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扭头看了眼沈煜,“这孩子本宫不要,给本宫一副落子药吧。”
太医紧张道,“此事须得禀明陛下,非我等能做主的。”
小诗带着太医出去,沈煜示意沈辉将余下的几人也带走。
等房中只余我二人之时,他坐在榻边,抬手拢了拢我额前的碎发。
“我那儿有上好的治伤药,不会让你的腿废了。”
“孩子……”沈煜薄唇紧抿,迟疑了片刻,道,“打掉吧。”
我抬眸的瞬间,泪水滚落,他伸出拇指,用指腹拭去我脸上的泪痕。
怎奈那泪痕不争气,旧的刚刚被抹去,新的又覆了上来,怎么也擦不干。
“明儿我便将董嬷嬷送来,可好?你……,别难过了成吗?”
我抬手,将他的大手移开,吸了吸鼻子,道,“你走吧。”
“陈景已经在进京的路上了。”他压低了声音道,“我找了秋娘,让她前去接触。”
“你与秋娘样貌相似,想来他与你见面之时,应是能认出。”
“另外,陈景之妻母家是商贾,那三十万两银子,他们是出得起的。”
“若将来再有人问起,你直说便是,不必扯旁的。”
“皇宫之内,身不由己之事良多。这段时日我便不过来了,往后有事,你可让小辉寻我。”
他说着,抬手在我的长发上抚了抚,道,“闲来无事,多读些书,别总想着往外头跑。”
说罢,他起身,似有千言万语要与我说,终究化作了转身后的一声叹息。
他走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我感觉到了我的心脏在痛。
我怀了沈煜的孩子,此事,还由不得我做主。
孩子来得不是时候,现下我尚且自身难保,如何保他?
可我真的很想要这个孩子。
我董家只余我一条血脉,若能生下腹中胎儿,无论男女,我做起事来,都不必那么怕死,怕董家绝后。
再说沈煜,他竟是连我娘都找到了,那么他又了解我多少?
心底压抑的煎熬与忍耐伴随着无尽的委屈与苦闷,顷刻间如泄闸的洪水涌出,将我的理智摧毁。
我捂着小腹,嚎啕痛哭起来。
诗词二人进门,守着我,不知如何哄我才好。
沈辉在门外站了许久,大步离开。
翌日清晨,陈公公与沈煜便同时来了昭阳宫。
“梅妃娘娘,陛下得知您有孕,龙心大悦,特意让奴才送来赏赐。”
“另外,陛下得知您昨夜遇袭,已然派了禁卫军在外把守,若是再有人来此行不轨之事,您可以喊那些人进来。”
我有些懵,不知皇帝如何知晓我有孕一事,还是冲小词道,“拿金瓜子。”
陈公公收了一大把金瓜子,让人把赏赐搬了进来。
沈煜待陈公公走后,打发了诗词歌赋和沈辉,将我那瘦削的小脸抬了起来。
“你想作甚!”他有些激动,手上的力道也大了不少,“犯蠢不要连累旁人!”
我嗤笑道,“沈掌印果然威风,本宫再怎么着,也是这宫里的主子,您这一而再的,不觉着过分了吗??”
他目露寒芒,低哑着嗓音道,“你让小辉把你有孕之事传给老头儿,不是想死,是什么?”
“你当混淆皇室血脉,是儿戏吗?”
我原想着否认,见他那副欲杀我而后快的神情,我忍不住放声大笑。
“沈掌印还真是个妙人儿!”
“这世间没有男人立贞洁牌坊的,若是有,本宫愿出十万两黄金,给您立个纯金的。”
“梅妃娘娘,你因何进宫,当我不知?”沈煜不屑道,“接了杀手营的任务,刺杀老头儿来的,不是吗?”
“你当为何林卿卿一开始便针对你?”
沈煜将大手拿开,坐在茶桌前,自顾自倒了盏茶水。
“是我暗示她,你是凤命。”
“你进冷宫,也是我提醒了老头儿。”
“沈掌印!”我不顾腿伤,跳下床榻,一巴掌拍在他脸上,“畜生!”
“对,我就是个畜生,那么畜生的孩子你还要生吗?”
沈煜起身,冷冷道,“我会把你有孕之事传出去,到时候有人会对你下手,将孩子弄掉。”
“另外,你侍寝一事,便不要想了,我的女人,岂能躺在他人身下承欢!”
“沈掌印……”我平复了情绪,问,“为何如此待我?”
除了沈煜离开的背影,我并未等到任何回应。
“沈辉!”我冲门外喊了句,声音都在颤抖。
“将沈掌印用过之物全部丢掉!”
“主子。”沈辉在我身前跪了下来,“您有孕一事是奴才找了陈公公。”
“奴才想让您生下小侄子。”
沈辉抬头,双目通红,道,“堂兄他一时糊涂,您莫要放在心上。”
“我沈家只余我与他二人,我已然净了身,不可能再有后人。”
说着,沈辉将头重重磕在地上,带着哭腔道,“嫂子,求您了!”
沈家只余沈煜一个能传承血脉之人,我董家又何尝不是如此。
可我能做什么?
我有孕一事传出去,便是再想逃避也难了。
“起来吧。”我跳回床榻边坐下,无奈道,“此事由不得我。”
用过午膳,我刚要小憩一会儿,便听到有宫人来报,说杨贵妃来了。
我懒懒地翻了个身,刚想将她拒之门外,便听到她的脚步声。
这人还真是没有教养,一次次来旁人宫里,就如回自己寝宫一样。
杨贵妃带了好些礼物,进门便走到床榻边,看了眼我那被白布包裹的腿。
“不是本宫让人做的。”
我扯出个笑容,淡淡道,“姐姐,多虑了,那人已经被沈掌印制服,现下应是招供了吧。”
“本宫来此还有个问题想问你。”
杨贵妃眨着水润的双眸,虽是年近四十,却依旧如小女儿一般。
“听闻你替陈大人捐了三十万两白银,可有此事?”
我挑眉,这么快就来了!
“我外祖家是商贾,金银等物自是不缺。那段时日我身处冷宫,想着正八品的位份着实低了,便遣人去问沈掌印,能否通过捐银子抬一下位份。”
杨贵妃脸上顿时挂上笑容,坐在床榻边,拉起我的手,“妹妹,你我一见如故,想来你也是这般认为的对吧?”
对你奶奶个头!
我故作虚弱道,“那是自然,姐姐与我一般,都是率真的性子。”
“妹妹,我父乃是平西王,满朝唯一一个异姓王。”
杨贵妃说着,面露难色道,“你也知养兵需要海量银子,如今朝廷入不敷出,银钱方面便不能按时按量送去军中。”
“若是妹妹肯跟陈夫人说说,让她帮忙筹措银两捐给平西军,妹妹侍寝一事,姐姐便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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