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一路急行,胡人们几乎是累得走不动了才停下来歇息的。
倒头合上眼睛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叫醒了。
疲累过劳的人,不怕一直连轴转,最怕气歇下去的那一个瞬间。
魏军如果再来的早一些,他们还没有扎起帐篷,他们还没有闭上眼睛,或许还能提着刀稍作抵抗。
但现在,帐外的喊杀声,丝毫不能影响他们的酣眠。
几个巡夜的甲兵自己都累得昏昏欲睡,根本不能抵挡魏军分毫,只是在死前,拼了命的敲响通报的鼓点。
可惜。
在悲怆的鼓点之下,很多人只是翻了个身,咂咂嘴,继续呼噜。
无数人在睡梦中失去了性命,还要被人斩下头颅。
许贯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现如今,再难在这个不及弱冠的少年脸上看到半点青涩。
仅仅只是过去了小半夜功夫。
他已经从一个多愁善感的少年,完全蜕变成了一个冷血的刽子手。
一杆九尺重刀抗在肩头,但有活物入眼,一刀过去尽为两段。
“这般杀下去什么时候才能以胡人血铺满整片峡谷?”
亲卫没听清楚那小声嘀咕,出言问道:“将军说什么?”
“我说,分出一队人马,于前掷火把入营,将胡人驱赶出来,方便斩杀!”
亲卫兴奋应道:“喏。”
没有人会去刻意发现许贯的改变,更不会有人因此提出质疑。
没有上过战场之人,永远难以理解这个充斥着刀光剑影的修罗场
对人的改变究竟有多么深刻。
即便白天时,他还在因为战损畏手畏脚,夜晚时他就能放开手脚,肆意屠戮敌。
这种微小的改变对于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将士们来说,根本没有必要大惊小怪。
他们只是庆幸自己的将军开窍了,能带领他们建立更多的功勋。
另一边冉闵自是不甘心输给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都是晋武的弟子,他都三十出头了,要是被许贯比下去了,面子还要不要?
而他较之许贯的手段可就要简单粗暴多了。
一马当先,以战枪之力,暴躁的挑开眼前所见每一处营帐,随后冲杀过来的魏军骑兵则是对着熟睡中的胡人兵甲们一阵胡戳乱砍。
张武本人并没有参与到这场绞杀中去。
独自一人立于山崖上,饮酒、观战。
身边安放着一捆长头标枪,时不时在看到那里战局艰难时,于百丈之外,抛射标枪已解其围。
小红则是安静的在一旁径自吃草撒欢,并未没有加入到战局中表露出沮丧不快。
不同的人,职责并不相同。
对于这个时空来说,张武只是云霄阁中供奉的铜塑,一个神话,也一个过客。
被人铭记最好,不可使人过度依赖。
即便他内心深处同样迫切的希望,在这个纷乱的年代中,华夏儿郎能富足安康的生活下去。
但他毕竟不是真正的神仙。
他也不可能在每一次这个民族受到威胁时如期而至。
他更不可能抛弃自己已有
的生活、荣耀,永远的驻守在这里。
他能做到的,就是在短暂的时间里,尽可能的使本该承担这份守护职责的后生们成长起来。
一如当年的冉闵,如今的王猛、许贯。
他们才是这个时代真正的守护神。
见证别人成长的同时,找回自己心中曾经那份年少不屈的热血。
好教自己清楚的认识到,他脚下的路同样还未走尽。
长江以南,还有沃土千里尚未收复,北方草原,那些狼崽子虽然伤筋动骨不敢南下分毫,但威胁依旧存在。
向西的西面,丝绸之路的尽头,何尝不是潜藏着巨大的威胁。
毕竟,他也有必须要守护的土地,有值得效死命的雄伟君主,有尽情歌颂他的战功的生民。有自己用尽全力也要守护的妻儿。
时间慢慢流逝。
无尽的火光之下,峡口地带肉眼可见之处,尽被鲜血染红。
越来越多的胡人在惨叫挣扎中死去。
他们连刀都提不动,困得睁不开眼。
他们也会因为至亲伙伴的逝去恸哭嘶吼。
他们也会因为绝望而眼中充满仇恨。
他们同样也是人...
这完全就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没有半分温度的屠杀。
曾几何时,张武见到这种场景时,面上也会露出一丝不忍。
遥想当年,张武下达‘无论匈奴老幼妇孺,非我族类尽屠之’的命令时,也会扪心自问自己到底是不是冷血的刽子手。
看到胡人狼崽子们纯真的眼神中挂满与年纪不符
的仇恨时...
听着胡人妇人、老翁操着拗口的匈奴语、鲜卑语最恶毒的诅咒他时...
而时至今日,再见此景,张武心中早已没有了半分不适,有的只是饮酒长歌的痛快。
无关乎正义、道义与否。
只是最简单的立场问题。
张武甚至可以去试着理解胡人们心中所想、所盼。
事实上如果有机会,又有谁不希望自己的子民、后人能在更加富饶的土地上生活繁衍。
既然他们愿意为此,不惜发动战争。那么他们也该相信,张武作为一个汉人,或者说是所有汉人中不愿屈膝跪地之人,将强盗恶徒杀光的决心。
只要还有一个野心家活着喘气,屠刀便永远不会收进仓库吃灰。
只要张武还活着一天,永远会成为他们安眠时的梦魇。
胜者把酒,败者无言。
天空的尽头终于出现一抹鱼肚白。
峡谷中的后军早已被斩杀殆尽。
可冉闵、许贯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刀锋一时转向中军,继续厮杀下去。
“小红,窝了一夜了,走,下去活动活动。”
唏律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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