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就兵力上来说,王猛给张武留了三万甲兵,其中骑兵五千,步卒两万五,晋军方面只有五万水军,算上整体兵甲作战强度、经验、勇气。
张武只需要将大军拉倒江边渡口,根本不需太多花里胡哨的东西,完全可以碾压之势豪取横江度。
但这中间有一个问题是绕不过去的。
北兵多不会水。
一旦晋军处于绝对的劣势后,只要他们不傻,完全可以架船而退。
就眼前利益而言,张武只要占了渡口,断绝了桓温大军退路,就已经算是完成任务了。
可张武是谁?
人心不足蛇吞象的主,有便宜占还有个够?
北魏的造船业甚至还没到起步阶段,可能在这方面连相应的军费、负责人都没有。
但只要运作得当,这未尝不是一次北魏水师腾飞的良机。
张武的想法很简单。
天下从来也没有谁规定过,只有能造出大船的势力才能拥有水师势力嘛。
没有船,可以抢啊。
便是将它们击沉了也好。
北地便是找不出个好船匠来,难不成还没有优秀的木工了?
等战事一了,找几个善水的乡勇将船只残骸打捞上来,便是修补不好,照着大体框抄作业,张武还不信就抄不明白了。
“不是,我说你们怎么都随身带着桐油?”
“回晋武爷话,车骑将军之前便有吩咐,只等大军攻入渡口,便纵火烧船,以防南晋士卒架船而逃。”
“放屁,传我将令,都给我丢了桐油,
不许生火。”
“啊?这...末将遵令。”
王猛的做法张武可以理解,但不敢苟同。
纵火烧船,确实是扩大战果里最稳妥的做法。
战船起火不仅渡口晋军退军无路,也从很大程度上削弱了南晋水师的整体实力。
不仅是王猛,可以说天下九成九的顶尖谋士身上都有这个毛病,或者并不能称之为毛病。那就是‘求稳’。
不论他们平日里用计风格如何诡谲多变,事实上在涉及到核心问题时,他们在构建计谋时,都是建立在‘稳’字之上。
确保自己在立于不败之地之后,才往自己的篮子里多拿一点。
这倒是让张武不由的有些思念郭蠢材了。
相较于别个顶尖谋士的稳健,郭嘉每每使计,都快飘到天上去了。
以利为先,胜负次之。
只有等他先把自己的口袋装的足够满时,然后才会开始想,怎样在装满口袋的前提下赢下来。
事分先后,并无优劣之分,只是个人处世观不同的体现。
只是张武本质上与郭嘉是同一类人,所以更欣赏他的计谋罢了。
先占便宜,占了便宜再论其他。
......
江边,潮湿的水汽打在人脸上,伴着和风暖日,最是令人想要小憩一会。
晋军兵甲们干练的清理着渡口的血沫浮尸后,竖起一列列木制栅栏,及拒马栏。
“校尉,有必要这么小心吗?大家伙乘了一天船,都累了,要么明日再扎?”
“不想活了?小点声!
”校尉左右一望,见周围无人刻意注视这边,才敢小声议论道:“丞相所令,谁敢不从。稍有懈怠,莫说你我,就是上面的,也得掉脑袋。”
孙乞拽下头盔拎在手里:“我想不通。”
“又在那说什么牢骚怪话,你一个大头兵,有啥可想不通的。”
“我家原在下邳,那胡人肆虐北方时,也没见着丞相怎么着。现在魏人好不容易把胡人打走了,打怕了,丞相反而非要动兵,这是人该干的事吗?”
“少废话,我就当没听着,赶紧干活!”
校尉虽是口上在骂,却没了下一步动作,对于吕浣的话,他其实是认同的。
处于这样一个时代中。
同为汉人彼此之间的认同感来得要比其他时代更加强烈。
曹魏十二年来,驱逐胡虏重靖家园时,人们都看在眼里。
是司马朝廷封锁了长江,不使游子归乡,故人归国。
如今,面对曾经抗击胡人的英雄,他们却要亮出钢刀同室操戈,又有几人能痛快的。
叮!~
一支箭雨正正打在孙乞胸口,就在后者倒地准备痛呼时,这才发现箭矢上根本没有扎箭头。
越来越多的箭头飞入晋营,依旧没有箭头。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动作,向远处望去。
不知何时,渡口之外沿江一带的平原上,多了一列装备精锐的大魏骑兵。
其后,带刀甲士乌泱泱的一片。
张牙舞爪的飞鹰旗被江边风吹得猎猎作响。
“整军!”
“备战!”
当督
军的鞭子抽在孙乞身上,他才回过神来,掀开皮甲一瞅,膀子上一道带血的印记。
啐!~
“这些腌臜货色,打仗的时候尽往后缩,欺压士兵时可真是一点不手软。”
“小点声,备战吧。”
远处,赤骥踱步率先而出。
张武坐在马背上并未在第一时间发起冲锋,只是驱马缓缓走到渡口木栏前,高声喝道:
“同为汉家郎,本将军不欲沾染同族之血。”
木质墙头晋军搭箭欲射,却被后面魏军一轮抛射尽数射下墙头。
张武继续打马悠闲向前:“战起时分,凡手无兵刃者,不杀。”
丈一战枪轻轻探出,向上一挑,晋军精心扎牢的木质营寨口,只在一瞬便化作一地木屑。
“凡衣甲不整者,不杀。”
硕大的马蹄踩在木屑上咯吱作响,继续向前,近前者无不退避。
“凡溃而不近江边船舰者,不杀。”
语罢,众无不哗然。
“校尉,那将军啥意思。只要我丢了兵刃,就算不投降他也不杀我。”
“该,该是这么个意思。不然刚才那一轮箭雨,就得要了你这瓜娃子的小命啊。就是记着一会不要往江边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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