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聃就这么守着褚蒜子的尸身坐了一夜。
直到打着哈欠的宫人推开了宫殿的大门,才惊恐的喊出了声来。
一时间,南晋天子弑母的消息不胫而走。
直至传得满城风雨。
一早,张武还在用膳,便见谢玄急吼吼的走了进来。
“姐夫,司马聃疯了!”
张武抬眼,完全没当回事:“疯不疯的,跟我有何关系?”
谢玄握了握拳:“这小子昨夜杀了太后。”
那个温柔且漂亮的女人,严格意义上算起来,还是谢玄的姨娘。
虽然之间不曾有过多的走动,但谢家拥有现今超然的地位,怎么说也有褚蒜子一份功劳在里面。
而如今,他还帮司马聃驻守着皇城,结果那傻子直接杀了褚蒜子,等于是狠狠一巴掌直接甩在了谢玄,乃至整个谢家的脸上。
便是不掺杂私人感情在内,谢玄也不耻于帮扶一个弑母之人。
倒是张武有些能理解其中的复杂感情。
在这个时代,有识之士自可将《孝经》倒背如流。
人们信奉的,也是百善孝为先。
一个人孝顺与否,直接会导致其以后的仕途官运是否顺利。
自然很少有人会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可很多时候,父母的过分溺爱反而会成为致命的毒药。
发生了这样的惨剧,完全归结于以前的褚蒜子将司马聃保护的太好了。
身负帝王之位,原本就是一条孤独、艰险的道路,一步踏空就将万劫不复。
他的有心胸气魄,狠辣手腕
。
很显然,司马聃并不具备这些品格。
说起来,他也不过是个生活在温室之中的可怜虫罢了。遇到事只会哭爹喊娘的可怜虫。
在他的眼中,永远是四海安康,国富民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直至桓温反叛。
一切包裹着幸福的谎言被拆穿,司马聃那颗让人捧在手心里的玻璃心便会以最快的速度黑化。
而在他的眼中,褚蒜子是他最亲近的人,也是欺骗他最深之人。
这种念头一旦滋生,做出如今这事来,也就合乎逻辑了。
“小子,你冷静点,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很难认同你的决断。”
“姐夫!那小王八蛋杀了我的姨母啊!我若还在这里为他卖命,我还是人吗?不若就直接打开城门,放桓温进来得了!”
张武冷漠的摇了摇头:“你站在这里,并非是要帮助谁,只不过是为了北魏能坐收渔利而定下的搅乱南地之计。”
“可...”
“为将者,岂容儿女私情牵绊,你站在这里,只代表了身属之国的利益。”
“姐夫,如果那个死去的女人...”
张武淡笑一声,看着停止了过激言语的谢玄,抬手轻轻按住其肩:“你是想说,如果里面死去的那个,是我的姨母,我会如何?”
“玄不敢!”
“小子,你还太嫩了。我初成婚之日,转日便奔赴战场。我的一双儿女出生时,我还在荆淮一代训练水师。”
“姐夫...我不是
那个意思...”
张武未曾理会,继续言语道:“作为一名将军,你的谋勇绰绰有余,但是你的觉悟,还差的太远了。你要记着,你的身后,才是你选择的归宿,在那翘首以盼之人,才是值得你用生命去守护的兄弟姐妹。”
“现在,我再来回答你之前的问题,如果褚蒜子乃是我张武的姨母,或早早随我归魏,远离这是非之地。或,听闻她的死讯之后,我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
冷血吗?
或多或少有一些。
但谢玄听到的,更多是一个宿将的担当。
是啊,在家国大义面前,一个并不熟络的姨母,又算得了什么。
他甚至连愤怒的理由都没有。
因为司马弑母,损害的是南晋皇室的威信,此举反而更加有利于他的计划,他有什么资格悲伤?
“姐夫,我明白了。”
张武摇摇头。
觉悟这种事,只有经历的多了,才会逐渐感悟。
外人点的再多,终究是难以感同身受。
张武十四从军,往后的生命中不是在战场上,便是再奔赴战场的路上。
他一样年轻过,自然理解谢玄此时此刻的感受。
“好了,说说吧,南北二营大军已至,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谢玄机械式的回答道:“南门添死之前我命军士留下一个小口,可通一人一骑出入。姐夫可率一队人马出城,攻略南北方向的坤仓,桓温大军的粮草,必定屯驻在那里。姐夫可
预留三日口粮,其余尽纵火焚之。”
“喔?你小子现在这个状态,料的准吗?”
“皇城前地形复杂,宫墙勾连着勋贵外墙,巷陌纵横。桓温若分散屯粮,无疑是加大了运送粮草的难度,费时费力。况他以为皇城四门已被添死,定然不会刻意隐藏粮仓的位置。方圆十里之内,坤仓乃是最大的存粮之地了。”
“好,我便信你一回。”
张武出得楼阁,大枪一挥,便有千余士卒跟上。
行至南门,果然见到谢玄所说小口。
顿时不再犹豫,率部乘马飞奔而出。
城头,迎着萧瑟的风,谢玄的思绪终于回来一些。
抓住一把土石洒下城头。
以前的司马聃太草包了,便是除了桓温,其人也不见得是桓熙的敌手。
如此一来,他反而没了这方面的顾虑。
起码,这位小天子的狠辣,出人意料。
对待自己的生母尚且出入,那么他对待仇寇,必定更是绝情。
局势终于如他期盼的那样,彻底乱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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