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姝影清寒地盯着那个男舞者,戒备地抬起相思蛇戒。
眨眼间,那个男舞者跳到另一侧,好似没看过她。
顾兰庭见她神色有异,担心地问:“叶少卿,怎么了?”
“没什么。”她时不时地看向那些舞者,“你知道跳傩舞的人是宫里的,还是外边请来的?”
“太卜署有一位老博士精通傩舞,他收了几个弟子,此次送来献舞。”他心里一喜,“你对傩舞有兴趣吗?我认识太卜署的人,可以为你引荐……”
“不必,只是觉得新奇。”叶姝影看见沈濯要回去了,提醒顾兰庭。
顾兰庭欲言又止,眸色越发的深沉,“叶少卿,若你嫁给沈慕,我很放心,他行事沉稳有担当,会珍爱、呵护你一辈子……我祝你们百年好合。”
她冷淡地致谢,“顾大公子,预祝你明年春闱金榜题名,前程似锦。”
他告辞回座,时不时投来落寞的目光。
叶姝影一眨不眨地盯着傩舞,北首御座,萧应渊与杨皇后等后妃畅怀对饮。
乐声迷幻,似能摧人心肝。
跳着跳着,一位舞者悄然伸手,腕间射出一线流星。
疾如惊电。
杀人于无形。
极其细微的暗器,难以防范。
在刺客抬手之时,叶姝影便大声喊道:
“有刺客!护驾!”
这石破天惊的喊声,瞬间让锦绣华章、酒酣耳热的宫宴一片惊乱。
群臣慌急,女眷惊叫,禁卫军持着刀剑冲进来。
后宫妃嫔们乱成一锅粥,倒是
萧应渊,临危不乱地坐于御座。
好似,他就是在等这刺杀的一刻。
追魂夺命的暗器袭至面门,他依然面不改色,寒戾地盯着刺客。
突然,细微的暗器偏了方向,被一道凌厉的气劲击落。
那刺客见一击不中,又使出几枚暗器。
与此同时,他看见一道黑影神出鬼没地现身。
沈慕!
那刺客意识到暴君有所防备,立即撤。
这时,红鞭虎虎生风地抽来,缠住他的身躯。
少少凌空飞掠,狠辣地把刺客摔在地上,却被对方巧妙地挣脱。
禁卫军堵住了刺客逃离的路。
她再次抽鞭,鞭尾如游龙,霸道地缠住他。
身后袭来一道似能撕裂身躯的气劲,他迅猛地拽住红鞭,拖拽着她避开沈慕的重击。
少少和刺客过了三招,总算把红鞭夺回来。
沈慕幻影暴掠,一道道气刃锐不可当地奔袭而去。
那刺客大吃一惊,狼狈地逃窜,但终究没能避过最后一道气刃。
他喷出一口老血,抓住一位年轻女眷,扣住她的咽喉。
“所有人退后!否则,我扭断她的脖子!”
他浑浊低闷的声音,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那人质是工部侍郎姜大人的女儿,待字闺中,吓得魂不附体,苍白的小脸泪水涟涟。
姜夫人着急蛮荒地哭,姜大人见女儿这般不中用,呵斥道:“哭什么哭?御前不可失仪。”
姜姑娘更害怕了,却只能憋着,表情扭曲怪异
沈慕没敢逼得太紧,“你放了她,我让你
三招。”
“再上前一步,我即刻扼死她。”
刺客的大手添了二分力道,拖着姜姑娘退向殿门。
叶姝影走过去,似笑非笑,“江淮,你快扼死她呀,怎么还不动手?”
“别过来!”刺客心神骇然,她竟然猜到自己的身份。
“你不敢杀她,若她死了,所有的刀剑都会射向你,眨眼之间你会变成马蜂窝。”她森冷地笑,“若她不死,你还有筹码跟我们谈。”
江淮不想被她牵着鼻子走,但也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人质暂时不能死。
叶姝影步步紧逼,浅浅而笑,“你不是要为你的主子报仇吗?我给你一次机会,抓住我,逼迫陛下答应你一个条件。”
“你诡计多端,我不要你当人质。”江淮凶狠道,“别过来!”
“原来你这么怕我。”她嘲讽地冷笑。
“江淮,同心盟不复存在,你的同伴都在天牢等死,你孤掌难鸣,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破釜沉舟,乔装进宫刺杀陛下。”沈慕目光如炬地盯着他,“既然你抱着必死的决心为你主子报仇,还怕死吗?”
“你早就猜到我会进宫刺杀暴君,因此躲在暗处等着我现身?”江淮道。
“是。”沈慕道。
“我有一个提议,你放了这位姑娘,跟我和沈大人去别的殿室详谈,自然还有陛下。我可以保证,一个时辰之内你不会死。”叶姝影清冷道,“如何?”
江淮犹豫片刻,问道:“我能相信你吗?若我放了
人质,周遭的侍卫都往我身上招呼吧?”
她微笑,“沈大人和少少联手就可以把你杀死,我犯得着骗你吗?”
他点头答应,不过要到别的殿室才放了人质。
叶昭添直呼要疯了,要为女儿哐哐撞大墙。
刺客面前,女儿没有半分惧意,反而反制刺客,攻人诛心,跟刺客谈条件。
女儿传承了他的将帅之才和气度风范,大敌当前,谈笑风生,指挥若定。
今夜他出了不少风头,没想到女儿更甚,风头无两。
顾兰庭真正见识到叶少卿的绝世风采,心悦诚服,倍感汗颜。
只有沈慕,才配得上她。
顾千帆得意非凡地接受周遭女眷的羡慕妒忌。
我的儿媳妇才貌双全,惊才绝艳,胆识和智谋更是独步天下。
我儿和儿媳妇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后宫妃嫔和权贵女眷不可思议地想——
从前只知道叶少卿断案追凶很牛掰,却没想到她牛掰得惊天地泣鬼神。
叶少卿是男人乔装成女子的吧?
世上哪有这种胆色、气魄不让须眉的女子?
……
萧应渊离去前说,宫宴继续,由皇后主持。
虽然后妃和群臣担忧陛下的安危,但也只能留在这儿等候结果。
禁卫军把偏殿围了一重又一重,看见姜家姑娘惊慌失措地跑出来,立即把她带离。
殿内,萧应渊坐在首座,气定神闲地饮茶。
宁公公站在一旁,喝道:“江淮,跪下。”
江淮铮铮铁骨,梗着脖子,就是不跪。
沈慕没强
迫他跪,只摘下他的面具,示意叶姝影可以开始了。
“江淮,古往今来,帝王家的争斗都是你死我亡。倘若你家主子是胜者,未必会仁慈地饶陛下一命。”她直入主题,“当年你逃出生天,就应该过自己的日子,何必为死去多年的旧主掀起风波,残害百姓?”
“你懂什么?”江淮怒目瞪向萧应渊,“若没有睿王殿下,我早就死在阴沟渠里,被耗子咬成一堆腐骨烂肉。殿下是我的恩人,是我的主子,无论过了多少年,我都要为他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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