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烛台换了一支又一支。
天色逐渐放明。
这一夜,对于很多人来说,就是煎熬。
秘堂中,很多人实在熬不住了,直挺挺的坐着都睡了过去。
王朗瞳仁泛红,布满密密麻麻的血丝。
他睡不着,也不敢睡。
“大人,大人!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小人看见,曹二公子领着云麾铁骑。押着府内死士们向魏王府去了!”
“曹丕!”
王朗犹如五雷轰顶般,一阵头晕目眩。
世间好像真有因果。
当日他们为推动九品官人制,拿曹丕作了替罪羊,一众高官群起而弹劾。
而今日,世家生死存亡之际,恰恰是这曹丕,给了他最要命的一击。
便是这些死士全都死了倒也就罢了!
到时自可二一推作五。只要死无对证,曹操也不会用些模棱两可的罪名将他如何。
毕竟现在他隐隐有成世家领袖之势,贸然动了他,就等于是打了所有世家的脸。
可百人成擒?只要有一人松口,搭进去的就不仅仅是他王朗一人了!
蓄养死士其罪一也。
无营中主将手令,私探军机重地,其罪二也。
明背魏王召令,图谋不轨,其罪三也。
一个谋反之罪,怎么都是跑不了的了。
他的妻儿、兄弟,以及五服之内的每一位族人,都会被推上菜市口。
“诸位,先前曾说,若事败露....”
“呃...王大人,我忽然想起,家主还有老母侍奉,告辞,告辞。”
“我还有
一篇政文未完,先行一步。”
“王大人,我先如厕,一会再说。”
盏茶功夫,原还有些拥挤的秘堂中,只剩通告消息的王家心腹仆从。
“匹夫竖子,不足于谋!”
哐啷!~一声,王朗猛掷杯盏于地。
因为杯盏铜制,并未碎裂。
王朗还觉不痛快,将其拾起,复掷于地。
而后颓然瘫坐于地。
一眼之间,竟苍老十岁不止。
“大人....”
“罢了,收拾收拾,去逃命吧。”
家仆宽慰道:“大人何必如此?家中死士皆为大人自幼培养,忠心耿耿,便是被擒,也不见得会供出大人。”
王朗惨笑:“笑话,你知道廷尉满宠吗?其人精通刑罚,入得廷尉府,就没有他撬不开的嘴。全毁了,全毁了啊!”
仆人扶起王朗,小声道:“大人蓄养死士入不得云麾营,谋一满宠还不绰绰有余?只要其人一死....”
对啊!
云麾难入,满宠却好图谋啊!
只要那臭名昭著的廷尉突然死了,谁能想到这些都是他做的?
此时的王朗,就如溺水之人,拼命的想要抓住救命稻草,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甚至将家仆的信口开河当成了金玉良言。
身处邺城,守卫森严,凭他王家一己之力,想去谋害九卿?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要知这拱卫邺城巡防一职,可一直都是曹仁在兼任。
曹仁是什么人?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老稳健”了。
你或许很难从这货身上看到任何高
光表现。但到了担责任的时候,你也从来不曾有半分机会。
........
哒哒哒!~
若有若无脚步响起,张武蓦然睁眼,从塌上坐起身来,活动一下脖子。
他这护卫当的可比别个舒坦多了。
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还被所有人当作理所应当。
“你也是被主公吵醒的?”
一转头,就见郭嘉弱小无助的蜷缩在角落里,另一边曹老板呼噜声拉得通天响。
张武摇头:“有脚步。”
郭嘉显然被吵得有些发狂:“糊弄鬼呢?主公这么响的呼噜你听不着?说什么有脚步?哪里有脚步,我一直醒着,怎么听不....”
叩叩叩!~
敲门声随即响起。
郭嘉的下巴都快砸到地上去了。
还真有脚步?
所以说这厮的耳朵到底是怎么长的!
张武松开门栓,打开房门,正见府中下人立于门外。
“何事?”
“二公子值守时抓了百余死士,特来通告魏王。”
曹丕?
张武笑笑,这小子还真是和世家八字不合。
不管有心,亦或无意。
河内司马因他而灭,九品官人制度为他所烧,名士陈群为他所征,如今又是他撞破了世家的好事。
“得了,让他等把人押到正堂去,岳父再有一会,也该醒了。”
张武言罢,打发了仆从,关门回塌倒头就睡。
不出三息功夫,就和曹操对着拉起了呼噜。
看得郭嘉那叫一个瞠目结舌。
清早第一声鸡鸣声响起。
翁婿二人同时睁眼,
婢女入内侍候其洗漱更衣。
曹操一觉睡得神清气爽,边擦脸。
那边张武自然洗漱完毕,用过早膳去院子里练武去了。
“奉孝为每日晚起?年纪轻轻的,如何养成这般懒惰的性子。你瞧瞧人家子谦,每日天明演武,一日不曾间断。”
“主公啊,非是晚起,我这是方才入眠。”
曹操老脸一黑:“喔?孤这王府,住得不习惯?”
“算是吧。”郭嘉也不去管曹操什么脸色,翻身合被捂住头,呼呼入眠。
曹操大致了解一下曹丕所来缘由,不由冷笑。
夜半、死士、夜闯云麾营。
这些世家果然是胆大包天。
不过此时的曹操,心态早已发生了改变。
从最开始对待世家的局促不安,到如今早已释然。
有亲近之臣以为肱骨,有戴甲猛士忠心拥护,有天下民心所向,真正该怕的,是那些世家的老鼠们。
他们当真有底气,何必派出死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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