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氏瞪大眼看着这贵妃嘴角那看起来似笑非笑的笑弧,封家也归降了朝廷?这可能吗?封家啊,那可是有着足以对抗朝廷实力的封家,归降?她听着总觉得像是在听笑话一般。
“娘娘说的可是真的?”阮氏显然有些不信。
“这种事我能说笑吗?”面对阮氏的质疑,贵妃有些不高兴了。
“不不,妾身并不是这个意思。”她的夫君才归降,封家却在一天前也归了降,她本以为二家会在战场上见,这会却都入了朝廷……她有些想不明白了。
夏青目光微垂,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个身着红披的少年,那样的肆意,那样的张狂,又是那般的孩子气,可却在那天山中,她让他离开时,他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如今,他也来到了京城吗?
她以为,她与他再次见面时,应该是在战场。
贵妃看着这阮氏心里暗附:这阮家虽然是六大家族之一,可这阮氏嫡女看了还真让人以为是庶女,虽看着一身的富贵,可举手投足里并没有嫡女该有的风度,反倒是这乡下女子,她看不出她此刻在想什么,但整个人干干净净,看着颇为舒适。这样一想,贵妃笑道:“皇上啊挺喜欢谨王爷的,所以就派我来看看瑾王爷的内眷们可是有什么不习惯,有需要的地方就尽管跟本宫说好了。”
说着,贵妃就坐到了上座,浅笑看着她们。
“皇上给的已经很多了,妾身们哪还有什么要求啊。”阮氏忙说道。
“这人呐,多多走动走动,才能认识,才能熟悉起来,择日不如撞日,皇上今个请了瑾王和瑞王用午膳,本宫也就请二位妹妹进宫赏赏花,吃个午膳吧。”贵妃带笑看着二人。
阮氏一脸的惊喜,而那夏青,依旧是平平淡淡的表情,不过二人都谢了恩。
贵妃收回了打量着二人的视线,目光落在一旁的应母身上,这个妇人从方才起就一直愤愤的看着这夏青,自她说了要请夏青阮氏二人进宫赏花用膳,这妇人的目光看着夏青像是要挖出个窟窿似的,从她的衣着打扮看来,应该也是有些地位吧,她不禁开口问道:“这是?”
应母见贵妃突然问到自己,马上扬起笑脸,讨好的道:“民妇是瑾王的母亲——”
贵妃扬了扬眉:“原来是老夫人,倒是失礼了。”说着对一旁的宫人道:“还愣着什么,去给王爷的内眷们准备软榻。”
应母脸上一喜,她这是也能进宫吗?就听得贵妃对着夏青和阮氏笑说:“二位妹妹请吧。”
应母脸色一僵,接而恨恨的看着夏青,进宫,那是普通老百姓的奢望,不知是要修了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气,本来今天进宫的人应该是她才是,如果竟然让这么一个贱蹄子去了,如果不是她儿子,这个女人能有今天吗?
像是注意到了应母恶毒的目光,夏青转身看了她一眼,只是这么一眼,应母便慌的低下了头。
走在面前,但也一直注意着周边贵妃,嘴角有丝意味深长的笑容,看来这个瑾王府后院,似乎也与后宫一样,挺热闹的。
所谓软榻,就是一个大的车撵,只不过其奢华程度让人惊叹而已。
阮氏甚至和夏青同坐一撵都没说什么话,目光始终在宽敞的车撵内看,软垫摸上去柔软得就跟初生孩子的肌肤一样,甚至还有茶案,上面放着一些水果和点心,还有散发着极为好闻味道的香炉。
车行平稳,就像是在云上飘似的。
“这就是京城,这就是身份的象征。”阮氏喃喃,这才像是想起还有夏青这一号人,她看向夏青,目光充满了鄙夷:“夏青,真不知你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坐上这个车撵,才能进京,甚至进皇宫,进了宫后,可不要丢我们王府的脸。”
夏青连看她一眼都没有,只是掀起帘子一脚看向街道,进城时还早,天没全亮,虽然能看出京城建筑的宏伟,却无法看到京城的繁荣,此刻,日头已上,街道的繁华足以让人叹为观止,林立的店铺,那摊位,那叫喝声,此起彼伏不说,卖的东西几乎全没怎么见过。
每个路过的女子头上都有一二根金钗,而且穿的几乎都是绸缎,麻帛的极少,哪怕是穿了麻帛的,发上也会有根银簪子,她们都是淡妆,走路也颇为秀气,而男子个个白白净净,长袍广袖,哪怕是买卖的小贩,一个个都清爽干净。
“夏青,我跟你说话呢。”见夏青压根就没听自己说话,阮氏气不打一处来,兄长让她对这个夏青好一些,她也想啊,可看到这张脸,看到这个人,她就讨厌,恨不得她立即消失在她眼前,还有,她现在可是瑾王妃,这样一想,心里更来气,“听到没有?”
夏青依旧看着窗外,直到肩膀一痛,只见阮氏狠狠的抓过了她的手臂,道:“夏青,这里可是京城,是有规矩的地方,现在我已经是瑾王妃,你当真以为还会在禹镇那样任你猖狂吗?”说着,她抓得更深了,她指甲本长长,这一抓,淤青肯定难免。
然而,阮氏用力的同时,她的惨叫声也响起,夏青已经一脚狠狠踢向了她肚子,脸色也森冷起来。
“你,你敢踢我?贵妃娘娘可是在外面。”阮氏不敢置信的看着夏青,这个女人疯了。
“那你将贵妃娘娘叫进来?”夏青平静的看着她。
阮氏一怔,随即脸色转狠:“你个乡下贱妇,你知道不知道这里是京城,不是你撒泼的地方?在贵妃娘娘的眼中,你就是个妾,就算是平妻,也只是个妾,是妾就要有贱妾的样子。”
“我很早就问过你,我哪里贱了?”夏青眼底浮起一丝狠戾:“我抢了别人的男人,还是硬要做无配?又或者杖着自己位高人多,欺压人了?到底贱在哪?”
“你的存在就是一种卑贱,你的身份,你的谈吐,还有你的长相……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讨厌你。”
夏青一声冷笑:“我的身份是应辟方的元妻,无配,就算你后来者居高,这点在别人的心中也变不了。我的吐谈,我的长相,就是能入了得王府进得了皇宫,你就算再讨厌,能奈我何?”
阮氏气得发颤:“夏青,你当真以为你斗得过我?”她只是还找不到机会而已。
“斗?”夏青神情恢复了平静,她看了看窗口,指了指外面一处道:“那应该是男人鬼混的地方吧?”
阮氏看了一眼,当看到那些薄杉露肌的女子正花枝招展的揽着男人时,脸一沉:“你,你竟然看那种地方?”
“你想去吗?”夏青突然问。
“什么,你说什么?”
“孩子的仇,我可是记着的。”
“什么?”
“你口口声声说卑贱,一直那般不屑,那要是把你丢在那种地方,你说你是会自我了结呢,还是苟且如蝼蚁般的生活下去?”夏青平淡的看着用骇然目光看着自己的阮氏,她眼底的狠戾一点点森浓起来:“我不是吓虎你,而是真的很想这么做。”
“你不敢的,你不敢的。”
“就像当初你朝我儿子下手一样,我为什么不敢呢?”
“我没有那么做,不是我做的。”
“哦。”夏青不咸不淡的哦了声,又不温不火的道:“只要我认定是你做的就行了。”
“你?”阮氏睁大眼看着她,她不是一个怕事的人,但夏青说的这话确实吓到了她,只要想到自己会在那种地方呆一秒,她就恨不得死去。
这时,车撵停了下来。
帘子被掀起,立即有宫人低头躬腰上前来扶着阮氏和夏青下撵,皇宫的正门,除了侍卫,没有人迹,清静,却让人不敢多说一句话。
红黄相间,是属于皇宫的颜色,也是让人敬畏的颜色。
黄色,那是天家的颜色,这是天下人尽知的事,它表示的就是威严,就是神意,更是一份肃杀,权利的象征,几乎没有人敢去轻易的触碰它,在它面前,所有人都是卑微的。
当贵妃李氏下了车撵时,目光无意瞥了阮氏与李氏一眼,阮氏的神情略带愤怒,但随即而来的却是激动,轻易就能看出她此刻内心看到皇宫的波动,她竟然只在这个女人眼底看到了一丝丝好奇而已,除此之外,平平静静。
对于瑾王身边的人,皇帝早就派人调查了,知道夏青的出身,也知道她的那些事,可在她听来就只是好玩,一个女人能做什么大事呢?应该也是以讹传讹罢了,皇帝的想法与她一样,可不,瞧瞧这女人,乡下人就是乡下人,不知道皇宫对一般人意味着什么吗?
想当初,她进了宫时,可比这阮氏还要激动万分。
“见过贵妃娘娘。”
五米高的皇宫正门,单就厚度就有十多米,而这十米,守着的侍卫就有近百人,一个个戒备森严,那份肃穆,仿佛只要有敌人随时就能拔剑似的。
与阮氏的拘束不同,夏青的目光始终在这些侍卫身上,她细细的打量,从头至脚,哪怕是他们的一个动作。
过了正门,立即有人抬着一顶明黄的车撵过来,就听得贵妃李氏道:“宫外与宫内的车撵颜色是不一样的,皇宫宏大,如果我们这样走,要走个半天才能进后宫呢。上撵吧。”
只有一顶车撵,阮氏不安的问道:“妾身们怎能与娘娘共乘呢?”
“这有什么,快上来吧,本宫啊喜欢你们,真心想把你当自个妹子一样疼,以后别说这般见外的话了。”贵妃笑说着。
立时,已经有人跪在了车撵前,贵妃一脚踩在了这人身上便上了撵。
方才是有小凳子给她们上车的,这回却是用人背……阮氏在踩上人背的一刻,突觉得自己的身份尊贵了几分,那份骄傲,那种高人一等的优越几乎盛满了她的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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