将近一米九的成年男人来说，半倚靠在她身上的重量也不轻，何况赵柔还打扫了一下午卫生，腰本来就有些酸痛。
赵柔忍着痛不把他推开，无奈道，“刚刚到酒店让你下车，你理都不理我，只能把你带来我家了。”
从牧舟的角度看，不远处的一男一女紧密相贴，亲密的样子像是在私语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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