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京口,孙权高坐榻上,在他的前方跪着十五出头的小年轻,其神情惶恐,惴惴不安,正在请求孙权的责罚,此人便是已故破贼校尉凌操之子凌统。
凌统跪在地上,叩首说道:“统辜负君上期望,引刀砍伤督军陈勤,致其身亡。今虽破麻屯,然却因无人督军,坐视赵云攻陷彭泽。实统之大罪,请君上责罚。”
孙权迎兵退军之时,逢麻、保二屯反叛,他率本部兵马攻破保屯。留下陈勤为督军,凌统、张异等人为诸部,合作破麻屯贼寇。陈勤好饮酒,依仗官高,在酒桌上欺压众人,凌统不满其骄横,当面顶撞。
陈勤大怒,辱骂凌统、凌操二人,凌统流泪不已。宴会散后,陈勤又侮辱凌统。凌统脾气上来,用刀砍伤陈勤。几日后,陈勤因重伤去世。
陈勤虽死,但是众人还是依照孙权的诏令进攻麻屯。凌统身冒矢石,大破麻屯贼。
然而世界的事却总是那么巧妙,凌统准备回军向孙权请罪之时,荆州军采用霍峻的闪电战打法,连破诸县,其中他们临近的赵云攻陷了彭泽城。
诸将会面议事,众人想趁赵云攻陷彭泽县不久,立足不稳,率兵进攻。然而他们的督军陈勤死了,没有督军在,又无孙权诏令,轻易调动兵马,属于死罪。
众人准备就地休整,遣书信与孙权,等其诏令。然而凌统与少数将领认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今若击败赵云,夺回彭泽城,想必君上不会见怪。
众人意见不合,凌统与少数将领纠合兵马,去进攻彭泽城。然而赵云早有防备,在要道上埋伏,伏击凌统,溃军败敌。幸亏赵云兵少,凌统得以率部曲杀出。
孙权得到刘备、刘琦入寇的消息,便从吴县移镇到京口,召集散落各地的兵马,准备兴兵进攻。在这种情况下,兵败的凌统前往京口向孙权请罪。
孙权望着跪地的凌统,念及入寇的刘备,病逝的吴景,无可奈何地吐了口浊气。
这局势让他头疼得紧,真就是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刘备、刘琦入寇豫章,若是吴景尚在,丹阳兵马向西夹击刘备,战事就容易进行了许多。即便吴景病逝,自己留在丹阳进攻麻屯的六千兵马,向西施压,也不至于鄱阳湖周边诸县被夺。
结果就是吴景病逝,丹阳兵马难以调动。留攻麻屯的将士,因督军陈勤的身亡,不敢动兵,有胆子的凌统却中伏兵败。
磨叽半响,孙权调整好状态,下榻扶起凌统,叹息说道:“陈勤于战前饮酒误事,又于宴上口出狂言,侮辱部将,当按军纪处之。公绩受父折辱杀之,虽是违背军纪,然攻克麻屯,已是将功赎罪。”
“至于荆州入寇豫章,非公绩之过。且公绩忠心报我,率众击之,不幸中伏,此何能言罪乎?”
说完,孙权解下自己外袍,披在衣服单薄的凌统身上,安抚说道:“公绩颇是辛苦,暂且退下休息。待兵发之时,公绩为我先锋破敌。”
凌统流着泪水,说道:“统受君上大恩,唯以死报之。”
孙权轻抚凌统的背部,宽慰其心情。
孙权不可能不气愤凌统的所作所为,然而陈勤已死了,赵云占据彭泽已成既定事实。如此再责怪凌统,将他治罪,也没必要,毕竟凌统确实有将功补过之心。
如今自己继位不久,凌统这种勇将又是年少之辈,若不加以恩宠,收为心腹,岂不可惜。今收为心腹,凌统则以生死报之。
待凌统退下后,孙权坐回榻上,问道:“今豫章可有军报送到?”
张纮翻了翻案几上的文书,说道:“豫章军报未至,程公却有送信而来,言其已平定乐安贼寇,今可率众向西,收复鄱阳、余汗等县。韩公也已平定太末之贼,可发兵向西。”
“公瑾呢?”
“公瑾仍在吴县聚拢诸部兵马,与张公筹备军需粮草。”
当孙权收到荆州兵入寇的消息,让周瑜在吴县聚集诸部兵马,筹备大军的粮草。而他即刻从吴县移师到京口,召集春谷长黄盖、芜湖长周泰、历阳长蒋钦等将,合兵五千人左右,加上围攻麻屯的五千多人,合计万余人。
如今他在京口等着周瑜督各部兵马而来,观望豫章战况,暂时没有进军的打算。
又议了半晌军事,背负令旗的斥候手举简牍文书,急步入庭,喊道:“君上,豫章紧急战报!”
张纮拿过豫章的加急文书,仔细地检查了下结绳上的封泥印章,然后才扯开封泥,摊开竹简阅读起来。
一看,张纮猛地抬头,震惊说道:“主公,据豫章来报,太史都尉兵败身亡,刘备、刘琦已据豫章北部诸县。”
孙权从榻上起身,失声说道:“孙豫章呢?”
闻言,张纮迟疑少许,说道:“孙豫章与太史都尉合军,中刘备离间之策,惧太史都尉与刘备勾结,遂引兵后撤,独留太史都尉。太史都尉走脱不得,与荆州军大战而败,兵败而亡,子亨率部曲千人归降刘备。”
“孙豫章撤军?”
孙权气极而笑,他也是服了,这群亲戚在关键节点上掉链子,还不如太史慈这样的外人靠谱。
他大哥当初把太史慈放在豫章北部,实际上就是窥视荆南四郡。若不是他大哥遇刺身死,说实话当初必定介入长沙之叛中,谋取荆州,那太史慈当为先锋大将。
自己上位后,继续让太史慈出任建昌都尉,则是为了防备荆州来袭,特别是镇守江夏的黄祖。毕竟海昏到柴桑不过二日,乘船一日便可到。只不过没想到荆州兵马行进如风,撕破豫章防线,挡住太史慈,攻陷柴桑。
然而这倒是不可怕,毕竟豫章战线上还有骁勇善战的太史慈,自家老将孙贲,他们二人合军两万余众,阻挡荆州军绰绰有余。等到自己率大军沿着大江,插入到荆州军的身后,其必兵败。
可是孙权怎么也没想到沙场宿将孙贲留下太史慈跑了,让太史慈单独应战。孙贲如此行为,岂不是把孙氏放在火上烤。
孙权在庭内踱步,平复心情,问道:“子义兵败而死,其留在吴县妻子当以荣养。东部以孤名义,为子义上疏朝廷,表封为亭侯。”
“诺!”
顿了顿,孙权停下脚步,问道:“东部,今如何待孙豫章、孙庐陵兄弟二人?”
张纮捋着胡须,说道:“主公,太史慈兵败身亡,豫章战事唯倚重其兄弟二人。若下书责贬,恐伤二人之心。今不如写信与孙豫章,好言安抚,又下令除建昌都尉,其六县归由豫章郡管辖,以收孙豫章之心。”
孙权无奈地挥了挥袖子,说道:“当下只得如此,也别无他法。”
孙权念及前方战事,说道:“今豫章战事危急,公瑾尚在吴县集结军士。孤当率诸将西进,攻破彭泽。与程公、韩公平定彭蠡泽以西诸地,夹击荆州兵马。东部以为如何?”
张纮沉吟少许,说道:“刘备枭雄也,离间二将,围攻子义,使其兵败而亡。今豫章事态紧急,若不发兵救之,恐孙豫章、孙庐陵兄弟非其对手。”
顿了顿,张纮说道:“主公督诸将攻彭泽,遣程公、韩公为偏军攻鄱阳。待公瑾督诸部至,可破荆州兵马。”
“好!”
孙权也不含糊,沉声说道:“传令各营,以周泰为前锋,进讨彭泽。”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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