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摇头:“可南晋的子民...”
“幼度!”
打断谢玄之言的并非是张武,而是之前坐在位置上发呆的谢道韫。
“阿姐有何指教?”
“平白无故,你为何扯到南晋子民?”
谢玄有些失落的握紧了拳头:“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便是不耻与司马为伍,却也不能放任南地生灵涂炭,若晋武....玄也想自不量力,以卵击石一回。”
“混账!你在说什么?没事好好滚回家去读读《魏书》。晋武所言仇寇,尽是外敌。他什么时候在中原之地妄动刀锋过?便有征战,从来也是威服大于杀伐!倘若他真是将南晋生民尽当仇寇,他还会端坐这里?若他当真将汉民当作仇寇,怎会端坐云霄数百年?若他真将我等当作仇寇,就凭建康城外十万雄兵,此时江东一地恐怕早已生灵涂炭,血流漂橹了!”
被劈头盖脸一番呵斥之后,谢玄这才发觉自己过于想当然了。
他好像并没有特别的去区分什么才是张武口中的‘立场’、‘仇寇’。
赶忙起身,单膝跪地,冲张武拜道:“晋武爷,我并非是那个意思。”
张武上前,一把提起谢玄:“无事。”
这小子看似迂腐、莽撞。
实则热血难凉。
这正是张武最欣赏谢玄的一点。
一将成名万骨枯。
这是一种悲凉的现状,同样也是很多为将者为利己,一贯用来推脱自己冷血、凉薄的说辞。
正相反,在这样一个
年头,能因为黔首、故地而与权贵翻脸之人太少了。
将军不需要仁慈吗?
逢战时,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是胜。
如果只是单纯为了求胜的为将之人,无论是对于敌人,或是对于友方来说,都是灾难。
选择冷血并非是天生冷血,而是为了更大的仁慈。
最起码,这样的谢玄,张武非常欣赏。
“自今日始,你便是建康城外,十万大军的统帅。负责一应和谈事宜。”
“不是,晋武爷!我本籍籍无名之辈,就在刚才,我还在质疑您的决断。我哪有资格成为十万大军的统帅啊!”
张武笑:“此来魏军中,包含半数晋军降卒,而你出自晋地,由你统帅,再合适不过。”
儿戏吗?结交不到七日之人,便将一军统帅之责移交。
儿戏!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谢玄是聪明人,聪明人自然知晓,便是他拉着这十万大军投了南晋,南晋也断无翻盘的可能性。所以由他统军,并无隐患。
而谢玄出自谢家,将其启用,等于是将整个谢家绑上了曹承的战船。谢家虽不重要,但是谢家有谢安,这可是个济世之才,归隐于野那是天下人的损失。
帮助了谢玄之后,谢安即便还不出仕,怎么着也得在背后提点提点他的侄子。
再者,南北朝时期声名显赫的善战之军‘北府军’,正是由谢玄一手打造的,对于他的军事才能,张武是信得过的。
在他手下,那支水师战军未
必不能走得更远。
一石三鸟,没有什么不好。
事实上,从横江渡桓温归路断绝那一刻起,张武早已没了留下来的意义。
他之所以还在留恋,无非是想当一回货真价实的大都督罢了。
而在汉之末,他的主战场上,还有未曾平定的天下。
那里才是他的根,他的归宿所在。
谢玄既心系天下,他心里自然知道什么样的天下,该是最好的天下。
使他去与司马朝廷和谈,最起码索要赔偿不至于伤及生民。
而这样一个时代对于张武来说,不过是顺手为之。
主观意识上的亲疏好恶会影响他的判断。
真要有他主持和谈事宜,索要的巨额钱财分摊到晋人生民头上,对于南地的百姓来说,反而是一场灾难。
张武说着,唤出系统,调平了两界时间流速差。
“晋武爷...”谢玄还想推脱。
“你既知我为晋武,当知这个时代并不属于我,我出来的够久了,也该回家了。”
“......”
“当世,我有传人者三。一为冉闵,此时永曾已经成才,文韬武略皆为上上之选。可保曹魏天下百年无虞。二为许褚后人许贯,此人骁勇善战,再有几年待体格彻底成形,也是天下少有的猛将,斩将夺旗不在话下。你为其三,莫要坠了老子的名头。”
谢安推推谢玄后背:“幼度,莫要推脱了,应下吧。”
一军统帅,不仅仅只是张武对于谢玄的恩赐,应下他,同样是
谢家向魏的投名状。
年轻人看不透,谢安又如何能看不透。
只是这侄子端是好运。
分明没有什么才华,平日里也不怎么引人注目,却阴差阳错成了晋武传人。
只要搭上这层关系,只要曹魏天下不倒,他们谢家自然是极尽荣宠。
谢玄重新跪好,咚咚咚冲着张武叩首九下,抱拳而拜:
“玄领命,拜谢晋武赏识。”
拜谢用不着叩首,更不用叩九次。
这其实已经是弟子拜师之礼了。
只是他现在只是个骤登高位的纨绔子,没有做出真正的成绩之前,他觉得自己不配称其为师,故以晋武称之。
张武扯下腰间束带系在谢玄腰上,有此为证,这小子不至于在军士们面前丢了丑:“行了,滚蛋吧,我与你叔父有些话说。”
“喏。”
谢玄起身告退,谢道韫却好像没听出张武口中送客之意。
端坐良久,轻骤蛾眉:“敢问晋武,小女子能留下来坐一会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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