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出去。”
“诶，表哥，我话还没说完呢？”
“明天要是李逢春跑掉了，你就谢罪吧。”
“天，你来真的？我可是你亲表弟啊！”
“一表三千里。”
耳边是许存湛渐行渐远的诉苦声，他起身走到门口，目送许存湛离开。月光蒙在他身上，洒下温柔清辉。
他当然不在意李逢春会不会逃走，他只在意，那个人会不会来。
“主上，不伪装一番吗？”
王不二的伪装已经算是极强了，先前作男装打扮，如今卸下伪装的这张脸与先前也不过六七分相似。一张俊美，一张清丽。但相识的人还是会忍不住将这两张脸对比。际渠担心被人认出来。
“到时候就给王不二捏个身份，是我同母异父的亲哥哥，父亲病重，才不得已出来打拼顺便寻亲。如今就说是回去给他爹守孝去了吧。”
际渠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脑子在刚才的某一刻炸掉了。
好大一口锅！私，私生子？
不仅是她怔住了，怀里的诡闻录还不是同样被怔住了？
王不二上下嘴皮子一翻，就给她母亲扣上了这样一口大锅？不行，绝对不行！
但王不二却不管诡闻录的死动静，谢正能在书房和美艳小丫鬟行不轨之事，王卿晏怎么就不能在外面找个情夫？真是笑死个人了，她不仅要帮王卿晏扣个情夫，还要是个比谢正好看十倍的男的，最好能气得谢正下去陪王卿晏才好。
今日来福酒楼罕见的冷冷清清。这样说法也不准确，确切的说，是酒楼里面冷清，外面可不冷清，甚至称得上是门庭若市。看热闹的人排出去好长一段，都在猜测今日这宴请到底会如何发展。
楼下压低声音说话，虽然已经很控制音量，可毕竟量变会引起质变是天地间不可抗拒的定律。江景和与李逢春二人同坐在窗边喝茶，包厢很大，正中间摆了一张很大的桌子，一道菜一道菜端上来。厨房上菜的速度很慢，江景和也坐着像个没事人一样喝茶。
好似今日宴请的人不是他一样。
李逢春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个人真正要等的人不是他。
桌上的菜，是重口的卤味和凉菜，可偏偏他因为身体的原因，最是吃不得重口的菜，只食用些清淡的口味。可单单是这两样东西，都摆了不下十盘，热菜还未上来，若说是怕人没来，菜先凉了，所以这上菜的速度才格外慢，那一切便有了解释。
短短四年过去，他竟然看不透自己这个老对手心里在想些什么。
半响坐着不动，李逢春在心里推演了千百种可能，依旧对这个人想要做什么一无所知。窗户大开着。
李逢春的身体自从王不二着手治疗后，算是恢复了一些升级，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总算能感受到身体是不是在难受了。正因为如此，他也变得极为畏寒。他不愿请求江景和将窗户关上，只能将身上的斗篷拢紧些。
也不知道是他哪一个动作刺激到对面的人，他手上的茶杯突然被捏碎。
红色鲜血流出来，但他毫不在意，随手撕下一条布，在手上裹了两圈，任由布条被鲜血染红，换了一个完好无损的杯子，自顾自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
李逢春愈加看不懂这个人了，益州的水土有什么魔力不成，短短四年，就把人变成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喷火的暴龙？
但就在某一刻，李逢春突然瞧见江景和眼中的光，亮了。
清亮的马铃声响起，富有节奏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酒店门口，李逢春眼睁睁瞧着他嘴角的幅度不断扩大。
江景和的心脏，在只有他能听到的地方，一声一声起伏。
“益州谢氏，行二，王之辞，来给秦王殿下送份大礼。”
清亮灵动的声音从窗户传进来。
李逢春瞳孔一震。
是她，怎么会是她？她为什么要来？
是为了他而来么？
金老板恭恭敬敬把人送到二楼，一如当初送王不二一样。他的心里也犯嘀咕，更是在见到王之辞的第一眼愣住。这人，怎么跟王公子这般相似？也不曾听说谢正还生了那般才华的儿子啊？私生子？可又姓王？
“秦王殿下，我进来了。”
其实这实在不符合礼节，她应当恭恭敬敬地问安，然后再询问自己是否能够进入，而不是理直气壮的说“我进来了”。可偏偏王不二不是真正的王之辞，这些复杂繁琐的礼节从来没有学过，更何况她在秦王府，向来是直接推江景和的门。
金掌柜一个军营里混出来的，也不在意这些什么狗屁东西。最多只是觉得这样的语气好似不太尊敬？可看着她那张和自己“财神爷”长得六七分相似的脸，什么狗屁不尊敬，只觉得她敲的这扇门下一刻都会变成金子做的。
全场唯一一个觉得不对劲的，恐怕就只有李逢春了。
“进来。”
江景和整整衣袍，恢复了一贯贤身贵体，高不可攀的样子，然后从窗边的软榻坐到了饭桌上。
王不二开门，只一眼便和江景和的视线对上。那眸中的深邃，好像种下了整个宇宙，能把人吸进去。
她垂下眼，强迫自己收回视线。
很坦然地说。她害怕自己和江景和对视，害怕丧失掉自己的某些底线，也害怕自己变成连自己都讨厌的样子。
“王小姐来的正巧，赶上了饭点，不妨坐下来用过饭再商量其他。”
江景和拍拍手，先前温着的热菜鱼贯而入。
王不二的视线随着他的话落到桌子上，不得不说，每一道都很有食欲。
李逢春摸不清眼前的情况，也跟着劝她，“咳咳，是啊，之辞。你一路赶过来也辛苦了，先吃过饭我们再说好吗？”
在窗边吹冷风吹的久了，此刻他唇色苍白，偏生又温和笑着。王不二总算知道为什么小白花总是很受人欢迎了。
秉着自己作为他主治医生的职责，王不二出言提醒，“这桌上的菜色，你恐怕是一口都不能吃。”
话毕，李逢春轻声一笑，正欲说话，被“叮”的一声打断。
江景和的碗，碎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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