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上的壁画是木雕。
木头上经过岁月的侵蚀,并未掉色。
画中内容凌乱,像是风景,却又夹杂着不同的画面。
易晚好不容易寻到一朵荷花,将之按下。
随着她的动作,整面墙开始缓缓移动,悄无声息。
很快,一个能容两人通过的门,出现在她面前。
易晚探头朝里看了眼,黑洞洞一片,没有一丝光亮。
易峰见怪不怪,转动轮椅拿上烛台,叫易晚道:“推我进去。”
易晚站在原地没动,回头看向易峰:“这里面是什么?”
“进去,不就知道了?”易峰卖了个关子:“我跟你一起,难道还怕做手脚?”
易晚勾着嘴角,意味深长道:“以前的你或许没准,现在的你,就算做手脚我也不怕。”
她走过去推着易峰的轮椅:“走吧!”
易峰跟着她的笑意,也笑了起来,还不忘叮嘱:“进去后慢一点。”
“我使不上劲,你推轮椅一定要小心点,将我摔死,你想知道的真相也就跟着一起死了。”
易晚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两人进入密室门内,出乎意料的是,里面跟易晚想的完全不一样。
在烛台微弱的光下,易晚看清他们所在的位置狭小见方,转身便是近在咫尺的四壁。
空空如也,更像关人面壁思过的小暗室。
而且从里面厚厚的灰层来看,应该许久无人踏足了。
“这里只是个通道吧?”易晚扇了扇浮在面前的灰,猜测道:“按钮在哪儿?”
“你很聪明。”易峰将手中烛台放在易晚手上。
旋即转动轮椅,停在了一块看上去普通无二的石砖面前,抬手一按,砖石慢慢下陷。
许久没用了,下陷时发出渗人的咯吱声音,在空荡的小暗室内更为明显。
声音停止后,他们脚下踩的位置忽然开始下降。
这一动,灰层更为明显。
甚至于烛台上的光,都随着灰层四扬而跳动。
易晚抓着轮椅推手,另一手拿着烛台,沉声道:“你有多久没来过了?”
“自打受伤后,再也没来过。”易峰看着陌生又熟悉的地方,感慨的拍了拍轮椅扶手。
“知晓这地方的人只有你娘和我,这些年我不相信任何人,连宋叔都不知晓。”
“我成为残废,无法独立进来,自然就当它不存在了,现在多了一个你知情,往后要来,可以寻你一起。”
易峰的心砰砰直跳,她隐约觉得一直查找的秘宝,很可能就藏身此处!
她按耐着情绪,并未表现出激动,反倒是有几分不耐:“你一直在卖关子,为何不能直接告诉我?”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易峰收回视线,笑道:“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怀疑你娘的死因。”
“更是猜忌我是否害了她,今日你看过这秘密地方,就该清楚我是最不可能害你娘的!”
“包括这些年我对你态度冷淡,也是为了保护好你!”
这番话真情实意,每一个字都仿佛发自肺腑。
易晚却是一个字都不敢相信。
她看着易峰的后脑勺,冷笑道:“若真如此,为何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现在的你,有了常人没有的本事。”易峰深吸一口气,沉沉道:“若你依旧停留在紫二上,我说不准会将这秘密带入土里。”
“现在看来不用了,你已经能够独当一面,能处理好任何事。”
说话间,下降的平台停止。
光是一盏烛台,依旧看不太清楚周围环境。
易晚高举烛台,视线范围内,只能看到墙上铺满灰尘的画,还有面前长长的通道。
易峰指了指墙壁:“去把其他烛台点燃吧。”
易晚将信将疑,一步三回头,果然在墙上看到了巨大的烛台。
也不知道里面放的什么油,时隔多年,竟然还能用。
点燃的瞬间,屋内亮了起来。
易晚挨个把墙上的烛台点燃,才发现他们站的位置,依旧不是地下主屋。
“继续往前。”易峰眼中带着几分得意,介绍道:“这地方是不是很厉害?”
易晚点点头,由衷叹道:“地下暗室能做到这个地步,真的很不错。”
她更为惊讶的是,按照他们的路线看,这密室就在易峰卧房正下方,林中月和易峰多年夫妻,竟没发现?
易峰没有回头,像是察觉了她的疑惑,越发得意:“你应该看出这里面有很多精巧的机关了。”
“也正因为机关,地上的人无法看出地下乃是空心,自然也就发现不了密室的存在!”
“说起来,这些东西还是你娘设下的,也算我和她二人的秘密基地。”
易晚脚步放慢了许多:“我娘,会机关阵?”
不是说,她娘是白云城神医云氏一族的人,会医术,难道还会机关?
易峰看着久违之地,叹道:“是啊,你娘是个妙人,越接近她,越能发现她的魅力。”
“她仿佛暗藏了很多惊喜,在不经意间惊艳绽放。”
易晚抬眼观察四周。
通道不算大,但他们走过,墙上的烛台一盏盏亮起,不再需要人为点燃。
易晚震惊道:“这也算机关?”
“当然,墙内放了油路。”易峰骄傲的挺起胸膛,仿佛这些都出自他的手一样:“多年过去,其实我也没想到还能用。”
易晚蹙眉,疑惑道:“不会这也是我娘做的吧?”
易峰点头:“暗室中的一切都是你娘亲手布置,那时候你尚在她腹中,她闲着无聊,画图操办,才有这里的存在。”
易晚心里百感交集。
她和云氏之间亲情缘浅,云氏看过襁褓中的她,她对云氏却毫无记忆。
寥寥画像,无法看出云氏真正的容颜,慧嬷嬷和易峰都说过,她的样子越来越像云氏了。
单是模样,没想到云氏竟有这等本事,难怪当初会被易峰挑中。
唉,也是这身本事害了她。
否则就算易峰见异思迁,需要利用逍遥宗的资源,她也不至于被算计死。
易晚想到这,越发恨易峰和林中月。
越过通道,面前的一切豁然开朗。
油灯早就提前燃起,照的四周亮堂一片。
里面的布置像是普通人家的卧房,有床榻有桌椅,有书桌书柜,有梳妆台有衣柜。
零碎的小东西也不少,用屏风隔开,分门别类放置。
这里和外边一样,蒙着厚厚一层灰。
易晚走过去,轻轻拿起书桌上翻开的书。
灰层四散,陈旧的书上记载的,皆是易晚没见过的药材和方子。
易峰看到她翻书,介绍道:“这是你娘编撰的医术,我看过,看不懂。”
他不光看过,还找大夫瞧过。
只是几个灵医看完,都说这方子无用,易峰又放回了原处。
“我娘编撰?”易晚赶紧往后看,果然在接近末尾的几张,看到了空白页。
易晚更是不懂了,永安阁的人死的只剩下慧嬷嬷,易峰未必如此深情,还留着云氏的遗作。
易峰叹了一声,瞧着她眼底明晃晃的怀疑,道:“留下这些,也是为了让你有个念想。”
“你记忆中没有你娘,通过她留下的东西,也该知道她是什么样子的人。”
易晚差一点就要当真了。
可惜,她知道易峰心神深沉,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良心发现。
易晚将书放回桌上,哼道:“门主忽然带我来这儿,又是怀旧又是忆往昔,到底要做什么?”
“我这人嘴笨心也笨,无法琢磨出你的深意,门主没必要兜圈子,直说吧!”
易峰闻言,全然是一幅伤心的样子,无奈道:“在你心里,难道我就这般不堪?”
易晚面上嘲讽更浓:“如果我说是呢,这些年,你可曾做好了一个父亲,又可曾做好的云氏的夫君?”
“我没有,但这不能怪我。”易峰回答的很是坦荡,面上带着痛楚,道。
“阿澜怀你之前身体健康,有了你之后时常生病,孕反严重,我看不过去,曾跟她商量不要这个孩子。”
“但她是母亲,如何舍得身上的骨肉,不顾我的反对要将你留下,生下你之后,她身子肉眼可见更差了。”
“从月子开始便缠绵病榻,最后竟然因为产后病而亡,她可是医术了得的灵医啊!”
说到这,易峰已是泪流满面。
隔着朦胧的泪眼,他眼底带着憎恶,道:“都怪你,没有你,她不会死!”
“每每看到你,我都会想起无辜的阿澜,尤其是你和她越来越相似的容颜。”
“阿澜也曾和你一样青春貌美,她为何就不能长寿,和我相守一生呢?”
易峰真情爆发似的,既是感慨又是质问,说到激动之处泪涕横流。
所有的话落在易晚耳中,只余嘲讽。
原来如此。
若不是易晚偷听到易峰和林中月的对话,还真让易峰精湛的演技给骗了。
说来说去,易峰只是想把云氏的死,全部引到她身上。
最好易晚能按照他所想自责难过,伤心内疚之际,他提什么要求都不过分吧?
易晚心里清醒,为云氏不值的同时,想要知道易峰的目的,顺着他的话做戏:“就算怪我,我娘也活不过来了。”
“那时候,我也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是啊,不能怪你。”易峰擦了把眼泪,难过道:“你是阿澜拼命也要生下的孩子。”
“这些年我都活在扭曲的感情中,忽略了你,当着阿澜遗物的面,我要跟你说声抱歉。”
易峰擦干眼泪,转动轮椅拉开柜子。
柜子里,用红布包裹着竖长扁平之物。
易峰像是捧着珍宝,缓缓展开:“阿澜,我来看你了,你不要怪我冷血无情,我是个懦夫,不敢想你。”
易晚探头看了眼,竟然是云澜舒的灵位!
上面的字体有些奇怪,写着爱妻澜舒之灵。
易峰带着眼泪,将灵位交给易晚:“我亲手雕刻,尚未走火入魔前,我每年都会亲自来看她。”
“成为废人后,望鹤门的一切都要倚仗逍遥宗,我不能让林中月知道我还念着阿澜。”
“林中月的嫉妒心太强了,这也是我多年来不去祭拜阿澜的缘故。”
易晚接过灵位仔细察看。
从雕刻的痕迹和木质来看,的确放置多年,不像是近期雕刻。
看来这场戏易峰早有预备,或许,他说的话有真。
但易晚亦能肯定,其中假的占多数!
易晚拿着灵位,深深叹道:“若是我娘在天有灵,看到你如此痴情,她也会欣慰的。”
“我对不起她。”易峰环顾四周,再度老泪纵横:“这里,我早该带你来的。”
“可从前你的实力不够,一旦被林中月发现,这里肯定保不住,所以才拖到了今日。”
“事出有因,也不好怪你。”易晚看易峰久久不说目的,索性主动开口:“不过我不理解。”
“虽然我没见过我娘,可在大家的嘴里,她是无家可归的孤女,为何会如此出众呢?”
“精湛的医术,令人咋舌惊叹的机关阵法,还有你说的种种惊喜,怎么看都不像孤女啊!”
易峰深吸一口气,转动轮椅来到了书桌前:“你娘的确是孤女,至少我认识她的时候,她是这么说的。”
“我也知道,这些本领不可能是孤女该有的,曾因此追问过她,不过她不肯说。”
易峰含着泪意,眼底皆是神情:“心爱之人,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是人是妖是魔都好,我不在乎。”
易晚没有接话,她恶心的简直要吐了!
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易峰铺垫了这么多,依旧没有看懂易晚的意思,也没等到想要的反应。
他终于忍不住,带着几分乞求道:“晚儿,从前种种,好与不好,我都一五一十告知与你。”
“我们之间的误会都摊开在你面前,你怪我恨我都是应该的,我人都要死了,只求你一件事。”
易晚蹙着眉,沉声道:“说!”
“保住望鹤门。”易峰抬手拭泪,哽咽道:“望鹤门也算你娘的心愿。”
“如今林啸山,林中月和易雅兰都盯着这块肥肉,就算为了你娘,你帮帮我!”
易晚抬眸朝他看去,意味不明道:“且不说林宗主在你残废后帮助望鹤门多年,就说林中月和易雅兰。”
“她们母女是望鹤门的人,你们之间有误会,和我一样解开就好,你不用担心。”
“不,不一样!”易峰压着声音,咬牙切齿道:“林中月接近我,就是为了秘……望鹤门!”
“现在易雅兰也被林啸山策反,他们目的不纯!”
易晚神色诡异,凑近几分,问道:“门主到底在害怕什么?”
“说个不好听的,望鹤门走下坡路,那些弟子还在,全是看在林中月这逍遥宗二小姐的份上。”
“一个毫无未来的宗门,值得逍遥宗宗主惦记,你想多了吧!”
看着眼前这张绝色无双的脸,易峰咬着牙关,一字一句道:“若我说,望鹤门还有别的秘密呢?”
“嗯?”易晚终于等到想要的答案了,她语调上扬,装作不知问道:“什么秘密,门主要说,不妨一次说完。”
“准确的来说,是你娘留下的秘宝。”易峰避开易晚的视线,转去床榻方向。
背对着易晚,也不知道捣鼓了什么机关,一个精巧的锦盒出现在面前。
易峰拿着锦盒,道:“这里面,便是他们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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