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雨还没停。
昨夜徐丘打搅了纪玄睡觉,纪玄昨夜都没睡好。
少年睡眼惺忪地伸了个懒腰,从屋子里出来,李大娘已经摆好了早膳。
“笃笃笃——”院门口响起敲门声。
木槿去开了门。
是周嘲。
周嘲站在门口,撑着一把黄色油纸伞,着一身半旧的黑衣,长身玉立,手里拿着昨日阿吉送去的伞。
木槿一愣,“周公子?”
周嘲将手里的伞递过去。
“我是来还伞的。”
纪玄远远看见门口站着的是周嘲,便走了过来,站在木槿身边。
周嘲对纪玄拱手行李,“多谢了。”
纪玄高傲撇头,“又不是我愿意借你的。”
“我知道。”周嘲面色不变,淡淡道。
接着,黑衣儒雅的青年又向木槿行了一礼。
木槿连忙还礼,“小事而已,周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周嘲又看向纪玄,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又蒙上了一层铁面无私的严肃面具。
他道:“今日不要再迟到了。”
纪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知道了!”
周嘲还了伞,道了谢,便转身离开。
青年的身影缓步下了青石台阶,一步步走远,最终消失在巷口。
木槿拿着伞,转过头看向纪玄。
“公子,你和周公子……你们认识啊?”
如果不认识,周公子刚刚不可能会对五公子说那句话,让他今日不要再迟到了。
纪玄侧头看向木槿,微笑道:“对啊,他是我们夫子。”
怎么感觉这笑凉丝丝的?
是公子的夫子?
木槿:“?”
她好像忘记了什么……
她想起来了!
阿吉上次说什么来着。
阿吉说——
“公子和陈公子今儿在课堂上睡觉,让书院的周夫子逮到了,周夫子罚咱们公子和陈公子在他那儿抄了一下午文章,公子刚刚才从夫子那儿出来。”
那个逮着公子睡觉的夫子就姓周!
难道就是周惜弱的哥哥?
木槿欲哭无泪,原来竟是一个周夫子啊?
她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
怪不得昨天公子把伞扔给阿吉的时候,他脱口而出周公子的姓氏,原来周公子竟是她家公子的老师。
木槿都不敢想,公子有多讨厌这位周夫子。
她竟然还要公子给对方送伞。
她家公子竟然还把他自己的伞送出去了,这还是那个骄纵跋扈、为所欲为的五公子吗?
“公子?”
“公子?”木槿小心翼翼地唤道。
纪玄心知这妮子是反应过来,知道他不高兴了。
少年一时恶劣心起。
不行,他得让她好好哄哄他。
于是,纪玄哼了一声,没理她。
他转身就沿着廊下往回走,看都没再看她一眼。
木槿见到纪玄真生气了,她连忙拿着伞,小跑跟在后面解释:“奴婢不知道这是罚您的那个夫子,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公子……”
“公子!”
忽然,纪玄停住了脚步。
纪玄捏了捏她的鼻子,“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他问她:“难道你知道他是罚我的那个夫子,你就不会想要借给他伞了嘛?”
“这……这……”木槿犹豫了好半天,但是纪玄一直盯着她,又不能不回答。
她只能硬着头皮回答,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恐怕……还是会的。”
纪玄没好气道:“小爷就知道!”
他屈起食指,敲了下她的额头,“没良心的小东西!”
木槿摸了摸额头,知道他这是不生气的意思了,也露出了浅浅的笑靥。
.
吃过早膳,纪玄照例去书院了。
按照今日的时辰,这个时间点过去,还真的不会迟到。
不会迟到就好,木槿松了一口气。
她怕公子再被周夫子逮到,心里不爽,又生起昨日给周夫子送那把伞的气,回头下了学回来,又生她的气。
没过多久,雨终于停了。
地面还是湿淋淋一片,凹凸不平的地方还积了一摊一摊的雨水,映照出院子里光秃秃的树枝来。
木槿正坐在屋子里做针线活儿,许久不见的张灵玲来了。
“阿槿——阿槿——阿槿!”张灵玲人还没进来,响亮的声音就已经隔着老远传进来了,“你可得帮帮我!”
木槿站起身,关切地看着张灵玲:“怎么了?”
“我的水车被砸坏了!呜呜呜!”张灵玲哭唧唧道。
木槿神色紧张起来,“怎么砸坏了,谁砸坏的?”
张灵玲气呼呼道:“还不是院子里那秃了吧唧掉下来的树枝!”
小姑娘皱着小脸,愁眉苦脸地解释说:“昨晚又是刮大风又是下大雨,把院子里的树枝都吹折了一枝。”
“我的水车放在院子里忘记往进去搬了。”
“结果,昨晚就被那掉下来的树枝砸坏了,那么宽的院子,正正好掉在了我的水车上!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阿槿,你现在有空嘛?我想找你帮我一起修我可怜的小水车,我一个人修着实在太慢了,得修到猴年马月去!”
“可不可以嘛?”张灵玲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双手合十,双眼充满祈求地看着她。
木槿有点胆怯,“可是我没修过水车,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行……”
张灵玲鼓励地伸出双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怕,你肯定能行,你懂那么多,你要是还不行,那我就真找不着别人了!”
“那、那好吧。”
张灵玲带着木槿到了自己的院子。
张灵玲家又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家。
打开院门,掉下来的树枝已经被收拾了,水车的残骸也被张灵玲搬进了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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