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真意忽然哇的一声哭出来。
她的眼泪如同豆子一样滚滚而下。
这个小姑娘有些时候的确会很任性,但她本来心中却还很善良。
无论那个人如何对她,无论她如何说冷酷的话,但那个人总归是她的亲人。
她如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死呢?
她做不到。
“你们之间不是已彻底没有关系了吗?怎么你还要转过身去,救他不成?”
“他是我父亲……”
北地仙人道:“你也是他女儿,你觉得他尽到了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吗?”
“没有。”
她还在哭。
她哥哥的话,并没有让她的心变得冷酷起来。
“有时人类的善良总是会让自己陷入陷境。冷血一些,反而能让自己留存下来。”
挂月湖湖主道。
她并不是说话给那小孩子听,她对那小孩子没有一点点的兴趣,他更不是一个喜欢帮助别人,为别人开导的人。
她只是将话说出来给许风听听。
她知道现在许风更需要来用这句话警醒自己。
“他周围有很多修士,他绝对不会缺少对付别人的力量。该担心的应该是别人。”
许风道。
他们本以为事情到此已彻底告一段落。
他们想要回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的回忆回忆最近究竟发生了怎样奇怪的事情,然后再安排下一步如何打算。
无论如何,他们还是需要找朋友。
他们本已觉得朋友消失是彻底的让他们不去担心。
但是许风总是能够看到自己朋友的东西
在江湖之上飘荡,他相信自己的朋友一定不是身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之中。
他的朋友一定是落入了某些存在的手里。
那些存在一定是想要用那些朋友的东西来让他心神紊乱。
有时直接杀死一个人,并不能够将另一个人威胁的怎样。
可是时刻钝刀割肉一般对他进行折磨,这往往比威胁还要管用。
折磨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但无论哪一种都是让对方不舒服为基础的。
现在许风就很不舒服。
他不如好,现在就打算下一步该如何去做,因为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朋友究竟是什么样的处境。
他已经用谛听的力量,去打听自己朋友的位置,只要谛听那边的人和他告知,他就能够知道自己的朋友是安全还是危险。
有时折磨不只是别人对自己,自己等待的时候,那也是一种折磨。
“你相信你的朋友吗?”挂月湖湖主道。
“无论我相不相信,又有何区别?”
的确没有区别,无论怎样,他现在都见不到自己的朋友。
“如果你真的相信你的朋友,那你应该不必为他们担心,因为他们很多人都不比你差。甚至那里有些人比你要聪明的多,你觉得这样的人需要你去担心吗?”
许风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他身为当局者,总是会因为一点点的事情而迷茫。
只需要一些小小的扰动,便能让它本来坚信的事情变得动摇。
“但我想那些人中应该没有人会如此的
担心你。”
挂月湖湖主又笑了,但她的笑容却更冰冷。
“无论他们是否担心我,那都是我的朋友。我担心我的朋友自然是天经地义,若是你的朋友或你的亲人不担心你,你难道也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担心他们吗?”
“不必,即便我还有亲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无论他们是否担心我,我都不会去担心他们。我这一辈子只追求道法上的进步就够了。”
“可我终究不是你那样的人。”
“只要不是我这样的人,他在你这样的环境之中一定会死的很惨。所以你必须要变成我这样的人。并不是我才是正确的,而是只有变成我这样才能适合生存的下去。”
她的话很有道理。
若是这一点点的外在因素就影响到自己,那这个人修行的路那么长,可以威胁到他的东西就变得更多。
一个人的修道之路若是充满了坎坷,即便是能够活上个几十年,那也只能说他运气还算不错。
“道友不如现在就与我们去汇合,别看那老和尚承诺他帮你报仇。这老和尚嘴里说出来的话,又有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谁能够判断呢?只怕他自己都不能判断。但我们却可以向你做出承诺,我们一定会去找你的朋友,也一定会帮你追查幕后凶手都有谁。”
黑衣人笑了笑,“这倒不是因为我们想要讨好你,而是因为你的仇人之中也有很多是我们的仇人,在这条路上我们一起
走下去,我们杀掉的人大多都是你的仇人。”
互惠互利的走下去,永远比单方面的维持一个人的利益要好的多。
每个人也都会全力以赴,因为他们在做的事情大多数都是在为自己。
这道理也不难懂。
他们在这里的每个人也都明白这个道理。
“我答应,只不过我们究竟要走多久,要去哪里?”
“我们也不知道应该要去哪里,但是那个根据点已经消失了。我们这还有别的,根据点我们可以先去那边查看一下他们是否已回来。”
这个老人的想法还是很乐观的,他认为消失了的人还是会回来的。
许风想要同样的乐观,但他却无法乐观起来,因为他路过盛阳宗的时候,看到了一片空空的地方。在那里是原来的探月峰,而今只剩下平地了。
想法总是美好的,万一实现了呢?
但若没实现,打击却也不小。
老人看着这里的根据点依旧空空如也,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虽然这里的修士与他们这些人没有太大关系,但他们却也能感受到老人心中有些酸楚。
在一个由仇恨组成的组织之中,谁会为这个组织的衰弱而感到心力憔悴,那么这个人毋庸置疑是仇恨最深的人。
这个人也是最想要报仇的人。
他的仇人究竟有多少,以至于他如此尽心尽力的想要促成这桩合作。
他究竟又是谁?
他想杀他的人又有哪些呢?
那张平静的面具下面的脸是不是已经痛
苦的扭曲了?
他们都在跟那儿沉默着。
“他们虽然不在这里,但我们还知道有一个根据点”
他们都是修行中人,不需要去吃饭,喝水。
所以他们可以很快辗转,他们只需要消化天地灵气,便能够补充自身的亏空,以至于不让自己感到疲惫。
努力总归是好的。
只是努力并不一定换来成功。
又一处,根据点他们已经来到这里,但里面依旧没有任何人的踪迹。
他们已经将每个角落都好好仔细的找过了。
没有一个生命,也没有一点点线索。
好像那些人就仿佛根本不存在过希一样。
“天地之间竟然有人能够完全的彻底失踪。这说出来实在让人觉得可笑。”
黑衣人就在笑。
他不仅仅在笑。
他还将自己脸上的面具扯下来。
那面具后面的脸庞,让他们每一个人都觉得震惊。
包括北地仙人。
因为那张脸不是别人,正是卒伯山!
他这张脸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又或者有什么阴谋?
他不是已经死了?
一个死了的人,若是还能再活着,出现别人的面前,那这个人就一定没有死。
可是一个没有死的人,他的身份却被别人利用,而且他还能够不去揭露别人的阴谋。
这个人究竟又为了什么?
无论如何,他们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但也无论如何在此刻一定能够解开。
他们没有去问,想要等待着,他自己去说。
“你们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是卒伯山。”
他们
当然好奇他们甚至已经感到震惊。
“你们以为卒伯山应该是什么样子?他应该要做哪些事,说哪些话?他是不是应该整天冷冰冰的脸庞对任何人都喊打喊杀,永远不惧怕危险,喜欢挑战自我极限?又或者整天密谋着在江湖上搞出一些惊天动地的响动。”
他在笑,他已经笑的有些痴狂。
他已经笑弯了腰,脸上还有泪水,这个人的面容并不苍老,但他们却在这一刻觉得他像是一个八旬老人。
一个人的心若是老了,他的身体是否也会有些特殊变化?
“江湖上的卒伯山,不仅仅只是一个名字,反而那更是可怕的代名词,甚至那已成为一种精神。”
北地仙人道。
“一种精神?”
“不错。一种百折不挠的精神。无论卒伯山经历了怎样的困惑,怎样的磨难,他的心始终是不变的。所以江湖上才会有很多的人都害怕他,所以江湖上也有很多的人把他当做自己心中的向往。”
卒伯山已坐在地上,他的面色在痛苦。
他好像听到什么可怕而绝望的话。
可那些的话在别人听来都是夸他的,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些话在此刻对他而言就如同一把把利剑插入他的胸膛。
“我已是个好几百岁的老人。”
他的声音很孱弱,他的语气像是求饶。
江湖上谁能想象到,卒伯山竟然是这样子。
若是江湖上有人能够看到这一幕,他们也绝不会相信这就是真的卒伯山,甚
至他们亲眼所见,他们也不敢相信此人就是卒伯山。
这就要归功于卒伯山曾经在江湖上闹出的动静实在太过于震天动地。
挑战菩提宗。
一人宗门。
他已经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实在太久,靠的可不是一张嘴,而是一身竟然胆寒的神通!
“他不是卒伯山。”
许风摇头。
包括卒伯山在内,一双双眼睛都在看着他。
“真正的卒伯山已经死了,这鱼是死在谁手里我并不清楚。他当年受伤很重,从那之后他就开始走下坡路,很久之后,江湖上已没有他的消息,这个不喜欢安分的人,他当然不会将自己安分下来。唯一的说法就是他死了。”
卒伯山真的死了?
没人知道。
他是不是真的卒伯山?
也许是,也许不是。
无论如何,这个人此刻只是一个老人,一个已经彻底绝望的老人。
他老了,心老了。
任何人只怕总有老了的那一刻,无论他们之前多么的坚强,无论他们多么的辉煌,但他们总有老了的那一刻。
也许卒伯山就正是到了那一刻。
“无论你是不是真的老了,但在现在你必须要站起来。因为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我们现在就正要去做那些事。如果你真的不去做了,也许就一点机会也没有,我们的仇人一个也不会死去。”
“我现在已经累了,我想休息一会儿。”
他竟然要休息,这里的灵气非常的充裕,可以足够他们每个人恢复自身的
亏空。
卒伯山没有吞噬周围的灵气,他只是坐在一个安静的地方,痴痴的看着远方,他的目光竟然变得有些空洞。
也许这就是对他来说的休息罢了。
他们竟然在这里等了三天三夜。
那个老人三天三夜没有换地方,他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变。
他们甚至似乎可以去等更久。
但是许风看到了,有个人飘过,他只是用一瞬间飘过这里,他的速度很快。
但这个人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来自这里,那也是一定知道他们位置的。
许风等人一起追了出去。
“那个影子实在很快。我觉得像是谛听的人。”
“那个人无论是谁,他好像知道我的位置,他来故意引开我们。”
“那我们又为何要上他的当?我们为何要追逐他?我们现在应该做的,难道不是站在原地不去动吗?”
齐真意好奇道。
“我们如果能够站在原地不动,他难道还会来吗?正因为我们已经无处可去,所以他才会来这里。也许是他想要给我们什么线索。那个人只看他的修为是很厉害的。这种速度一般人是无法达到的。可是这个人却没有回过头来攻击我们。足以说明一些事情。”
这样的情况他们已碰上很多次。
所以他们已经没有第一次那样的紧张和震惊,他们只有随和。
无论那个人去哪里,他们都远远的跟着。
“那不是谛听的人,如果是谛听的人,他应该会和我讨要报酬。因为我们之间还
有合作没有完成,如果他出现来找我,那就一定证明他已经有了线索。”
但那个人没有停,更没有来到他面前跟他讨要报仇,所以那个人就一定不是谛听成员。
那个人忽然不见了。
他的速度实在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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