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脸去看被那把匕首钉穿的柱子,果真瞧见那柱子周围一圈的灰色,她用手指抹了一下,那圈灰色,竟是纸张被烧过之后留下的灰烬。
这是他们之间通信时经常用的纸鹤的灰烬。
白泽脸色一变:“你刚刚说郁婞来过了?”
乔羽飒眼皮子一跳,想起还在城西宅子里养胎的袭艺和嘲风。
二人赶到城西的时候,宅子里面一片死寂。
所有的东西都乱七八糟,到处是打斗的痕迹,瞧着都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乔羽飒满院子找寻嘲风和袭艺的身影,最终在阁楼的暗阁里找到已经昏迷的袭艺,嘲风却是不知所踪。
嘲风与郁婞原本便是有一段孽缘,这时候却又不知身在何方,单留了袭艺一人在府中,她身子重,这时候又晕了过去,实在是不能待在这里,乔羽飒实在是放心不下她,便同白泽一起将她带回了白府。
蒲牢也不在府中,想必是找自家三哥去了,白泽给袭艺把了脉,只说是郁结过重并无大碍,也不用吃药,只好生养着便成。
乔羽飒端了热水过来给她擦了擦脸,袭艺便微微动了一下,乔羽飒忙上前给她端了盏茶:“可是好些了?”
袭艺眼珠慢慢地转动望向她,声音有些嘶哑:“公子呢?”
乔羽飒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轻声哄道:“嘲风这时候定然是和蒲牢在一处,想来无妨,你身子重,定要好生歇着。”
袭艺愣愣地瞧着他,忽然双眼一闭,两行泪水便顺着眼角流了下来:“公子是不是不要我了?”
乔羽飒一时语噎。
袭艺此人,原本只是郁婞的侍女,却也一直钟情与嘲风许多年,嘲风是龙子,而她却只是鲛人遗族的一个小小侍女,而龙三却是真龙大帝的后代。
即便是她不说,乔羽飒他们也是瞧的出来,她是觉得自己配不上龙三的。
气氛有些沉闷,乔羽飒刚想开口安慰她,背后却是一声巨响,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嘲风一身灰尘地走了进来,面色铁青地看着他们:“谁同你说这些混账话的?我只是去将那个女人打发走了而已。”
说着走过来也不看乔羽飒一眼,俯身抱起袭艺便往外走,乔羽飒忙问道:“蒲牢呢?”
“他无碍,已经回房了。”提到自己弟弟嘲风的口气才稍稍缓和了些,犹豫了一下,似乎是想说什么,却也只是张了张嘴,转身走了。
乔羽飒有些担忧:“郁婞的事……”
白泽摇头:“他们之间的事我们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若只是他们之间的一堆烂事,白泽倒也不是很忧心,只怕是……
他将青丘放走之后便一直没有再联系过,这两个女人若是凑在一起,事情便不简单了。
看了看乔羽飒,实在是不想让她担心,只轻声道:“时间不早了,还是早些休息吧。”
天空又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乔羽飒醒来的时候,便瞧见院子里的木芙蓉落了一地,天空阴沉沉的,让人瞧着就不舒服。
梳洗完便听见身边的丫鬟来报,说一早三舅爷和柳小姐一同回来了,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三舅爷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柳小姐在三舅爷外站着,怎么劝也不肯回房。
乔羽飒撑了伞便匆匆地赶了过去。
果然见柳襄冉站在乔三门口,单薄的身子立得笔直,看上去又是倔强又是让人心疼。
乔羽飒将伞撑到她的头顶,用帕子擦了擦她脸上的雨水,有些心疼道:“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待日后再说,这还下着雨,你先回房再说,仔细着凉。”
柳襄冉嘴唇紧抿,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乔三紧闭的房门,原先那眸子里面的光彩此时竟是都看不见了。
她不说话,也不动,浑身冰凉笔直地站在原地,乔羽飒便是怎么劝她也不肯走,直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她才慢慢地开了口。
“乔姐姐,这段日子,真的是麻烦你了。”
她转过脸来,面容上有种隐忍的光芒:“我在府上待了这么些日子,也是该走了,若是再不走,”她又回头瞧了一下紧闭的房门,轻声道:“只怕以后会更惹人讨厌了。”
乔羽飒忙拉住她:“可是出了什么事?好端端的怎么就要走了?又没人赶你,你又何必……”
柳襄冉摇摇头,冲她微微一笑,转身便要走,乔羽飒连忙拉住她:“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在这里又没个亲人,这是要去哪里?”
她十岁的时候娘亲去世,家中兄弟姐妹众多,她娘亲又是个不受宠的,去世之后她便更是处境不好,舅舅听说她在柳家过得不好,便有一日偷偷的溜进柳家,问她愿不愿意和他走,只是他却是给不了她在柳家那种衣食无忧的日子,她是个倔强的,宁愿在外漂泊无拘无束,也不愿在柳家过那种瞧人眼色的日子,于是便跟着舅舅偷偷的跑出了柳家。
舅舅也未曾成家,带着她日日跑江湖,倒也是将她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看待的,只是好景不长,没过几年,舅舅便病逝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在江湖上流浪了几年。
这些事情,乔羽飒也只是听她说过只言片语,但也能想象得出来,这些年她定然是吃了不少的苦的,她又不愿回柳家,若是离开白府,只怕还是会如从前那般流浪江湖了。
遂拉着她的手怎么也不愿让她走。
柳襄冉深吸了一口气笑道:“乔姐姐别担心我,我早就是个老江湖了,怎么都能过的,你这院子虽然舒服,却是太闷了,我可呆不住的。”
她反手拉住她的手挤挤眼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欢脱些:“待哪日我在江湖上跑乏了,定然还来这里瞧你的,那时候你可要好好招待我的。”
说着抹了一把脸,便先自己回房了。
乔羽飒瞧瞧她的背影,又看看三哥紧闭的房门,正不知该找哪一个,便听见三哥的声音从门里面传出来:“外头下雨了,飒飒还是回去吧,免得一会儿受了凉。”
乔羽飒拍了拍门:“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襄冉说要走,她一个小姑娘流浪江湖哥哥可是放心?就不能出来……”
“飒飒,”乔三在门里面打断她,“哥哥乏了,有什么事情,待我睡醒了再说。”
乔三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耳朵却是听着外面的动静的。
似乎是飒飒在外面叹了口气便走了,想来是去找那个丫头了吧。
他是记得的,那时候他重伤,又进城不得,便晕倒在了城外,重伤之下发烧三日,再醒来的时候,便在一个农户家中。
他高烧不退之时,隐约记得是有人照顾他的,而且事后问起那农户,人家也告诉他,初见他的时候,身上都已被清理过,伤口也都处理过,连他需要喝的药,都一起放在了门口。
这么些年,他也曾偶然想过当初究竟是谁救了他,却总是没有头绪。
可是昨日喝花酒的时候,他却是在柳襄冉的荷包之中瞧见了乔家的令牌。
那是当初二哥死前给他的令牌,因那一战之后遗失,且乔家暗卫几乎全部损失,那令牌便失去了作用,骁儿接手暗卫之后,才重新打造了一副新的令牌。
当初救他之人,想来就是柳襄冉无疑了。
最开始,他对这小子是不讨厌的。
但是仅限于她还是个小子的时候,若是变成个姑娘,那便是大大的麻烦了。
他自小长得好看,不管是在哪里都不乏姑娘爱慕,若是一般的小姑娘多瞧上几眼,红几次脸,倒也是可爱的,但是一旦若是缠上了,那真是大大的倒霉了。
她姐姐柳如意便是个极大的例子。
特别是当他知道她便是当年那个跟在柳二公子身后天天冲他笑的小姑娘的时候,他心里更是不好受了。
昨日他和狐朋狗友在画舫上抱着姑娘喝酒的时候,柳襄冉便打了一路打了进来,硬是将他怀中的那个姑娘一巴掌给拍了出去。
乔三从来都是怜香惜玉的,再者他不愿成亲,就是怕这么一个娘子管着,花酒不能喝,姑娘不能抱,那可是大大的不好。
心中越想越烦,一会儿想着那柳襄冉会不会真的就这么走了,一会儿又想着若是走了她一个在外流浪要怎么过,又想着她若是个小子,跟在身边倒也不错,至少不闷。
就这么乱七八糟的想着,居然迷迷糊糊睡过去了。
雨下了一整天,白泽一早出去,到了二更还是没有回来,乔羽飒不放心,便谴了小厮去铺子里瞧瞧,不刻时那小厮便回来了,只说是知州家的小姐得了怪病,正好今日病人不多,大爷便上门给人瞧病去了,这进知州府中也好几个时辰了,下人们进不去,便也探听不出什么消息来。
乔羽飒一听没什么大事,便想着大抵是遇棘手的情况,于是收拾收拾便睡了。
一阵雷声轰隆隆由远及近,猛然在天空中炸开,乔羽飒夜半惊醒,照着外面微弱的光,才发现旁边光秃秃的,白泽竟然还没有回来。
心里不禁有些着急,这天都快亮了,怎么人还没有回来?平日里哪怕是他去再远的地方看病,晚上也总是要回来的,这个时辰了都不见人影,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起身刚把灯点上,门外一阵脚步声,却是白泽一身水汽地走了进来。
乔羽飒抬头看去,他身上倒是没有淋湿,只是一双雪白的靴子上满是泥泞,看来是走回来的。
见她还未睡便愣了一下:“怎么这个时辰了还没睡下?”
乔羽飒依着灯光见他脸色有些不好,便拿了手巾让他擦了擦手:“这是怎么了,这么晚回来,还一脸的不高兴?”
“倒也没什么。”他还是一脸的不高兴,“那知州家的李小姐小腹之上长了个恶疮,我见药石难医,便用刀将那恶疮挖去了。”
乔羽飒有些不明白:“那,可是将人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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