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仲眸色一凉,低声问道:“难道,难道鄂春王也在其中么?”
海老有些惊讶的看着郝仲,没想到这个人如此敏锐,仅从自己的只言片语就推断出了鄂春王的所在。
“郝将军,我说过了,这些鄂春部族的人是姑娘请来的保镖,你也知道,这一路上难免会碰到小股的灾民,姑娘的安危相当重要,所以……”
没等海老说完,郝仲咬牙切齿的说道:“如果是姑娘的安危,在下甘受姑娘的驱策,但如果鄂春王真的在这里,请恕本将不能遵从姑娘的意愿了!”他杀气腾腾的看向不远处的人马,隐约看到了头插翎羽的鄂春王。
海老叹了口气,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一物,举到了郝仲的面前。
定山王令?
郝仲一惊,这令牌他认得,那是代表了定山王赤炎天傲亲临的令牌。
“郝将军,我家姑娘本来打算托将军将此物还给王爷,现在少不得再用一次了。”海老平静的举着那枚令牌,看着郝仲眼中露出挣扎的神色。
良久,他才抬起泛红的双目,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末将遵令!”
歆瑶看着远处的几人,沉默不语。不多时,对面的镇北军缓缓退避,前方的道路被让了出来。
在得到海老的信号后,歆瑶这方的队伍才缓缓的开拔,路过镇北军阵地之时,鄂春部族的骑士们都不约而同的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此刻的镇北军虽然保持队形没有任何举动,但那种杀气仿佛化作实质,直直的向敌人袭来。
鄂春王在郝仲面前停住了马,他们无言的互相对视了片刻,才听鄂春王说道:“你,配做本王的对手!”
郝仲豪气万千的说道:“来日,咱们沙场上见!”
鄂春王突然生出了英雄惜英雄的感觉,他微微一笑,“好,本王给你一个与我单打独斗的机会!”说完,他缓缓牵了马缰,向前走去。
歆瑶想了一下,停下马说道:“郝将军,这附近有一支数量巨大的荒原狼,我希望你能尽快退避,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郝仲下马行了一个大礼,说道:“末将在此别过姑娘,末将欠姑娘一条命,无论何时,末将都愿卸甲效忠姑娘。”
歆瑶没想到郝仲已然知道了筹粮的事情,她亦下马扶起了郝仲,说道:“我不需要你效忠,你要效忠的是你的国家,更要效忠一个明君!”
郝仲愣怔的看着眼前的绝美女子,那双黑亮璀璨的眼睛,仿佛是这世间最美好的所在,那份美好在他的脑海中永远的定格在了这一刻。
歆瑶就这样走了,一起上路的还有八十担粮食。鄂春王一路上默默寡言,眼睛时不时的瞟向歆瑶,他十分好奇,到底为什么镇北军会听从她的调遣,甚至军粮都可以拨付出来?
“大王有什么话,就问吧!”歆瑶淡然的开口。
“本王想要知道,你到祁山营哨做什么?”鄂春王从腰间掏出一只水囊,丢给了歆瑶。
歆瑶冷不防接住鄂春王抛来的一物,打开的一刻,飘出了阵阵酒香。
“喝吧,这是鄂春草原上最烈的酒,叫大漠谣。可惜这酒的酿造之术,已经失传了,只在本王的大帐之内,还存有两坛。”鄂春王有些惋惜的说道。
歆瑶将酒囊在鼻子下闻了闻,果然酒味辛烈,若是如鄂春王所说,此酒必然是鄂春草原众多儿郎神往之物。她笑了笑将酒囊丢回了鄂春王,道:“这么烈的酒,我可无福消受,还是大王留着享用吧。”
鄂春王闻言脸色有些不悦,道:“你知不知道,草原上的男儿请你喝酒,意味着他想和你交朋友!”
“哦?大王是想和小女交朋友吗?”歆瑶反问道。
“你以为呢?否则就凭着你那百十担粮食,也值得本王率领亲兵走上这一趟?”鄂春王一副你真不开窍的样子。
歆瑶装作恍然大悟的说道:“哦,原来大王并不在意那点粮食,那我就当大王这趟是出门散心了,粮食就免了吧!”
“那,不太好吧!”鄂春王急忙说道,“蚊子再小也是肉,我跑上这一趟,粮食是其次,主要是为了你这个人。”
不知不觉的,鄂春王已经没有了高高在上的姿态,他选择与歆瑶平等的对话,这种相处的方式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好好,粮食有,给你,一担不少还不行?我这个人嘛,或许此次一别,便再见无期了!”歆瑶调笑的说道,“对了,这么点粮食也只够你的部族几日之用,听说你从二皇子那筹粮也失败了,只拿到了些银钱,现在黑市上有钱都买不到粮食,你后面的粮食准备怎么筹?”
鄂春王豪气的说道:“天上的雄鹰,只要飞翔,便一定能收获猎物!我们鄂春部族的男儿,都是展翅的雄鹰,我们一定能度过难关。”
“哎!”歆瑶摇摇头,低声嘟囔着:“阿Q精神要不得啊!”
“你说什么?”鄂春王没有听清歆瑶的话,干脆将耳朵伸了过来,歆瑶不经意的抬眸,正看到他那双灰褐色闪着光芒的眼眸。
“我说,你帮琅琊皇子代煊,他日后必然会报答你。你们鄂春部族男儿骁勇,女儿也刚烈,你有没有想过,从单兵战力上来说你们比大楚,比琅琊都要强,为什么你们永远都是被驱逐的对象?永远都经历天灾便几无退路?”歆瑶正视着鄂春王的眼睛问道。
良久,这个鄂春草原的王者缓缓的说道:“我们没有土地耕种粮食,我们没有城池守卫家园!”
歆瑶看向鄂春王,原来这个王者并非短视之人,他早就看到了症结所在,只是鄂春部族本就是大大小小的部落结盟,利益是他们结盟的唯一动力,要想让部族放弃游牧的草场安定下来,恐怕对于这个王者来说,一定是一件困难重重之事。
歆瑶不再说话,有些事情她可以改变,有些事情她不能去改变。
当歆瑶一行靠近祁山山脉的时候,赤炎天傲化身的血煞得到了消息,与郝仲汇合到了一处。
“你说什么?她和鄂春王在一起?”赤炎天傲血色面具下的眼眸瞬间充斥成了红色,她不知道么?她对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鄂春王是什么人,草原上的男儿从来都不在乎女子的出身,是否婚嫁,只要看中,便会抢回自己的帐中,哪怕会迎来其他男人不死不休的追杀!
他不知道还好,一旦知道歆瑶的真实身份,说不动心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赤炎天傲问清了方向,没有来得及叫上独风,便踏雪而去。
他此刻才知道歆瑶在自己的心中多么的重要,纵然因为家族仇恨两个人有不能在一起的理由,他依然放不下歆瑶。他甚至想过,如果注定赤炎天傲不能娶歆瑶,那么便让血煞来做吧。只是他一定要让天下人都信服,大楚的定山王爷赤炎天傲死了,在某个特定的场合,在众目睽睽之下死了!他要从这世俗的枷锁里脱身,舍弃自己的名利地位,只为追逐她得到她。
暮色将沉的时候,歆瑶和战族族众都已经安营扎寨,鄂春王坐在歆瑶的身边,手里拿着一只烤雪兔在火堆上来回翻烤。
歆瑶看着渐渐西沉的太阳,几片乌云笼罩上来。
“看来,明天的天气不太好啊!”鄂春王看了看天,继续低头摆弄手里的烤雪兔。他们运气不错,竟然在路途中发现了两只雪兔,被鄂春部族的骑士毫不犹豫的抓来打牙祭。
歆瑶接过一只鄂春王递过来的肥美兔腿,微微有些发烫的兔肉在冰天雪地中升腾着蒙蒙的白气。
多么难得的平静啊!歆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有孕在身,时常莫名其妙的情绪不高又恍然惆怅。
看着鄂春王将其它几只兔腿陆续分给了逸星辰等人后,才自己在小的可怜的兔身上片了一小块肉丢入口中,歆瑶突然觉得,鄂春王相比较那些自命不凡的权贵,有着一种难得的大气与宽广。
歆瑶将手中最肥美的那只兔腿还给了鄂春王,笑着说道:“这段时间我不想吃太油腻的,谢谢你了!”
鄂春王半信半疑的接过兔腿,一口叼在了嘴里,边吃边嘟囔着说:“这可是本王亲自烤的,不吃可亏了!”
歆瑶觉得鄂春王虽然有他的狡猾,但此刻的他有着难得的真实,她抱紧了蜷曲的双腿,愣愣的看向火堆上跳跃的火苗,就那么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突然,围坐在火堆旁的几个大人物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不远处,那里有一道血红的身影,正在施展绝顶的轻功向此处奔来。
逸星辰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一边津津有味的吃着兔腿,一边说道:“某人看来这是急了,这么远靠轻功追来,当真是担心自己的女人被拐跑喽~”
鄂春王也凝神看着那道血红色的身影,他不知为何,怎么都觉得这个身影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歆瑶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将心底的酸涩彷徨无奈统统收拾干净,再睁开眼时,她的幽潭般的眸子里已经沉静如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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