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昼长夜短,吃完晚饭,距离天黑还有一个多小时。
张玄松也是个急性子,他便直接去找那两个小姑娘,想今天就把事情搞定。
那两家距离这里不远,走路十几分钟就到。
不一会儿,张玄松便走到地头。
这里一看就不是正儿八经的四合院,就是一个三面合围的小杂院,临街的一面只有一堵墙,中间开了两扇门。其他三面各有四间房,每间房面宽约3、4米,进深7、8米,面积二十多平。
可就这么一個院子,却住了7户人家,而且各家各户都正在门口简易厨房里做饭,小孩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玩耍。
锅铲声、笑闹声、大人呵斥的声音汇成一股,若是不习惯的人,多半得头疼。
张玄松在这种地方住了好几年,以前在部队的时候,训练起来比这里还吵,自然浑不在意。
天还没黑,院门自然也是敞开的,他杵着拐杖走了进去,院子里立刻此起彼伏响起打招呼的声音。
“张大爷来啦。”
“张大爷,您吃了吗?没吃来我家对付一口,刚好今天买了猪头肉。”
“老张,可有段时间没来了啊,来我家喝两盅。”
张玄松摆着手,“你们吃你们吃,我刚放下碗筷。”
说着原地停下脚步,哈哈笑道,“我徒弟来了,他那手厨艺,不比国宴大厨差,刚才可是一饱口福。”
有个老头儿拿着烟走过来,抽出一支递过去,好奇地问道,“就是你那个大作家徒弟?他还会做饭?”
张玄松也不嫌弃经济烟档次低,接过去凑到老头儿递来的烟锅上点燃,笑得合不拢嘴,“他会的东西可多,下厨是最不起眼的。”
说着还叹了口气,脸色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哎呀,也就是他学艺不专心,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什么都要抓一下,要不然啊,成就肯定要比现在高。”
似乎怕大家不信,他昂着头看了一眼围过来的人,“哎哎哎,这可不是我说的啊,是人家茅盾先生说的。”
倒是没有人怀疑他的话,这里就有几个老头儿去他家里看过,房间里挂满了文人送他的字画,其中确实有茅盾先生的墨宝。
只不过看着张老头的样子,怎么感觉有点欠呢?
递烟的老头儿就说了,“你看看、你看看,要不是你非要收他当徒弟、教他功夫,人家小伙子早成大文学家了。”
张玄松老脸一黑,这石头怎么砸自己脚上了?
他正要狡辩两句,一左一右两间不同屋子里,同时跑出来两个年轻姑娘,也同时在打招呼,“张大爷,您来啦。”
见到这两人出来,张玄松只能忍下这口气、待下次再与那老头儿分说。
随即对着两人挥挥手,“我给你们找了间宿舍,去,收拾收拾东西,今天就搬过去。”
顿了一下,又说道,“那里铺盖被单都有,带几件换洗衣服就行。”
话音未落,又有两对夫妻分别从那两间屋里走出来,远远的便跟张玄松打招呼。
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孩子,有大有小,大的十七八岁,小的只有十来岁。所有人都算上,一家总共6口,两个大人四个孩子,另一家7口人,孩子还多一个。
张玄松说7、8口人挤一间房,还真没怎么夸张。
不等他们走到跟前,便能看出两个男人都有些残疾,一个跛脚、另一个少了只手掌。
张玄松看了看两个当家男人,脸上露出几分微笑,“怎么样,都还好吧?”
跛脚的那个笑得露出后牙槽,“好好好,多亏您帮我们家娟子找了份工作,现在家里宽松多了,月底还能攒几块钱。”
断掌的那个也跟着点头笑道,“现在好多年轻人回来,连个临时工都找不到,马岚能够自己养活自己,还能给家里几个块钱家用,已经很好啦。”
顿了一下,他又问道,“老……、张大爷,您刚才说,给她们找了宿舍?这干临时工还能分宿舍?”
张玄松抽了口烟,转头看看满脸紧张看着自己的两个姑娘,再看看周围,其他人都已经散去。
这才回过头来、轻声笑道,“以前没告诉你们,那房子是我徒弟的。”
说话的时候,他隐晦地观察几人的脸色。
除了两个姑娘忍不住露出惊讶的表情,其他人都只是略带了然地“哦”了一声。
张玄松不禁满意地暗暗点头,这两个丫头果然嘴严,跟家里人都没说那房子的情况,要不然不可能是这种表情。
顿了一下,他又轻声说道,“我看伱们家里人太多,就跟我徒弟提了一嘴,让两个丫头住那边去,以后干活方便不说,还能照看家,他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这不,反正天色还早,我就过来叫她们都带着行李搬过去,以后就住那边,平时没事也能回来看看、不耽误给家里帮帮手。”
两个当家男人顿时满脸激动,跛脚的那个一把拉住张玄松的手,“老首长,啊不,张大爷,我、我……”
张玄松甩手将他的手挣开,没好气地说道,“我要早知道你哭哭啼啼,才不要你给老子当通讯员。”
喘了两口气,又指着两人低声开骂,“你们两个跟老肖一个脾气,给你们安排工作不要,一个去当修鞋匠,一个去收破烂,自己过苦日子,还让老婆孩子跟着一起挨,显得你们能耐是吧。”
两人挨了骂也不生气,都呵呵呵地陪着笑。
断掌的那个笑道,“张大爷,我们跟您不同啊,您是懂带兵打仗的,上不了战场还能当参谋、当教员,我们废了就废了,国家能安排工作、给口饭吃就很好啦,让我们去干别的,我们也干不了啊。”
张玄松瞪着他,“那我给娟子、马岚安排工作,你们也不同意。”
这回两个人都不说话了,只是呵呵傻笑。
张玄松摇摇脑袋,看了一眼其他人。
娟子的母亲拉着她的手,用力捏了捏,脸上只有微笑,没有半点怨气。
马岚挽着母亲的手臂,看着张玄松,笑着说道,“张大爷,我们家是爸爸当家做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何况您不是让我们去干临时工、我们也都去了吗。”
张玄松叹了一口气,“你们啊,比老肖还倔。”
话音刚落,他突然抬起头,脸色变得有些复杂,“不对啊,现在老肖可是发了啊。”
他看了看两人,“老肖说他去年分红都有一万多,要不,你们找他吃大户去?”两个男人相视一眼,都不禁哈哈大笑,跛脚的更是笑道,“这个好,今年我们找个时间过去,非得吃他个三天三夜。”
张玄松翻了个白眼,“你要说写信让老肖过来,我还信你,你们过去?哼哼,我信你们才有鬼!”
随即对着两个姑娘挥挥手,“麻利的,收拾好东西跟我走。”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五分钟不到,刘娟和马岚就各自挽着一个包袱出来。
张玄松撑着拐杖站起来,跟一直陪在身边的两人挥挥手,“不用送了,走。”
刘娟和马岚赶紧跟在后面,两人的母亲快步跟上,又一次重复交代了无数遍的话,“到了那边一定要勤快,嘴巴要关紧,做事要懂分寸。人家是大作家,可别冲撞了。”
两人也不说话,只是连连点头。
她们看着张玄松的背影,心里还在暗乐,我们连大作家的房子有多大都没跟你们说过,还要怎么关紧嘴巴去?
等张玄松带着两人回来,刚进院门,便听见陈凡在说话,“刘爷爷的那个食谱啊,没必要改,那就是个调理的方子,治不了病、只能稍微改善身体。
他吃了几个月,身体有明显好转,这说明对症了,那就继续吃下去。
老话说得好,管住嘴、迈开腿,这身体就能好起来,刘爷爷就继续按照那个食谱吃,等过上一两年,彻底把身体养好,我再给他换个食谱,那时候就可以稍微进补,吃点好的了。”
林远祥啧啧两声,“本来我还打算明天带你去看看老帅,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等一两年再说。”
陈凡登时脸色一变,满脸严肃地说道,“我的意思是,医术讲究的是望闻问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当面诊断一下比较好。”
李尚德淡定地喝着茶,随后吐出一口碎末,“还是算了吧,难得你表姐来一趟,要把人陪好。”
周亚丽正准备说话,便看见老弟瞟了自己一眼,冷漠地说道,“她辣么大一个人还要怎么陪?让她自己玩儿去,咱不能耽误工作!”
正好这时候张玄松带着两个姑娘进了客厅,陈凡当即看着她们问道,“你们是老京城吗?”
刘娟和马岚相视一眼,心里略带忐忑地点了点头,“我们都是从小在京城里长大的。”
陈凡打了个响指,随即指着周亚丽,“她明天想逛胡同,你们带她去逛。”
周亚丽眼神涣散,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
刘娟和马岚更是不知所措,转头看向张玄松。
老张干咳一声,指了指陈凡,不情不愿地介绍,“他就是陈凡。”
甚至连“徒弟”这两个他每天挂在嘴边的字,都不肯说。
刘娟和马岚则好奇地看向陈凡。
这就是当今最负盛名的大作家?
果然精神状况很活跃啊!
林远祥看看满脸坚毅的陈凡,再看看精神涣散的周亚丽,和两脸莫名其妙兼几分好奇的姜丽丽、姜甜甜,最后只能轻叹一声,“行了行了,明天你早上去多买点菜,这三个丫头也一起去。”
陈凡顿时喜笑颜开,“好诶。”
简单交代过之后,收拾好东西,陈凡几人便和刘娟、马岚一起,往自家大院走去。
刚出院子,周亚丽便一个跳步来到陈凡身旁,拉着他的胳膊小声说道,“那个刘爷爷是谁?”
竟然连老姐都不要了,非要去见一个不认识的刘爷爷?脑子有病啊?
陈凡干咳一声,回头瞟了一眼,发现刘娟和马岚靠得比较后,才小声说了一个名字。
周亚丽先是眉头微皱,两秒不到,她脑子里咔嚓一声雷响,当即脱口而出,“刘……唔唔唔。”
陈凡早有预判,一巴掌按在她嘴上,谨慎地扫视一眼周围,没有发现异常,才松开手,“闭嘴。”
周亚丽赶紧用双手捂着嘴、连连点头,只是眼里满是兴奋。
由于他们两人声音太小,跟随其后的姜丽丽和姜甜甜都没有听清,两姐妹当即相视一眼,同时凑了过去,“你们在说什么?”
陈凡回头嘀咕一句,两姐妹瞬间瞪大眼睛,同时双手捂住嘴。
她们也知道了刘爷爷是谁。
只剩下刘娟和马岚两人在后面,感觉有点不知所措。
不过这个不重要,她们两人没有八卦的心思,此时满脑子里都是这个大作家好不好相处。
这年头的人脚板都比较快,半个小时不到,几人就走到后海旁的院子门口。
开门进去,直到这时,陈凡才看着两人笑道,“后面那栋楼本来是给客人准备的客房,你们去那里一人挑一间,杂物房里有被褥床单凉席,你们自己安排就行。”
两人听到这话,又互相看了看,随后刘娟小声说道,“陈、……”
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陈凡。
叫老板肯定不可能,这年头就没人用这个称呼。叫同志吧,又显得不够尊重。叫先生?好像也不合适。
陈凡一看就明白她的意思,当即笑道,“你们叫我陈哥、或者直接喊名字,陈凡,都可以。”
顿了一下,他又问道,“对了,你们今年多大?”
刘娟,“我21,18岁高中毕业,下乡3年,今年回来的。”
马岚,“我22,高中毕业时刚好满19岁,也是下乡3年,和娟子一起回来。”
陈凡听着不禁脸色一黑,怎么都比我大啊?
不对,是比我登记的年纪大。
短短几个小时内,他第二次后悔把年纪登记小了。
可是“嫩”,依然无解。
为此,他只能轻叹一声,“那什么,你们就叫凡哥或陈哥吧,都行。这里你们应该也熟悉了,自己去找房子住,我就不带你们去了啊。”
旁边姜丽丽抿嘴微笑,娇嗔地瞪了一样陈凡。这个臭弟弟,当初也是这么骗自己的。
刘娟赶紧说道,“陈哥,我俩住一间房就行了。呃,你们刚来,应该还没铺床吧,我先给你们铺床。”
马岚,“嗯嗯,她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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