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瑶从山鬼家族地悄然返回家中之时,天色刚刚亮起了微光,几点寒星闪耀在天边,像天鹅绒上镶嵌的璀璨宝石。
这三日,她心力交瘁,一边要给老夫人调养心神,扭转乾坤,一边还要给山鬼家的大公子治疗蛊毒,同时还要将少夫人腹中的毒胎处理掉。
别的还好说,用药物断了蛊和大公子的联系之后,很快便救醒了他。可就在处理少夫人腹中毒胎的时候,歆瑶动了恻隐之心。
毕竟已经是一个六个月的胎儿,纵然成为了别人为祸的牺牲品,但他本身是没有错的。
所以歆瑶并没有采用最直接的方法来杀掉胎儿,而是采用了针灸与药物作用,同时用自己的血作为诱饵,吸引蛊虫另择寄主,以此来保住胎儿。
可是就在快要成功的时候,副蛊似乎发觉有异,有人提前发动了蛊虫,已经行至一半的蛊虫有发狂的迹象。
当即歆瑶改为用活血为引,割开了自己手腕,并用药物将蛊虫封闭在了自己的左手之内。
其中的凶险不言而喻,不管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会使得歆瑶受到蛊噬而亡。
“我不知道什么叫年少轻狂,我只知道什么叫胜者为王,来吧!”歆瑶目中显露坚定之色,她用一把尖刀,生生的插入了自己的手掌,一把挑出了一只如蚕蛹般大小的虫子。
顾不得止血,歆瑶将蛊虫丢入了早已准备好的火盆中,嘶嘶的几声虫鸣声过后,蛊毒彻底被消灭了。
山鬼燎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幕,歆瑶果敢的一幕让他为之侧目,这个年轻的大夫,再一次让他刮目相看。
或许他应该庆幸,许多年之后,每当他回想起今日之事,他都有一种被上天眷顾的感觉。幸好,他同意了这个交易,让他有机会站到了歆瑶一方的阵营。
歆瑶神情倦怠的靠在马车上,她的左手缠着厚厚的白布,尽管已经用了药,但伤口仍然在隐隐作痛。马车微微一顿,停了下来,歆瑶用手撩起了车帘,看到赤炎天傲的车架正停在自己家的门前。
柔碧搀扶着歆瑶走下了马车,一直皙白的手递了过来。歆瑶抬起头,看到那双漆黑如渊的眼眸,里面尽是关切与牵挂之色。
“手怎么样了?”赤炎天傲问道。
歆瑶笑着摇摇头,将受伤的左手隐在了衣袖间,说到:“小伤,无碍。”与此同时歆瑶也暗自叹念,自己才回到家,赤炎天傲便知道了自己的伤,可见在山鬼家是有王爷的眼线的。
“你不在的这几日,灵鸽已经飞去了北岭一批,带去了伤药。”王爷知道歆瑶关心此事,便将最新的情况通报给了歆瑶。
“是吗?这几日至少也炮制了近万份冻伤药了,可都送往北岭之地了?”歆瑶问道。
“近日,我们大肆收购药材,已经引起多方势力的警觉,所以我安排人秘密将药送到了城郊,灵鸽都是从那里放飞的。”
歆瑶一愣,她没有想到自己如此隐秘的收购药材,还是引起了有些人的注意。为了混淆视听,她特意收购了几十种药材,而她真正所用的,不过十数种。
“看来这个炮制药物的地方要换一换了。”歆瑶心生警觉,她与赤炎天傲交换了一个眼色,对方立即心领神会的一抬手,一个暗卫出现在了眼前。
“立即将药房的人都送至别处,明日放灵鸽的地方也需要换,去吧。”王爷寥寥数语,就安排完了事情,上前一把拉住歆瑶的手,仿佛是在自己家中似的,向内院走去。
“王爷?”歆瑶不禁问道,她累了,只想好好睡一觉,看到王爷拉着她的手向内院,有些不解的站住了脚。
赤炎天傲微微挑了挑眉,这个女人难道看不出自己着急的将公事都处理完,是想给她重新上药吗?见她停住了脚,王爷干脆一搂她的膝窝,人就被打横的抱了起来。
“王爷!”歆瑶一声惊呼,你这是又要做什么?
“别动,我抱你进去。”赤炎这番话的时候,深情意浓,歆瑶挣扎了几下,只得将小脸窝在王爷的怀里,随他而去。
赤炎天傲目不斜视的一路向内院走去,歆瑶努力睁开迷朦的双眼,只看到王爷那张完美的侧颜,长长的发丝垂下,轻轻的撩在她的眼角,那一刻歆瑶终于释下所有,在赤炎天傲的华艳清凉的气息中沉沉睡去。
赤炎天傲侧目看着怀中的女子,目光深沉而柔软,尽管还是那张平凡的脸,却仿佛在欣赏传世之宝一般的专注。
“睡吧,哪怕只有片刻的宁静,黎明之前的夜,总是深而冷的。”赤炎天傲低低说着,像是情人间的呢喃情话。
此刻歆瑶安静的窝在王爷的怀里,如此寒冷的黎明中,她终于寻到了这方寸的安宁。她眼眸微动,常常的睫毛如蝴蝶的翅膀,衬着那张平凡的脸愈发的生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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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岭,镇北军大营。
“大将军,今日卫戍营又有二百多名将士被冻伤,这,这如何是好啊。”
“大将军,营内的军粮,也只够三日之用了,如果将士们断粮,恐生哗变啊!”
“这大雪如果再不停,只怕整个大营都要被埋没了。”
“大将军,朝廷难道还没有驰援的旨意吗?”
此话一问出口,所有议事的将领都收了声,看向坐在上首的主帅。
做为镇北军的大将军,吴狄看着眼前这些生死相随的部下,可是在天灾面前,他又有何办法呢?难道他要对这些军士说,现在的困局源于天灾,却因人祸而使他们置于危地?
朝中已经放弃了他们,已经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突然,主帐之外传来了嘶声裂肺的嚎叫之声:“不,我不能没有腿,求求你,你让我见见吴将军,我想知道朝廷的救援何时才能到来?”
“擅闯军帐者,斩!”帐前守卫厉声喝道。
“斩又如何,反正等下去也是死路一条!”又有军士喊道。
“吴将军,朝廷是不是不会派来救援了?我们镇北军守护北岭国境,竟然被自己的国家放弃,呜呜~吴将军,你出来见一见我们吧。”
帐内的议事参将都面色深沉晦暗,他们心中同样有这样的疑惑。
吴狄握了握拳头,横下心走了出去,只看到飒飒落雪中,近千名受了冻伤的兵士站在帐前,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
“各位将士,镇北大营组建一十七年,这些年中,有的军士埋身黄土,有的军士马革裹尸,有的伤残孤独终老,有的功成身退!不论结局如何,我镇北军中将士都是大楚最有血性的男儿,今日遭此天灾人祸,我吴狄无话可说,但我始终相信,即便我们真的被放逐,王爷也不会将我等放弃!”吴狄双目圆睁,眼底泛起了一丝湿意,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做权力的牺牲品。
“王爷还管我们吗?”
“王爷要是管,早就管了,怎么会等这么久?”
“每天都有一千多个兄弟死于冻伤,那是一千多条鲜活的生命啊!”
“老天,别下了,救救我们吧!”
近千名军士人怨沸腾,情势就要失控。
“报~”一名大营守军跌跌撞撞的跑来,“报告将军,在大营十里远处,有人发来求救信号,末将看的清楚,用的是金焰旗花!”
什么?吴狄闻言一愣,金焰,乃是王爷专用的焰色。
是王爷,是王爷派人来了。
吴狄此刻恢复了一个将领本该有的气势,他一挥手,四下立刻静籁无声,“刘将军,速速挑选一百匹最好的战马,准备接应!”
“李将军,将东营门打开,放粮,将围堵在外的灾民引到东面,待接应回了来人,立刻关闭东营门,万万不可使得灾民涌入大营。”
“是!”两位将军得了军令,立刻飞身出营。
营门外,密密麻麻的围着近万名灾民,他们之中每天都有无数人死去,甚至有些人在睡梦中再也不曾醒来,那些倒地被风雪掩盖的尸体,蜷缩着摆出各异的姿态,仿佛在向世人诉说着无边的苦难。
昱乾几人,由戈姑带路,穿过了野人谷,一路风雪兼程,终于快要到了镇北军大营。可是,还没有走近大营,便被灾民发现了。
开始他们只遇到了三三两两的灾民,昱乾将身上所有的干粮都送给了他们,可是,这些对于饥饿的灾民来说,根本了胜于无,反而让他们盯上了昱乾他们身后的背包。
“快,他们还有很多吃的,快围住他们!”
越来越多的灾民围了过来,昱乾几人背靠背围成了一个圈,警惕的看着一双双饥饿的眼睛。
“不到万不得已,莫要伤人,务必保证药包的安全。”昱乾低声说道。
戈姑看了一眼昱乾,这个男人一路话不多,但给了自己很多照顾,此刻情况危急,仍然不想伤人性命,不由得让她高看了一眼。
下一刻,灾民疯狂的扑了上来,为了活,这些人忘记了为人的道德准则,有的只是原始的兽性与贪欲。
昱乾几人被迫分开,各自为战,怎奈双拳难敌四手,加之长途跋涉体力早已透支,片刻便落了下风,只是勉强周旋。
一记重拳自脑后袭来,昱乾正被两个灾民死死的抱住了双腿,根本无法躲避,在这个关键时刻,戈姑横推一掌,将他硬生生的推了出去,连带着两个抱住他的灾民也飞了出去。
如此,便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昱乾大惊,这一掌看似普通,却深含着武功的奥义,原来这一路上被他们保护的女子,竟然深藏不露。
好在此刻她并无恶意,救了昱乾之后,戈姑又陆续救了另外几个人的危局,直到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昱乾早已处在虚脱的边缘,在他倒地的一刹那,看清了来人镇北军的甲胄,才安心的合上了眼眸。
镇北军大营很快迎来了回营的骑兵。
吴狄在主帐门口迎来了昱乾,还不曾开口,泪却流了出来,王爷终没有让他失望。
时候不长,吴狄独自走出了营帐,高声说道:“王爷遣特使,送来治疗冻伤的良药,后续救援物资将陆续送到,众将士稍安勿躁。”
话音刚落,一片呼喊之声:“王爷万岁,王爷万岁!”
这声音,在阴霾已久的镇北军大营上空盘旋,仿佛能够跨越万水千山,响彻大楚的没有寸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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