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人被老和尚支配的哪里都去了。
而老和尚看着他们这么多人浩浩荡荡的去了一个地方,那自己自然是可以去向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他甚至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去做他真正想做的事。
——老和尚也许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去杀他想要杀的人。
他可以去执行自己的计划,他有太多的理由可以去执行,毕竟他是一个想法很奇怪且想法也很多的人。
众人被他这样一说,也都缓过味儿来。
他们都在后悔,方才实在是太愤怒了,他们已被愤怒包裹。
他们的愤恨让他们失去了理智。
此刻已经意识到,这也许是给老和尚喘息的一个最好机会。
他们都已意识到这一点的严重性。
所以他们都在看着那个人,那个领头的人。
那黑衣人还是站在那里,他带着斗笠,这个人很冷静,也很残酷,而这样的人却是他们众人所相信的,也是众人所推举的领头人。
但此刻他们的眼神也变得有些不确定。
他们已经开始怀疑怀疑自己做出的决定,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应该相信这个被他们相信过的人。
是否一切都太冲动了?
是否应该再过多斟酌一下?
应该的!
所以他们的眼神都有带着不善。
卒伯山却没有任何害怕。
他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无论面对谁,他都是这副神色,好像这世上有很多的人能杀死他,但却没有一个人能令他感到害怕。
没有一个,一个都没有!
“若是你们要折磨一头老虎,是否要先拔掉它的尖牙利爪呢?”
他这话让人很容易便懂。
眼前的这座北地家族毫无疑问就是老和尚的尖牙利爪之一。
“可我们打败了这里的人之后应该要去哪里?下一步应该找谁?”
他们也不想被支配来支配去,他们已经拥有了理智。
许风一直在冷眼旁观他们的这些举动,在他的视角看来,那一部分冲动的人直至此刻也没有保持理智,他们的理智看起来也是冲动的一部分。
他时常愤恨,所以他对自己的愤恨很了解,他对别人的愤恨也已有了了解。
因为仇恨时常将他包裹,他不了解也不行。
这些人都怀揣着恨,他们的决定也往往是偏激的。
“老和尚实在是伤害了太多人。所以你们应该去报复老和尚才对。眼前这个家伙虽然作恶多端,但却不至于你们这么多人来伤害他们所有的家人。”
黑衣人南川说道。
他好像内心之中还有一丝怜悯。
所以他甘愿站出来与众人的思想为敌。
这里的确会有无辜之人。
他们这些被愤怒所裹挟的傀儡,自然也不会放过那些无辜的人,就像面对黄河宗修饰之时,只会让历史重演。
他已见过一次,他不想要见到第二次。
“没想到这位仁兄却有如此心怀,但我却有些不清楚你们来这里的真正目的。难道你们是来找老和尚报仇的吗?若是他与你们之间有着深仇大恨,你们只需要找他一人便是,何必牵扯我们。”
齐先觉时此刻再说这句话的时候,便有些站不住脚,因为他们也是盟友关系,已有互利互惠,又怎能不共担苦难?
“我们与他有仇恨,但你是他的盟友,我们来找你岂非也很合理。”
这当然合理,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他们唯一的不合理边是可能会伤害到无辜之人,这是他们唯一的不合理之处。
齐先觉道:“我若是与你们建立了盟友关系呢?”
“可我们现在不是盟友!”
所有人都很清楚,没有人与他们是盟友。
但这里有些人就不清楚了。
在众人之中的有些人的确是北地家族之前的盟友,他们甚至与现任家主都有朋友关系,他们甚至本不应该参与这场争斗,可他们还是来了。
“我知道你们之中有我以前的朋友,也有我以前的朋友,但这些人的数量很少,你们可以说这些人与我有关系,便将他们并打杀了吗?”
当然不会!
因为他们是盟友,已是之前的陈年往事,又怎能放在今朝来论?
众人已有人明白他的意思。
“你是想说你也与老和尚划清了界限不成?”
“我虽未与他说过和他划清界限的话,但我却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方,又做了什么事,引的江湖中人对他如此愤恨。想来我一定不会与江湖中人为敌的。无论任何时候,我都是想要柔和江湖上的纷争、平息江湖中人的愤怒为主。”
他说的冠冕堂皇,他简直就像是一个江湖上的官老爷,帮江湖中人分辨善恶,成恶扬善。可他这样的人不用衣冠禽兽来形容,便已是对他的最大尊敬。
他配不上别人对他的赞誉。
但他却也没有做过什么十恶不赦之事,公江湖中人捶打唾骂。
他唯一的错误便是与老和尚结成盟友关系。
可他却也没有被任何人逮住,他杀过江湖中无辜之人。
所以此刻谁也没有办法在道德上对他进行抨击。
甚至他还有可能是受害者之一。
他们沉默了,但有些人议论纷纷。
“一丘之貉,巧言善辩,老和尚姚九洲对抗之日,仍历历在目,你又怎说自己又黑又白。无论如何你脱不了干系。”
卒伯山的话很有力量,他的话语之中没有带着愤怒的情绪,他甚至脸上都没有带着愤怒的情绪,他的眼神很冷,像是两把锐利的剑。
这两把剑并没有针对任何人,但你却无法否认,若是他真正要针对一个人的时候,这两把剑辉直接会杀死对方。
“在下的确没想洗清关系,但我却说的也是实话。做过的事就如墨染宣纸,又怎能抵赖,又如何能抵赖的了?我自然深知这个道理。所以我只想恳请一个条件,那就是不要为难我身后的家人。”
他说的自己好可怜。
他的话说出口,江湖中人就已像是十恶不赦的匪徒,作恶多端、不通人情的恶霸。
江湖中人能有如此修为者,哪一个是蠢蛋?
事情大家也都看得明白了一些。
看来今天想要推到这里,实在不是可行之事。但他们却也不会就如此轻而易举离去。
这里终究是老和尚的一个落脚点之一。
他们必须要在这里得到一些钳制他们的东西。
“你们族中天才修士,交出来!”
这是他们商量之后的结果。
齐先觉怎么可能答应这个条件,他当然拒绝,他拒绝的很义正言辞,他的理由也很充分,他怕这些冲动的人伤害他的孩子和家人。
但反驳无效。
江湖中的修道之士能活到现在,也绝不是靠着心慈手软,仁义大方。他们每个人都有着一段染血的经历,诉说着行走江湖的残酷。
他们有着人类本身有的善良,但他们更多是理性。一种趋向于自身利益的理性。
不是基于仁义道德的理性。
齐先觉也十分明白,如果不答应他们的要求,结果会是如何惨痛。
他答应了他们的要求,但天才却不是由他来挑选。
他们挑选了他的女儿。
齐真意。
这是一个可爱且有个性的小姑娘。
她的年岁本就很小,她这么小的年纪,经历却很复杂。
她总是时常流落在外,经历过很多危险,但到最后总能化险为夷。
这一次她落在江湖中人手中,又能否如往常一样化险为夷呢?
她的小眼睛看着江湖中人每一个人的脸,但那些人的脸却是太多太多,她根本看不完。
她的脸上有害怕,但却没有悲伤,她胆子很小,但她的步伐而且一往无前。
毋庸置疑,这小丫头若是成长起来,也绝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她一双小眼睛还在寻找着,她好像在看人群之中有没有她熟悉的面庞。
她没有回头。
她心里知道一个冷酷的事实,自己的父亲是在权衡利弊,而并没有将她性命当做一回事。
她整个人是死是活,在更大的利益面前也是可以做取舍的。
就比如现在。
她就已经被取舍了。
所以她不留恋身后那个家族,她的眼睛在向前面看,她的脚步竟然变得更快了。
她看起来已经十多岁的样子。
她的脚步渐快,脸上情绪越大。
她甚至奔向江湖中人时已发出了呐喊。
谁也没曾想到,她发出的呐喊竟是一个人的名字。
“许——风——!”
许风愣了一下,这小丫头竟然在叫自己,意料之外!
齐真意接下来的话,更让他意外。
“王八蛋,滚出来和我决一死战!”
许风当然没有出去,他的身份还算隐蔽,若是暴露了身份,很有可能会被此刻愤怒的江湖中人利用。
他毕竟有抹杀一切的能力,只一次。
他不会这么轻松的将自己暴露出去。
“王八蛋……”
这丫头骂不绝口。
江湖中人笑了,他们也知道许风正在找他失去的宗门,他甚至也就在人群之中。这已是江湖中人意料之中的事,他们也想到了许风一定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因为在这里的江湖中人太多,也有太多的人与他有仇。
老和尚惹怒了很多人,是因为他让很多人失踪了,那里有他们的朋友亲人,所以他们愤恨。
他们很多人也与许风有仇,但与许风的仇恨比老和尚更重。
因为许风杀了很多他们的朋友亲人,而老和尚只是让那些人失踪,也有可能那些人还活着。
许风当然不会出去。
但意外总是环绕着他。
“你要找的人,就在那里。”
卒伯山在指认,他的手指着一个方向,他都没有回头,仿佛这件事不值得他回头。
那个方向正是许风所在。
他早已知道许风易容?
他修为又精进了!
他来不及过多思考,因为江湖中人的眼睛都落在他的身上。
他周围的人很少,而且他们一行人都聚堆在一起,远离江湖中别的修士,很容易一眼便被认出来。
但他们却没有人能看出来谁才是许风。
沈妙也在其中。
沈妙也感觉到了一阵背后发凉,毕竟他的仇人也很多。
他甚至已经生出要脚底抹油的想法,但江湖中人已经将他们围了上来。
这实在太要命了。
齐真意也飞了过来,“拿命来!”
她的剑很快。
但她错了。
她不该出剑,更不该向黑衣人出剑。
她错将南川当做是许风,她的剑很快,南川也很意外这一剑是冲着自己来的。
因为他与这小家伙没有任何仇恨。
他距离太近了,堪堪避过这一剑,但这一剑又从他的背后袭来。
这一剑却不是小家伙的,而是如风剑的剑。
这剑太快。
快到令江湖中人不得不退后一些!
因为他们已经发现,若是这一件落在他们任何人脖子上都是必然可能的!
而这姑娘却与许风同行!
他们围许风,又如何不是对她的剑的挑衅?
若要杀了许风,毋庸置疑是不可能的。
若是想要为难他,本来是可能的,但此刻看到了这样的剑法,却觉得也是不可能的。
他们被迫打掉这些想法。
南川没死,只是被剑穿透了琵琶骨,他是有疼痛而已。
让他绝望的剑再一次落在他的身体上。
他本就绝望,此刻更加绝望,已如行尸走肉。
“你才是许风?”齐真意看向真正的许风,这里就他一个可能性了。
许风没有说话,但他出手却很快,他一下子拍在了这个姑娘的肩膀上,她一下子就昏睡了过去。
他们不能跟着江湖中人一同行走,那实在太危险了。
所以他们走的很快,他们是自己走的。
但现在无论去到哪里,都以没有了立身之所。
但他们却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去处。
沈家。
这里很辉煌。
没人会想象到这里会突然消失不见,甚至沈妙就很放心,他从不会认为这里会遇到危险。
他早已与这里撇清了关系,但他毕竟曾生活在这里,对于这里的很多东西都太过熟悉。
所以即便撇清关系,他也还可以很方便的回到这里。
“我们在这里最起码是安全的。”
他们当然很安全,因为这里的人实在很少。
而且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很偏僻的房间。
齐真意忽然醒了,她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心中抑制不住的悲伤起来。
她应该悲伤,她经历了太多不公平。
但她很冷静,没有再有任何激动的举动。
她看着许风,眼神本该带着仇恨,此刻却忍不住流泪,眼睛之中只有悲伤。
这已是她能见到的唯一的熟人。
况且他们之间,并没有太大的深仇大恨。
“光下雨不打雷,也是无趣。”
许风说道。
因为她在哭,却没有哭出声,只是流泪。
“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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