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266那我宁愿犯错
郑梦周嘴上说着有驸马这话，那他可就放心了，可心里确实是五味杂陈。
“驸马，其实我是想要问一问，天子有没有说过要召见我啊？”
郑梦周又给王布犁说了一大通高丽目前遇到的困难，若是能够解决，那高丽必然有充足的人力物力，支持大明干掉盘踞在辽东的纳哈出实力，斩断北元的臂膀。
王布犁听着连连颔首，说实在的，他对于高丽士卒的战斗力根本就不报什么期望。
让这些人当仆从军，还不如让辽东的那些女真人当炮灰呢。
他们现在都能被倭寇打的几乎没有什么胜利，反倒是连连战败。
王布犁也不清楚明初的倭寇是否是日本的正规军，但他可以肯定，能当倭寇的大部分人都是在日本混不下去的。
如今的日本正处于南北朝时代，也就是诸侯割据所谓的“战国时代”。
这帮人说打村战是揶揄了，但是最大规模不过是县战级别，甚至许多战役都算不上县级别的，比不上大明境内的械斗规模，给戚继光都看懵了。
一些在战争中因失败而掉职失业的武士，沦落为“浪人”，开始靠抢劫、杀人等非法手段来谋生。
“大明一直都关注着高丽的动向啊！”
目前来大明的倭寇被有效止住了，他们不敢轻易前来此地。
待到十几年后，日本二天皇模式结束，南朝被北朝扫平，许多溃兵以及一些不愿意臣服的足利尊氏的人，争相当上倭寇。
主要是高丽被蒙古给搜刮的过于穷困，国力极为衰弱，而且地方又小，才使得倭寇在高丽如入无人之境。
郑梦周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结果就听到了：
“自己的小弟开始搞事情了，当大哥的怎么能够不关注一二呢。”
当然了现在这些人与盘踞在海岛的张士诚、方国珍余党勾结起来，老朱为了防备他们便下令要禁海。
郑梦周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郑梦周轻微颔首，如今高丽国内私人农庄迅速扩大起来，大批农民失去土地而流离失所，要么沦为私人农庄的贱民和奴隶，要么就主动加入倭寇。
在日本沿海地带，这些“浪人”又和当地专门从事走私活动的奸商结合起来。
他亲明也不过是为了让高丽变得强大起来。
许多人都活不下去了，投靠倭寇算不得什么不寻常之事。
“我绝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高丽已经到了灭国的地步了吗？
他以前未曾想过这种后果，只是尽一切可能想要挽救高丽。
像高丽立国尚浅，中国经历过这么多的王朝兴替，这点历史经验还是可以参考的。
王布犁瞥了一眼充满斗志的郑梦周，像他这种人大抵会成为高丽的陪葬品。
大家屁股都不一样，想法能一个样吗？
去年倭寇越发的猖獗，从沿海一直都侵犯到了高丽的内地，是最为严重的一年。
仔细想想，王布犁所言的也并不是无风起浪，而是基于历史判断。
“所以如今高丽就是统治集团内部矛盾以及各种矛盾混合在一起，错综复杂，严重的消耗了高丽的整体实力，从而为倭寇提供了可乘之机。”
这一时期的倭寇在大明洪武后期又猖狂起来了，无论是规模还是人数都超过了洪武初年。
这也是高丽当权派向两个大哥都派出使者，能找来一股支援救救小弟就行。
“驸马爷，你可有法子教我？”
“你知道像高丽这种情况在我中国的历史当中会是什么样的发展吗？”
郑梦周连连颔首：“驸马说的对，大明防卫在不断的加强，倭寇入侵大明遭到明军的强力抗击，而进攻高丽如入无人之境，他们当然要舍弃大明而进攻高丽了。”
权臣派你来出使大明，也不过是想要借刀杀人铲除异己罢了。
王布犁示意钟牛给郑梦周添茶：“高丽国内的情况怕是不好，百姓民不聊生吧？”
“是吗？”王布犁用炉钩子捅了捅炉子，让火旺一些：
“洪武八年的时候，高丽新王继位，这个时候高丽的统治怕是早就陷入了危机当中，你们国王依附元朝，排斥朝中亲明的官员。
所以当得知大明往北方增兵后，亲元派也坐不住了，才赶紧让他来大明。
“你？”王布犁轻微摇头，剥着栗子：
郑梦周对于王布犁这些话并没有反驳，这些事他都是知道的。
懂得变通，可在有些事情上又犟的要死。
亲元派在朝中占据上风，与大明对抗，甚至公然出兵进攻辽东的地区。”
王布犁吹了吹手中的板栗，就高丽目前的阶级矛盾如此严重，还指望着高丽士卒跟倭寇拼命，保护大地主们的财产？
只不过这种理由说出来，终究是丢脸的事，索性就按照错误的说呗。
“就你这样的文臣，连掌握军队的机会都没有，凭什么能够当权臣的改革派？
郑梦周一下子就懵逼了。
郑梦周马上就看出来王布犁对高丽士卒的战斗力持怀疑态度，立马就解释起来了。
在亚洲大陆沿海地区进行烧杀抢掠的罪恶活动，这就形成了广为时人所患的“倭寇”。
所以当王布犁说有高丽人假扮倭寇前来大明抢掠，郑梦周只是当做他们是假冒被裹挟的，并没有说出真正的缘由。
高丽有人会听你的吗？
你这种人会死的很惨的。
“被新的势力推翻，建立新王朝。”
伱还真以为自己是個人物了？”
郑梦周再次被王布犁的话给惊的愣在原地。
他先前觉得驸马年轻，办了不少精彩的事情，才获得大明皇帝的欣赏。
以至于南京城内许多人都在谈论他做下的事情。
王布犁的话一丁点都不客气，但振聋发聩的让郑梦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钟牛只觉得驸马爷的话有点过于直白，以至于让他听的像是羞辱的模样。
可眼前这个使者在愣了一会之后，便起身撩起衣袍，给驸马爷跪下了。
郑梦周抬起头开盯着王布犁一字一顿的道：
“既然不做也会死，做也会死，那我宁愿犯错，也不要什么都不做，还望驸马能够教我。”
王布犁拍了拍手站起身来：“我为什么要教你？”
“我工作很忙的，抽不开身染指什么番邦内政，钟牛，送客。”
钟牛立即就站起来，让跪在地上的使者起来，别让兄弟们给你架出去。
驸马爷愿意给你体面的离开，可不要不识好歹。
郑梦周眼见王布犁进入内廷，知道此时再纠缠也没有什么意思，便果断起身。
他今天来不过是想向王布犁表达自己的诉求，最终的落实还得是公主府内。
于是王布犁回了家之后，便有人同他汇报说是高丽使者送来的东西，公主不知道情况，便先放下等驸马回来定夺。
王布犁眉头一挑，这个郑梦周果然是懂得变通的，不过这都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高丽爱咋咋，他现在觉得在老朱手底下是有点不自由的。
王布犁思考着怎么才能让老四快点登基。
如此才能回去享受枯燥且朴实的生活，朱元璋这个老板实在是过于严苛了。
想要累死老朱的法子几乎是走不通的，那老小子的身体素质几乎强无敌。
要不要加速覆灭北元，然后怂恿老朱把朱小四给送到美洲去冒险，暗示他快速登基，能不能卡bug啊？
反正系统只是说要成功活到朱棣登基，也没有说朱棣非得在南京登基才算成功啊！
王布犁同公主吃晚饭的时候，还在想这件事的可操作性。
郑和都能下西洋，这说明制造远航船只并没有什么问题，即使前期经过老朱的禁海政策，可依旧能够有远航的船。
莫不如提前搞出大航海，就说美洲是遍地黄金的地方，反正大明也缺乏金矿。
“夫君在想什么？”
朱明秀见王布犁吃饭还在沉思：“是工作上遇到了困难？”
“是有点。”王布犁夹着菜：
“那高丽人送了我礼物，想要让给我他去父皇那里说点好话，我是那种轻易能被什么礼物打动的人吗？”
朱明秀稍显惊讶：“哎呀，下次我不让人搬进来了。”
“嗯，府中虽然有守卫，但还是不要轻易给这些人开门，咱家的大门可不是谁都能轻易进来的。”
王布犁顺势说了一嘴。
就郑梦周这种行为，真以为大明公主是个什么都没见过的村妇，如同高丽宗室女人一般？
好歹也是千古明后马皇后亲自教导出来的姑娘。
“晓得啦。”朱明秀继续恰饭：
“夫君，那织布机我叫工匠又在改进了，永安村我今天也去瞧了，一切都很妥当的，他们的火炕也暖和。”
“嗯，你不要太劳累了。”
王布犁看着朱明秀小声的道：“过于辛苦我是会心疼的。”
听到这话朱明秀心里美滋滋的，给王布犁夹菜：“夫君天天这么忙，我如何能闲着？”
王布犁把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事情总是干不完的，急不得，慢慢来呗。”
“好，我知道啦。”
夫妻俩说着话，朱元璋再一次瞧见检校送来的消息。
郑梦周倒是会打听，他的行径老朱也是都了解到了。
“标儿，你说王布犁判断的对吗？”
“什么？”
“高丽要亡国。”朱元璋指了指上面记载过的话。
朱标轻轻摇头：“孩儿无法从郑梦周所说的这些事上进行判断。”
“这确实是亡国之象。”朱元璋稍微思考了一会：
“但是他们不会出现像爹这样从流民崛起的起义，依照咱的判断，多是权臣篡位，类似于西晋这种的。”
朱标对于他爹的判断也是不肯立即相信。
王布犁那意思倒像是真的，可自家老爹是沿着这个方向生搬硬套的。
说服不了他。
“可王布犁为什么没有给高丽使臣出主意？”朱标放下手中的册子：
“我记得他还挺喜欢出主意的，至少能从你不曾想到的角度给你提供方法。”
朱元璋也不知道一向喜欢显摆自己的王布犁，为什么会拒绝有关高丽内政的事情。
就算高丽覆灭，朱元璋也没什么在乎的。
他只是觉得那个地界很穷，不值得他去经营，叫他们别跟着北元一块捣乱就行了。
而且也颇为看不上那群人的行为，脚踏两条船还想要好处，真是痴心妄想。
咱大明能利用你们，是你们的荣幸。
尽管老朱按照王布犁给出的毒计，要利用高丽为跳板削弱北元，可也不愿意给他们好脸色。
“咱猜测他大抵是看不上这群人，亲明的都是受程朱理学影响的士大夫，让秀才造反，咱就没看见有成功过的。”
朱元璋掰着手指头：“黄巢他天街踏尽公卿骨，也失败了。”
“可他家是世代私盐贩子，一丁点都不穷啊，比张士诚的出身强多了。”
朱标补充了一嘴，他始终觉得秀才造反，大抵是真的不行。
从古至今还没有什么成功的案例。
“咱的意思是，高丽就缺黄巢这样的人，把高丽那些贵族都解决了，土地问题也就能解决了，百姓就有了土地耕种可以继续活下去。”
朱元璋双手背后，又摇了摇头，高丽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会孕育出黄巢这种英雄人物呢？
他们只会对宗主国求援罢了。
朱元璋砸了元朝大盘之后重新分配，至少让大部分人都有了土地，可以生存下去。
“所以咱觉得就算王布犁给郑梦周出主意，他们也执行不了，莫不如就不搭理他们，让他们自生自灭去。”
朱元璋回想着王布犁对郑梦周说的话，越发肯定自己的说法。
即使老朱官方上说什么乐生于大元之世，可骨子里也是造反起家，这点也没有去洗。
但他当了皇帝之后，就立即同红巾军进行切割，把起义军成为妖人。
然后白莲教就要造老朱的反。
同时不断的稳固元朝的合法性，如此承继大元天命的大明才会越发的合法。
就是不知道他出去游历三年讨饭，遍尝人间疾苦，看别人卖钩子换粮食的经历，有没有让他发出乐生于大元之世的感慨。
主要此时老朱屁股不同了，他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了，所以有着灵活的道德底线。
这样的变通就恰恰证明了，他还挺他妈的适合干皇帝这个职业。
“不行啊。”朱标却是有着不同的见解：“爹，若是我们放任高丽，如何能把王布犁的计策顺利的推行下去？
无论如何都该让王布犁给郑梦周点暗示，我大明是需要他做成这件事的，然后才师出有名的帮助高丽。
充分发挥高丽国内亲明派的积极性，让他们甘愿为大明的利益做事。”
朱标的这番话听得朱元璋连连点头，最终开口：“既然如此，此事先交由你去办，尽管放开手脚去做。
咱也想要看看，王布犁那小子能把高丽翻个天不。”
“多谢父皇。”
朱标也是极为兴奋，他现在干劲十足，也越来越体会到了权力的滋味和父皇对他的信任与培养。
所以当王布犁在县衙摸鱼的时候，便被太子朱标叫进宫里去。
郑梦周见到了太子，又见到了王布犁，心想果然大家都是俗人。
咱送的礼物还是挺管用的，毕竟听闻王布犁他爹是郎中，所以特意挑了不少年份大的高丽人参作为礼物。
想必这玩意一下子就送到他的心里去了，所以才会给太子殿下说话，效果立即见效。
王布犁瞥了郑梦周那种眼神，就知道他误会了，但也懒得解释。
只是他不明白朱标为什么这么沉不住气，王布犁记得老朱说是要晾使者几天的。
如何这么快就召见他了。
于是王布犁只能再一次听着郑梦周诉说高丽的难处，请求大明出手相助。
只要大明出兵，就一定能够解救高丽于水火。
朱标面上尽是严肃之色，可心里对于郑梦周说的那些话也毫不在意。
他们连倭寇这种入侵都不能抵挡，大明费人费力的派兵前去给他们守卫疆土，赶走了一波倭寇，那一下波怎么应对？
打铁还需自身硬。
难不成要靠着大明在高丽永久驻兵？
咱宗主国可不能吃这个亏。
朱标可知道大明今后还会有更加严重的倭乱，那个时候的高丽应该都被倭乱搞得国破家亡了吧？
真想要一劳永逸，还得覆灭倭国，就是不知道倭国什么时候能够传回找到银矿的消息来。
如此才能名正言顺，借着倭乱的名头去讨伐倭国。
就在朱标走神的时候，郑梦周泪眼婆娑的瞧着大明太子，希望他能为仆从国主持公道。
王布犁见朱标还在沉思，他也言语，端起热茶饮了一口。
思考着朱标到底是几个意思，再想一会要怎么忽悠这个使者吗？
“太子殿下！”
郑梦周再次给朱标跪下，祈求他能够发兵。
朱标从哭诉声当中回过神来：
“郑梦周，大明出兵之事勿要总是提，我是知道的，此事还需我父皇做主，旁人不得僭越。”
郑梦周见朱标回复他了，连忙表示是自己过于心急。
“妹夫。”朱标瞥了一直看戏的王布犁：“高丽如今复杂的情况，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泪眼婆娑的郑梦周一下子就看向王布犁，他果然是受太子信任的。
王布犁放下手中的茶杯，微微摇头：
“太子哥，我一时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不过有个小建议可以说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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