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觉心虚,上前安抚。
“疼吗?”
苏墨眸中盈满哀伤,狠狠瞪了我一眼,吃味道,“舒坦吗?”
我赶忙转身,不敢看他。
“既然是交易,为何与我不能?”
我深吸一口气,拭去眼角的湿润,回身仰头看着苏墨。
“我们做这世间最好的朋友吧。”
“你我一同经历良多,你对我又这般了解,他日若是成亲,未必是件好事。”
“说不得,到时你会想起沈煜,与我翻脸。”
我缓缓走到茶桌前,倒了两盏茶水,递给苏墨,“我这身子,不值当你惦记。”
苏墨接过茶盏,轻抿了两口,扯出个笑容,“我说过,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又为何屡次提起?”我无奈苦笑,“苏墨,若我进宫前便与你相识,我会很乐意与你持枪造反,杀他个人仰马翻,皇朝颠覆。”
“然而,我进宫之后,发生的事情虽不多,却是件件痛到骨子里。”
“我的仇人也从一个皇帝,到了他的后宫。”
“至于爱……”说到这个,我便想到那许多次不堪的记忆,泪水瞬间滚落。
“我已经没有了爱的力气。”
“我想,我以后很难再去爱谁,甚至,不是你能否接受我,而是我从未想过与你更进一步。”
“也好。”苏墨将他的帕子递给我,“莫哭,我既然认定了你,便会等你到心甘情愿的一日。”
“只是,我觉得,咱们现下直接起兵造反便可。何必绕个圈子,弄个假皇子进宫?”
我无奈摇头,“苏墨,我也想造反啊,谁说我一定要生个假皇子弄到那个位置上?”
“可如今的局势你也看到了,便是我有了兵,何来将领?”
“有兵无将,便是一群乌合之众,拿什么造反?”
“依附于你苏家吗?”
我捏着茶盏,舔了舔唇角,挑眉看向苏墨,“只是把沈煜换成了你而已,区别大吗?”
“我不想依附于任何人,我想做我自己,便是他日,我与你果真有了肌肤之亲,也定然是我想要你,而非你趁人之危。”
“倘若你一定要再依附于一人才能将你的势力做大,你可愿依附于我?”
苏墨紧张地盯着我的双眸,生怕我拒绝。
我摇了摇头,“不会。”
见他失望,我继续道,“你与我有婚约,我不会用利益脏污了这份本应纯洁无瑕的感情。”
话说得好听,我的心里却是极苦的。
几时起,我变成了一个这样的人?
那个仗义,坦荡的姑娘去了哪里?
“走吧,去北关寻我娘。”
说着,我起身,将萧七郎送我那件大红披风穿好,戴上帽子和围脖,背着小包袱,大步出门。
苏墨等人跟在我身后,策马狂奔。
我在前方,速度极快,一刻都不想停下来与苏墨交流。
我知道,我与沈煜之事对他的刺激和伤害极大。
可我能怎么选?
现下,沈煜肯心甘情愿为我做事,无非是我跟了他,没有旁的男子。
他给的虎符,若能用上,我的势力会在极短时间内崛起。
到时候,便是造反,我也有这个实力。
还用回宫,生孩子吗?
自然是不必的。
但现下,这些事,哪里有说的那般简单?
若真的简单,沈煜又岂会应允我留下苏墨……
路过小镇,我下马寻了间茶楼,叫了一壶热茶,暖身子。
前方便是北关。
那里比昌县更大,具体情况我还不了解,得先在这里停留片刻。
茶馆正要打烊,被我赏了银子后,又拖延了一阵。
说书先生向来是消息灵通的,有银子,他便留下来给我说说今日的趣事。
苏墨等人进门的时候,明显带着怒气。
我扯出个笑容,“快来喝点热茶暖和暖和。”
苏墨冷着脸坐在我对面,“跑那般快,不知道的以为你要赶着去投胎。”
“这不是想一个人哭一会儿嘛!”我提起茶壶,给四人满上。
“小妹怎的了?”萧七郎蹙眉,紧张道,“谁欺负你了?”
“五哥,无人欺负我,是我觉得手上没有将领,心里难过。”
我没有提沈煜之事,毕竟不光彩。
“小妹,那个王松曾是个将军。”萧七郎道,“踏雪本名柳轩,也曾在漠北担任将军。不过,这二人品阶不高,一个从六品,一个正六品。”
“周晨启那的将军要过段时间才能启用,毕竟他们还不知道周晨启已经死了。”苏墨道,“权当没有吧,若他们不肯归顺,只能杀了。”
“你若不介意,我苏家可派正三品将军过来帮忙。”
我抬手,“不必,你苏家人来了,我的兵是苏家的,还是董家的?”
说着我放下茶盏,“过了年便开始练兵,我要在这里跟匈奴干一架。”
“你都弄死周晨启了,还要跟匈奴打?”苏墨蹙眉,“劳兵伤财,何必呢?”
“到时候,便是你胜了,朝廷还能封赏你不成?”
我摇头,笑道,“苏墨,我若不上战场历练,永远不知如何打仗,如何带兵。”
“求人不如求己,这大将军,我当定了。”
“至于朝廷怎么想,与我何干?”
“我董家的镇北军,属于董家,没花朝廷半个铜板,胜败亦是与朝廷无关。”
苏墨垂头,不再言语。
我知他心里难过。
既然卷入我的是非之中,岂能不被那些烦恼所扰?
“这位小姐,您还要听书吗?”
说书先生见我们沉默,上前低声问话。
“先生,方才您说北关现下都是二皇子的人,您能详细说说吗?”
说书先生“啪”的一声,拍响惊堂木。
“话说镇北军漠北军营十三万兵士,被二皇子占了四万骑兵四万步兵后,其余人全部被他遣散。”
“没给饷银,又怕这帮人把事情闹到上面,便由着他们骑走了战马。”
“战马可是贵重之物,这二皇子为何舍得?各位可知?”
我抬眸,摇了摇头。
说书先生叹息一声,道,“朝廷送来的粮草,被二皇子拿去跟匈奴人换了汗血宝马。”
“十三万人裁撤五万,便是战马也被骑走了两万匹。”
“您可知剩下三万人在何处?”
这先生问题可真多。
我又摇了摇头。
“死了……”他的声音很低很低,“都冻死在了路上。”
“没有银子,没有冬衣,便是吃食也没给。”
“一路上,这三万人沿街乞讨,起先还有店铺肯施舍些许,可三万人啊,谁家养得起?”
“这三万人便是饿死,都不曾抢夺百姓的吃食,贵人您说,他们冤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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