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似乎有感应的向歆瑶所站的方向看了看,一眼便看到了众星捧月般站立在前的歆瑶。
遥遥用马鞭一指,二皇子侧身问了身边的侍卫,那是何人？
歆瑶老远瞧着二皇子点点头,对着手下吩咐着什么,眼睛还不时地用余光看着自己。
歆瑶淡定的站着,寒冷的雪后,风格外的冰冷刺骨,她看着一队队兵士进进出出,将她不大的院子里里外外搜了个遍。
反正小花已经被夏冬青带去祸害她老爹花石炟去了,原来用以制药的房间早已清理一空,整个府邸再没有让她放心不下的东西。
待一切都搜查完毕,有兵士回禀二皇子:“殿下,属下搜查完毕,未曾发现有禁药。”
二皇子敲敲手中的马鞭,想了一会说道:“再去搜,挖地三尺也得给我找到点证据,本王已经得了线报,这个小院就是制作禁药的窝点。”
“是！”军士领命而去。既然得了上头的令,便放开手脚搜了起来。
歆瑶看着看着,脸上便渐渐染上了寒霜。
那是她常常驻足欣赏的蜡梅,此刻被几个兵士砍断了树根,黑褐色的泥土混着白雪飞溅到四外,将院中雅致的景色破坏殆尽。
那边,是她准备初夏时用来消遣的秋千,刚刚让海老缚好的藤条,已被某柄长刀砍断,孤独的秋千无声的躺在地上。
而不远处的一个房间,平日里是歆瑶作为配药房之用,里面传来阵阵玉瓶破碎的声音。
一只白鹅拍打着翅膀,从它过冬的草棚中被赶出,一路伸长了脖子,嘎嘎大叫着引颈追赶着破坏它生活的兵士。兵士被追赶的有些气急,便回身挥着手中的长刀撩向白鹅的脖子。
“二宝！”歆瑶急急的喊了一声。
仆从们都知道,二宝是这只白鹅的名字,是某次歆瑶去西集时,从待售的鹅笼里自己跳入她怀中的。歆瑶说与它有缘,便买了下来养在院中,冬天怕它冷,还特意叫人为它搭了一个草棚,平日里一有空闲,就亲自买来活鱼活虾喂给它吃,可见二宝十分讨主人的喜爱。
见二宝有危险,姑娘担心,一个仆从刷的一声,从人群中窜了出去,比他还要快的,是一枚后发先至的石子,嗖的一声便打在了军士挥刀的手腕上,只听诶呦一身,军士手中的长刀应声而落,那半条手臂软软的垂在身边,手腕隐见青紫之色。
此刻那个仆从,已经到了二宝身边,一把抄起二宝肥硕的身子,几个跳跃便回到了歆瑶的身边。
二宝仿佛有些惊魂未定,它瞪着漆黑的眼睛左右看看,嘎嘎叫了两声,似乎向歆瑶诉说着委屈。
二皇子远远的在马上看的清楚,在歆瑶身后的仆从中,至少有两个是一流的高手,驰援肥鹅二宝的不必说,那个隐在仆群中的人暗器工夫也是十分了得。一个普通的宅院,竟然有如此多的高手隐匿,说不奇怪鬼都不会信。
想到这,二皇子马鞭一指,大声喝道:“反了,反了,竟敢袭击军士,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押走！”
“慢！”歆瑶说道。
围在歆瑶身后的家仆脸上露出了愤然之色,这些人虽然来到此处时日不长,但作为南岭药园精心训练过的人,他们对歆瑶有着绝对的服从和忠诚。
“他们都只是我府中的侍从,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自然由我这个主人来承担,请殿下放了他们,我跟你们走。等一切查清楚了,也请殿下还在下一个公道,将那造谣诽谤之人绳之以法,以正国法！”歆瑶悄悄对柔碧和柔霜打了个安心的手势,便只身走到了二皇子的马前。
二皇子不动声色的看着站立在他马下的歆瑶,此人没有一丝的惶恐之色,看那镇静自若的神态,莫非真是冤枉不成。
虽然心中疑惑,但二皇子嘿嘿一声冷笑,他抬手一挥马鞭,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被军士押了上来。
这名男子一路战战兢兢,待看清歆瑶的人时,立刻眼神慌乱的不敢对视。
歆瑶瞥了一眼此人,原来是他！
别说,这个人歆瑶还真是认识,他叫王五,曾经为她的宅院送过一段时间的果菜。只因他经常掺杂了些临近变质的果菜在里面,海老来了之后禀明了歆瑶,便不再用他家的果菜了。
这人送菜的那段时间,大约三天便来府邸一次,在外院走动较多,内院是从来没有涉足的。就是这么一个人,这个时候被推了出来,想必有某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他,你可认得？”二皇子依旧用手执着马鞭,高高在上的指了指歆瑶。
王五也是个善意察言观色的人,他看到二皇子衣着华贵,高踞在骏马之上,必定是帝京的显贵,立刻跪倒在地说道:“回大人的话,小的认识此人。”
“这位乃是大楚的二皇子殿下！”有人立刻出声喝斥道。
“是,殿下,小人有眼无珠,请殿下恕罪。”王五如同捣蒜一般磕头在地。
“你首告这姚府内非法制造禁药？”二皇子凉凉的问道。
“小,小人,小人也是推断。”王五被这阵势一下,吞吞吐吐不敢大声回答。
“你可想清楚了,一旦是事实,你便是首告的功臣,如果是捏造,你可有的罪受了。”二皇子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在最后几个字加重了语气,竟然吓得王五又一哆嗦。
事到如今,只有一口咬定方可蒙混过去,现在反了口,只怕立时就被这狠戾的殿下给活剐了。
想到这,王五咬牙点点头,说道:“小的确定,小的可以作证。”
“好！姚大夫,你都听到了,走吧！”二皇子得意的用马鞭敲着手心,一脸的阴笑。
歆瑶冷眼瞧着这两人,二皇子在诱导王五指控自己,看来自己给他的惩罚还是太轻了,让他还不知道收敛收敛,哼,你这么喜欢用马鞭指着人,那就小心了,小心这辈子都摸不得马鞭！
几个兵士上前将枷锁套在了歆瑶的手上,府中的侍从都激愤难耐,被兵士用长枪拦住,推推搡搡之间,柔碧和柔霜寻了个空隙奔了出来,拦在歆瑶的身前,免得兵士的手碰到了自家姑娘。
虽然她们知道歆瑶式女儿身,不得轻犯,但这举动赫然就是痴情的两个通房大丫鬟一下护着自己的意中郎。
二皇子眼睛眨了眨,看着柔碧和柔霜一对姊妹花一愣,这两个姑娘虽然没有倾国倾城之貌,但在看多了浓妆艳抹女子的二皇子眼中,俨然是一道清流。
自从他的隐疾好了之后,二皇子对男女之事更为热衷,一时间看向两姐妹的眼神便充满了亵渎。
歆瑶正欲屏退二人,无意中看到二皇子猥琐的一抹笑意,便知道今日的事,只怕是不能善了了。
她平息了一下气息,微微闭眼又很快张开,高声对二皇子说道:“殿下,难道今日只凭此人一面之词,您当真要不辨是非曲直将在下羁押不成？”
言下之意,二皇子,别再胡闹了,胡闹的后果你承担不起。
这话听在二皇子耳中,尤为不中听,什么叫不辨是非,还不是本王说了算？
“大胆,给我将这个人锁了去,先押入刑部牢房,择日过堂再审。”二皇子又挥了挥马鞭,军士推开了柔碧柔霜,将歆瑶拖拽着向门外走去。
还不等柔碧柔霜有所动作,几个二皇子的贴身侍卫很有眼色的抓住了二人,二皇子笑了,想着今夜府中风流,不由得又多看了柔碧柔霜一眼。
就在他笑意爬上眼角,得意的正要举起马鞭示意回府之时,他突然凝住了身形。
没错,二皇子举着马鞭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感受到了全身上下一阵奇痒,那如万蚁噬骨的奇痒中掺杂着不明的疼痛,等他啊一声叫出声来的时候,他已经再也无法保持高贵的举止。
随着他的那声叫喊,所有的人都诧异的看向了二皇子。只见这位殿下已经从马上跌落下来。正不顾形象的抓着痒痒,他撩开了袖子将手臂的皮肤抓出了一条条血痕。
似乎还不够,二皇子将胸前的衣襟扒开,双手瞬间就将胸前抓的血肉模糊。
这一幕惊呆了所有人。几个近卫意识到不妙,连忙上前抓住了二皇子的手,强行将他抱住。
“快,快给我抓,痒死我了,痒死我了！”二皇子凄惨的声音响起,那哭声骇人而惨痛。
此刻歆瑶已经走过二皇子的骏马行至大门前,她转头无比怜惜的看了一眼,小声嘟囔道:“得罪一个大夫,得罪一个护短的大夫,的罪一个护短又不讲道理的大夫,你就别活了！”
二皇子在姚府突发奇病的消息很快在帝京发酵,有的人说他冲撞了邪神,可怜被绑在大床上的二皇子,依然止不住的哀嚎,那凄惨的声音直到后半夜才渐渐停息。
歆瑶静静的坐在刑部牢房的一角,地上的枯草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霉味,远处的饭菜翻倒在沁着黑泥的桌子上,几只老鼠大摇大摆的游走。
而她,尽管在这样一个阴霾的地方,依然淡然若莲,这里因她的存在,仿佛有了颜色。
良久,歆瑶睁开了眼睛,浅笑着说道:“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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