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他的意思。
想来他是真的把我当亲妹子了。
我摆了摆手,道,“暂时不动。”
小四走了,我听见他出门喊了句,“一二三五。”
是了,他去找人一起做。
皇子,我要亲手杀。
“陛下驾到!”
陈公公那有些尖厉的声音入耳,我抬眸看向门口。
之前没仔细看,现下看去,他还真是被那毒药折磨得不轻。
满头的黑发染了白霜,面容憔悴,皱纹遍布,嘴唇也毫无血色。
他被陈公公搀扶着,一步一步挪到我的床榻边缓缓坐下。
“爱妃,受苦了。”
这句话,竟是我的仇人说出来的。
心中情绪不明,泪水顺着脸颊没完没了地淌着。
皇帝用他的帕子将我的泪痕擦干,“爱妃莫要难过,身子要紧。此事涉及皇嗣,朕定然会给皇儿报仇。”
我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泪水,道,“陛下,妾想去般若寺为孩儿超度。”
是的,我想出宫,我想我娘了,很想很想。
老皇帝时日无多,杀皇帝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剩余之人,我在宫中反倒不好下手。
皇帝颔首,冲陈公公道,“传旨,陈氏念初,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着即册封为贵妃,封号宸。”
陈公公低声道,“陛下,您前儿便册封过了。”
皇帝摆手,正色道,“朕要让朕的爱妃亲耳听到。”
说罢,他拉起我的手,道,“皇十六子周晨耀,皇长女周暮晨,葬入皇陵,皇十六子周晨耀以皇太子规格下葬。”
我莫名地有些难过,没想到皇帝竟然对两个孩子如此重视。
要知道,给一个死去的孩子按照皇太子规格下葬,他也要顶着很大压力的。
“陛下不可。”沈煜大步进门,形容憔悴,胡茬儿都长了出来。
“有何不可?”皇帝蹙眉,看向沈煜的眼中满是不耐烦。
“陛下,小皇子已经下葬在御花园。”沈煜道,“奴才昨晚儿便带人办了。”
“放肆!”皇帝怒道,“朕的孩子怎能随便葬了,你当那孩子是阿猫阿狗吗?”
我明白,沈煜是想将孩子葬到沈家。
此事,他便只能想想了。
皇帝对这两个孩子很是上心,便是昭阳宫,他都来了两趟,足以证明他对我旺子旺夫一说很是在意。
皇帝沉默了一阵,轻笑着开口,“容妃那边儿,朕再三叮嘱,务必将人护好。”
“你是如何做的?”
“是谁指使孟贵嫔暗害容妃,莫非你不知?”
我竖起耳朵,听老皇帝说话。
“不要以为皇后是你的姑母,你便可以包庇她。”
我心下一惊,皇后竟是沈煜的亲姑姑!
莫非山楂是皇后给的……
我挑眉看向沈煜,若果真是皇后给的,他不说与我听,倒是很正常了。
只是许烟雨跟沈煜都跟皇后叫姑母,他们两个又是什么关系。
我装作不在意,继续听二人说话。
“宸贵妃一事,若被朕查出是皇后所为,你可知后果?”
说罢,老皇帝在陈公公的搀扶下出门上了銮驾。
他刚坐好,又对沈煜道,“明儿十六皇子和长公主下葬,朕要见到尸身!”
沈煜回到房中,沉默了一阵,道,“皇后不是我姑母,此事也非她所为,我已查明是林卿卿和杨月柔联手。”
“投毒之人乃是杨月柔的贴身宫女,她将我的山楂调换成了有毒的。我们去抓人的时候,她已然投井自尽。”
我心中暗笑,人都死了,怎的知道是她调换的,真能编。
沈煜越是遮掩,我便越是觉得皇后可疑。
看来这次是让杨月柔和林卿卿为皇后背锅了。
沈煜又道,“现下所有与此事有关的宫人全部被押入慎刑司,沈辉亲手杖毙了十三人,剩余的,应当也都不会活着离开。”
“赵贵人被沈辉勒死在牢房,做成了自尽的假象。”
我眉头蹙起,想不到沈辉竟是个狠辣之人。
那个瘦弱的小豆苗不是变成了包子,而是变成了铁锤。
我嗤笑道,“杀小喽啰有何意义,要杀便杀杨月柔和林卿卿!”
沈煜叹息道,“林卿卿和杨月柔不能……”
不等他说完,我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猛地起身,连身上的疼痛都忽略了。
“林卿卿有大用,杨月柔得罪不起,对吧!”
沈煜沉默,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那个疼我,护我,遇事便会站在我身前的烨哥哥死了吗?”
“你根本不是他,他怎么会让我受这样的苦?”
“他不会的,他怎么可能让人有机会给我投毒?”
“我的烨哥哥,他死了吗?”
我抹了把眼泪,冷冷地笑了好一阵,抬眸盯着沈煜,“你不是烨哥哥,在儿子女儿被人毒杀,女人险死之时,你不去手刃仇人,你说大局为重!”
“沈煜,你知不知道,若没有那五个暗卫,本宫也跟着孩子去了!”
“你这会儿是不是还在遗憾为何我没死?”
“说话啊!”
沈煜垂头退了两步道,“平西王害我沈家军战死沙场,无一生还,这个仇我要报,只是现下北疆战事焦灼,须得镇南军平衡,不得不忍。”
“待平定北疆战事,夺回平西军军权,你要杀林卿卿还是杨月柔,我都会把她们的人头给你送来。”
我猛地抬手扯下帷幔,将他拦在视线之外。
他给的理由,我无法接受。
当年之事究竟是不是平西军所为,尚不得而知,他凭什么咬死了?
难道就凭老皇帝一家之言吗?
老皇帝周承运对我爹之事不也是随便赏了罪名吗?
沈煜站在原地好一阵,才退出房门。
“沈辉!”我扯着沙哑的嗓子喊道,“伺候本宫用膳!”
刚喊完,我才想起,沈辉已经去了慎刑司,他不在昭阳宫了……
我竟是给忘了。
沈辉应声,带着董嬷嬷一行人,端着热气腾腾的滋补汤进门。
我起身,盯着沈辉那张瘦了一圈的胖脸,问,“你不是去慎刑司了吗?”
“几时回来的?”
沈辉双膝跪地,道,“主子,奴才想您了,怕您没奴才伺候,吃不好,喝不好。”
“起来,别跪着。”我又问,“那你还去慎刑司吗?”
沈辉起身,认真道,“主子,奴才留在慎刑司,将那一个个居心叵测之人,全都给您拔了。”
“也好。”我微微颔首,“你注意安全,别给自己招祸。”
“主子放心。”沈辉道,“这仇报完,奴才便回来陪主子解闷儿。”
小诗伺候我换上干净棉裙,又给我递了个汤婆子。
“小词呢?”
刚我与她说话的口气许是不好,不知这丫头是不是跑哪里去哭了。
“小诗,叫小词来伺候我。”
小诗沉默站在原地,一语不发。
“她是不是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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