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骏仅用了不到三炷香的时间便写完了,过程中他写得行云流水,毫无阻塞,酣畅淋漓,也是第一个完成的。
许多才子均是向他投去了目光。
王砚之见到是自己的女婿,并不意外,面露微笑,让人接过文章,递到唐仪身旁的桌案上。
唐仪并未直接阅读评价,而是耐心地等待其他学子。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又有学子完成了文章,但江寒仍然没动。
见此情况张玉骏心头松了一口气,这文章以社稷为题,可不像凤凰台那种记好写,江寒迟迟不动笔,必然是自知写不好,放弃了。
他对自己那篇文章信心十足,自知那是上等之作,若在这场文会上胜过了江寒,胜过了花如意这些才子,虽不能证明他的才华就在这些人之上,但也能让他名声大振。
一个时辰过去。
又有许多人交了文章,包括花如意。
王砚之大声道:“还有何人写完文章?请交上来。”
无人应声。
会写的已经写完,不会写的也已放弃。
王砚之道:“既然无人交卷,那便先阅这部分文章。唐巡按,请。”
为了避嫌,他将女婿张玉骏的文章放在唐仪案前,让唐仪来评判。
唐仪温文儒雅的笑道:“王老也请。”
当即拿起文章开始阅读。
不到片刻,唐仪便道:“好,好!好文章!这篇文章写得当真一绝!”
紧接着,唐仪便把文章递给王砚之,王砚之接过后也装模作样的读了一遍,然后直接拍案叫绝。
“写得好!当真是写得好啊!这篇文章是谁写的?咦,张玉骏?”
王砚之似乎惊愣了一下,便将文章递给席位上的几位德高望重的读书人,都是他请来的评判:“几位评判,你们来瞧瞧。”
那些评判互相传阅,随后便是纷纷夸奖。
“这篇文章确有上佳之作!”
“王老有个好女婿啊!”
紧接着,王砚之又将那篇文章当众念诵出来,听完后,许多才子也是服气了。
这篇文章的确不错,说不定举荐到《大虞文集》还会被收录!
这张玉骏从今日开始,要扬名云梦,甚至扬名南方了!
由于张玉骏的文章珠玉在前,接下来那些文章就显得有些瓦石难当了。
即便是读到花如意的那篇文章,唐仪也只是微微点头,然后就给了王砚之。
王砚之点头道:“这篇文章,可排第二。”
这倒是客观的评价。
花如意自己也觉得他这篇文章比不上张玉骏的。
倒不是说他才华比不上人家,而是时间仓促,没来得及准备。
等所有人的文章都阅完后,几乎前三名已是板上钉钉。
魁首自然是张玉骏,屈居第二的是花如意,第三的却是一个名叫屈洋的才子。
众人看到所有文章都已评判完,才发现竟然没有江寒的文章!
不,是他根本没有写!
一时之间,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江寒身上。
江寒面色如常,淡然饮茶。
这时候,唐仪微笑道:“我听闻云梦多才子,今日果然不虚此行,对了……宁国府女婿江寒可在?”
听到这话,众人都不约而同的看向江寒。
江寒道:“在下便是。”
唐仪道:“哦,你便是江寒?”
接着他以开玩笑的语气道:“怎么久久不动笔?是觉得仪出的这个题不好吗?”
少数人看出了异常,这位巡按使大人似乎有些针对江寒的意味。
江寒道:“不敢,只是文章一道,江某实在不擅。”
他在钟离大儒面前锋芒毕露,是想引起钟离大儒的重视,但却摸不准唐仪对宁国府的态度,是以选择了锋芒内敛。
唐仪尚未开口,王砚之却开口笑道:“江寒,你在凤凰台上随口便能吟诵一篇《凤凰台记》,可不像是不擅文章的样子啊?今日巡按使大人在此,你却藏着捏着,不愿作文章,莫非不想给巡按使大人面子?”
他这番话虽是以开玩笑的语气说出,但却有将江寒架在火上烤的意思。
江寒对王砚之的观感瞬间变差,一开始他还以为这王砚之是什么清流,现在看来有些恶心人了。
想举办一场文会给你女婿扬名,这也没什么,但是想踩着他扬名,就太恶心了。
唐仪道:“吟诵文章?当真有此事?”
王砚之道:“千真万确,当日凤凰台上,江寒无须纸笔,念诵文章,当真惊艳了众人……老朽活了这么多年,见过多少才子,也没有一个能像他这般无须纸笔,便能吟诵文章的。”
这话儿就带着讥讽和质疑的意思了。
一时间,便有一部分读书人向江寒抛去质疑的目光。
唐仪笑道:“仪南下至此,除巡视江南外,亦有为朝廷挑选人才之意。若当真有这等人才,岂有不举荐到朝廷之理?江寒,你若真的有此才采,倒也不必藏捏,大大方方写一篇出来。”
众人都在看着江寒,袁斌心想,江寒这是被架到火上烤了!
今日这篇文章如果不写的话,虽然唐仪不会指责他徒有虚名,但传出去却会让人质疑他的文名,质疑他的才华。
短时间内可能影响不大,但随着时间流逝,多年以后让人翻出这件事,就会更加质疑他,怀疑他在凤凰台上的惊艳表现其实是精心策划的,是提前写下文章,甚至是购买别人文章的。
但如果这篇文章写了,却写得不好,那同样会被人质疑。
所以今天江寒不来是最正确的。
但秦仲又怎么会料到江寒会被置于这种困境?
江寒脸色依旧不改,但心中却泛起波澜,这江南十四州巡按使唐仪,恐怕是真的为宁国府而来,为自己而来的。
但唐仪和王砚之的目的却未必相同。
唐仪的目的江寒还琢磨不清,但绝对不止要损他文名。
至于王砚之,应该是想踩着他,让女婿张玉骏扬名。
但若真的想把他当成垫脚石那就错了。
思忖完毕,江寒也是站起身来,朗声开口:“既然唐巡按和王老都有些质疑,想让在下写这篇文章,那在下就写一篇。”
“在下便仍如上次那般,不用纸笔,吟诵一篇社稷文章。”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微微变色。
又不用纸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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