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三本是跟着白泽一同去给安王请安的,白泽浑身戒备,这个时候连没有一点修为在身上的乔三都能看的出他周身淡淡的一层白光,于是伸手在他身上拍了一下:“你这是做什么,生怕旁人不知道今日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手掌却是在白泽衣衫一指处被弹了开去。
他自然是知道白泽给自己设了结界的,于是叹了口气:“那卷毛就是再怎么厉害,不过也是个凡人,用得着你这般紧张吗?”
白泽松了口气,眉头轻轻皱起:“不知为何,刚进这院子,我便觉得有些不好,怎么不好,却是说不上来。”
乔三向来心大,呵呵一笑道:“你刚刚寻摸了一圈也没感应到那个只吃不拉的畜生和不人不鱼的怪物,只要那两个祸害不在,你这么大的本事,还怕什么?”
白泽只是摇了摇头,只觉得心底有种不安,具体是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两人到了设宴的正厅,却听王府中的下人说安王此时正在园中待客,不在此处。
白泽脸色忽然一变:“不好!”
说着便欲往外走,只是脚步刚踏上门槛,却听半空中一阵尖锐的鸣叫,他迈出去的脚又被弹了回来。
乔三吓了一跳,连忙跟上来:“这是怎么了?”
白泽没有说话,只目光阴沉的向上望去,乔三不明所以,也跟着抬眼往上看去,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犹豫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白泽低下头,冷声道:“你可知当初祭天,尉迟烨为何不让我跟在飒飒身边?”
涿鹿之战的那段公案,只怕这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乔三自然更是不清楚,只得摇摇头。
白泽没有说话了。
因为要祭拜的是大帝的灵位。
人的灵位最是怨气深重,当年若不是他将神兵信符赠与姬轩辕,只怕当时拿下江山的,便是兵神蚩尤了,蚩尤身死之前,九九八十一位兄弟自戕于大军之前,而他也正是因为此事才与姬轩辕拼个你死我活,自然是怨气深重,姬轩辕在他死后拜他为兵神,不过也是封印他怨气的一种方式,他大部分的怨气被封印与血枫林,这么多年被世间阳气冲散,而姬轩辕当年修为有限,便将他剩余的怨气封印在牌位之中。
饕餮便是从他牌位中飘逸出来幻化的一缕怨气。
两人进门之前并未察觉,直到此时,白泽才发现,饕餮竟然用大帝牌位做局,将他们二人困在此处。
饕餮修为一日千里,他竟是连他的一丝气息都感应不到了。
房顶忽然一道金光,一个巨大的符咒从横梁上压顶而下,白泽双手齐出,顶住了那道金符。
膝盖却是被压得一弯,一口血猛地喷了出来。
乔三看傻了,没想到这道金符竟是这般厉害,白泽只一撑,便受了伤。
慌手慌脚的掀开外袍准备将身上剩下的符咒拿出来,白泽爆喝一声:“不可!”
已经晚了,红色的外袍一掀,符咒便露了出来。
这些神兵信符便是当年蚩尤的心结,这个时候露了出来,简直就是找死。
金光更盛,那符咒又往下压了几分,白泽一口钢牙几乎要咬碎,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徐氏带着她七拐八拐的,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果真是到了后院,一路上无数的亭阁,想来这安王定然是个浪子,家中姬妾无数,这么想着,心中更是焦急,三哥和白泽这时候也不知到了哪里,怎么还是没有找来呢?
最终还是在一个院门前停了下来,乔羽飒总算是手脚能动了,身上确实一丝的力气都没有了,仿佛是浑身的骨头被人化去,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徐氏扶住她笑道:“姐姐愿意赏脸来我这泉香亭,我今日定是要拿最好的茶水款待姐姐。”
泉水无香,名起的倒是挺好,只是住在里面的人,只怕是心比死水还要黑些。
徐氏扶着她进了内阁,只见屋内摆设精致物件齐全,熏香炉内袅袅的飘散着淡淡的海棠香,乔羽飒下意识的想闭住气,徐氏却在她虎口上拧了一下,笑道:“姐姐可还喜欢这熏香的味道?”
乔羽飒吃痛,忍不住张嘴轻呼了一声,大团浓腻的香气钻进了她的口中,顿时脑子中一痛,意识清醒了些,却是身上更是没有力气了。
徐氏将她按在软塌上,有小丫头奉了茶上来,徐氏走过来,将茶盏凑到她的唇边,她不由自主的张开嘴,茶水便顺着她的咽喉流了下去。
茶水滚烫,几乎要烧透她的咽喉,只是她这时候却是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徐氏笑眯眯的看着她:“姐姐觉得,我这茶水,可是还好?”
从咽喉到胃里都是火辣辣的疼痛,乔羽飒身上却是来了力气,咳嗽了几声冷笑的看着她:“这是三月梨花盛开之时采集的春雪,用上好的长年储存陈皮的陶罐,埋在十年以上的老桂花树下至少三年,茶叶又是极好的松萝,半身便气味清新甘冽,配上梨香,陈皮香和桂花香,浓郁中又有清新,清新又回香,且不说旁的,便是这三月的春雪便是十年之间也少见一次,为了我这次拜访,王爷可是下了至少十年以上的功夫呢。”
她的喉咙被开水烫坏了,刚刚咳嗽便隐约见了血迹,这时候说了那么多的话,更是疼痛难忍,偏偏面上一派风轻云淡的神情,倒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徐氏大概也没有想到她竟是如此淡定,那茶水是刚烧开的,她就这么滚烫着给她灌下去,她竟然还能品出其中的门道来,明明已经被烫的喉咙都坏掉了,却还是风轻云淡,这一番话说的她都愣住了,不知该如何接话。
“乔家小姐果真是个雅人,只一口茶,便能尝出这么些门道来。”珠帘掀动,安王竟然从屏风知州走了出来。
乔羽飒又咳嗽了几声,声音嘶哑难听,连带着血珠子都咳了出来。
安王在她脸上瞧了一圈,然后一撩袍子在软塌旁坐了下来,徐氏连忙起身,将一盏已经凉到八分的茶水递到了他的手上。
安王拿开茶盏轻轻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尝了一口,向徐氏责备道:“多好的雪水和茶叶,就这么胡乱泡着,都被你们这些废物给糟蹋了!”
徐氏脸色一僵,眼眶猛地就红了,委委屈屈的低头站在那里,轻声道:“是。”
安王这才满意了,又转向乔羽飒:“早听说乔小姐精通茶道,一直想着请教,又怕忽然上门太过唐突,今日终于是见识到了乔小姐的本领。”
她仰起脸冷笑道:“是王爷功夫做的精细,不然我又哪能品出这么些门道来。”
她依旧神色不变,只淡淡的瞧着他,仿佛是刚刚发生的事情不是在她身上一般,那神色明明是淡然的,却带着种凌厉的倔强。
他却是个最喜欢折弯别人倔强的人,只是看到她这个神色,却是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果真是旁人不能轻易折弯的。
两人都没有明说,却是都明白对方的意思的,安王眯眼看她,乔羽飒慢慢的将目光伸过去,神色中有种凌冽。
这神色,让安王心中一跳。
他忽然想起,眼前这位,不管怎么说,也是大帝唯一的帝姬,最疼爱的女儿,当年在九黎部落,也是最尊贵的人。
相比较之下,尉迟家虽然是火族之后,血统却是不如眼前这位纯净。
心中反应过来,却是有些恼怒。
安王此人,最是自负,当初尉迟烨得了大宝,他虽然表面不说,心中却是不屑的。
那个老五,怎么又敌得过他。
然而此时,却觉得自己生生被一个商人之家的嫡女比了下去。
于是一挥手,徐氏便带着人下去了,临走之前还很是不甘的看了乔羽飒一眼。
竹涟早在半路上便被她们的人给打晕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这时候整个泉香亭中只剩下他们两人,乔羽飒喉咙胸口极痛,不断的咳嗽,安王便一直瞧着她,她却是神色自若,除了脸上因为咳嗽有些潮红之外,倒也不见异色,仿佛是安王这个人根本便不在场一样。
“一直听说乔小姐心思剔透,这次本王特意请小姐移步府上,乔小姐可是猜得透本王的用意?”
乔羽飒咽喉已经痛的说不出话来,这个时候却是不愿被他瞧了自己的狼狈去,于是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微笑道:“羽飒向来愚钝,怎么猜得透王爷的心思。”
她声音嘶哑难听,有些字干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可是她却是恍然未觉的样子,似乎是一点都不在意。只怕是白泽在身边,也听不出来这是谁的声音了。
安王眯了眯眼睛,一双和尉迟烨极是相似的眼睛斜斜的瞄着她,乔羽飒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在心底暗骂了一声。
她竟然在瞬间想到了尉迟烨。
两人是兄弟,长得自然是有些相似的,只是不知为何,便是连尉迟骞的相貌,也不似安王这般与尉迟烨相似。
安王忽然朗声笑了。
乔羽飒在心底又是一声暗骂,然后站起身来,嘶哑着嗓子道:“虽是夫人闺房,只是王爷与我一个有夫之妇独处一室终究不妥,这会儿时辰不早了,外子若是寻不到我……”
安王忽然上前一步拦住了她的路,乔羽飒抬起眼睛,淡淡的看着他,神色之中竟是有种不容侵犯的凌然,倒是叫安王心中一跳,差点便后退给她让路。
乔羽飒眉头一挑,冷声道:“王爷这是何意?”
安王瞧着她,只是笑,乔羽飒忽然觉得头开始有些痛。
乔羽飒晃了晃身子,扶住身边的矮几才没有摔倒,安王上前又凑了上来,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还在闺中之时便没了什么好名声,跟了皇帝之后又与旁人有过苟且,据说还与你那大哥有些什么不清不楚的,这个时候,倒是在意这些虚礼了?”
乔羽飒心中又是无力又是愤怒,伸手想一掌掴过去,却是连手都抬不起来了,只得冷然的瞪着他。
安王很是开心的笑了起来,乔羽飒睁大眼睛,却是连他的脸都瞧得有些不清楚了。
“乔小姐向来聪慧,所以倒是猜猜,接下来你会发生什么事?”
后脑一痛,乔羽飒浑身卸力,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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