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河边的风还是有些凉。
孙阳脱下大衣裹在韩菁华身上,轻抚着她脸庞,不停地跟她说话。
两人在这个季节相识,也终止于此。
何明远能理解孙阳失去挚爱的心情,静静地陪在他身边。
宋清秋抱着悦悦从医院出来,骑上车子,往屯里赶。
在一个下坡,车速过快,刹车不急,连人加车摔了出去。
宋清秋顾不得自己疼痛,快速从地上爬起来,把悦悦抱起来,庆幸孩子只是衣服擦破,还好没伤到。
她给了自己一巴掌,“宋清秋你怎么这么毛躁呢。”
许增良骑车过来,停在她身旁,看见她眼圈红红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他的心被揪紧,“清秋你这是怎么了?何明远欺负你了?”
宋清秋摇摇头,顿时放声痛哭。
她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他走近给她擦了擦泪水,让她先不要哭,静下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是她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胡乱擦了擦了泪水,眼泪又流了下来,她满面悲凄道:“菁华,菁华去世了。”
“什么时候的事?”许曾良一脸惊诧地问着。
“一个多小时前······”宋清秋抽泣着,放下悦悦,弯腰去扶自行车,“我还得去菁华家报丧呢,我先走了。”
“我去矿上找韩叔叔,你带孩子回屯吧。”
“好。”宋清秋将悦悦放在车座前小坐里,重新骑车上路。
进了屯子,直奔南山那片地。
何妈妈背着毛毛正在地里干农
活,看到她带着悦悦回来,怔住,“你怎么哭了?明远那个小兔崽子是不是欺负你了,等着,妈给你出气。”
宋清秋眼前一热,泪水汹涌而出,扑进何妈妈的怀里,痛苦起来。
“妈,菁华去世了。”
“哟,那孩子走得太突然了。”何妈妈给她擦着泪水,安慰着,“咱不哭,先安顿好孩子。”
何妈妈放下锄头,拉着宋清秋,领着悦悦往家走。
路上碰到从村委会里出来的孙大富,何妈妈率先开口,“孙副主任,你孙媳妇去世了。”
“啊?”孙大富打算明个和老婆子去医院看看韩菁华呢。
怎么就?
悦悦看到孙大富,顿时大哭着,“太爷爷,我要妈妈。”
“太爷爷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孙大富长叹一声,接过悦悦,抱着走了。
悦悦被孙大富抱家去,哭喊着要妈妈。
白璐下地回来忙着做饭,被孩子的哭声闹得心神不宁。
“哭哭,没完没了的,哭丧啊。”白璐隔着院墙冲那边高声吼道。
“是哭丧,韩菁华没了。”孙大富暴怒地拿起锄头砸向院墙,“你儿媳病的那么重,你都不去看一眼,你她么就不是人。”
白璐也来气,顿时火冒三丈,“一个病秧子,年年长病,有啥好看的。死了,她也解脱了,不用这么痛苦,不挺好的吗。”
“但凡是个人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等你长病的时候,老天爷指不定你怎么惩罚你。”
悦悦瘪瘪嘴,抱住孙
大富的腿,“太爷爷,别生气,悦悦不哭了。”
孙大富也不是铁石心肠,心疼悦悦这么小的孩子没了妈,顿时泪流满面,“有太爷爷在,悦悦心里难受咱就哭,我看谁敢说你。”孙大富让悦悦呆在那别动,抬脚往外。
孙奶奶喊住他,“这个时候,孙阳他们还没回来,还不赶紧找车去接。”
“哎。”
孙大富擦了一把老泪,去找车。
得知拉死人,谁也不愿意往外借车。
何爸爸赶着驴车回来,自报奋勇前往,“老孙,上车。”
孙大富坐在车上,何爸爸甩响鞭子,驴车奔跑起来。
太阳偏移西斜,在何明远劝说下,孙阳这才答应往回走,然而,韩菁华浑身软的不成样子,他却怎么抱不起来。
何明远赶紧跑到附近邮局,给村委打了个电话,得知父亲和孙大富赶着驴车在来的路上,便等在必经之路。
接上孙阳两人,回屯。
孙阳执意回他和韩菁华的小家,孙大富找人搭起灵棚。
韩云禧跟着许曾良来到灵堂,见到去世的女儿,顿时昏死过去。
宋清秋和众人七手八脚的围上来,掐人中、掐虎口,一会儿人真就醒了。
韩云禧一滴眼泪也没掉,坐在那呵呵傻笑,“菁华,终于不用再跟病魔战斗了。”
是,她再也不用受苦了。
宋清秋眼窝里发热,热泪滚落下来,拿出剪刀和纸,剪白事用的东西。
第二天早上,白璐出现院子门口,扫了宋清秋一眼,
走向跪在灵堂前的孙阳,“你是他丈夫不是她儿子,给她下跪算怎么回事?年纪轻轻死了,本来昨天就该出丧。即便你再不舍得,她也死了,今天必须下葬。”
孙阳厉声嘶吼道,“我的事,用不着你来管,你走!”
“我是你妈,她的婆婆,怎么管不着?”
只见孙阳情绪异常激动往外推着白璐,“菁华活着的时候,也没见你有个婆婆样,帮衬过她一天,就别在这说这些好听的。我和菁华不想看到你,赶紧走,走哇!”
何明远安抚着孙阳,宋清秋让白璐体谅一下孙阳失去韩菁华的悲痛,麻烦她快点走吧。
白璐怒瞪着宋清秋,“这是我们的家事,你算哪颗葱?”瞄到孙大富背着手走来,她麻利走人。
哼,这个累赘终于死了。
韩菁华刚下葬,她便张罗这给孙阳找对象。
孙阳处于极度悲痛中,在韩菁华坟地里搭了个帐篷,不吃也不喝,呆呆地注视着那座孤零零的新坟。
任凭谁劝也是不为所动。
宋清秋情绪低落,茶饭不思,时常独自落泪。
何明远请了假陪在身边,“秋儿,我做了银耳羹,你尝尝。”
“我没胃口。”
“少吃一点,啊?”何明远舀起一勺,在嘴边吹了吹,送到她嘴边,她不肯张嘴。
“你不想自己吃,那我就用嘴喂给你,直到把你喂饱。”
“别闹,我真的吃不下,放那吧,一会儿我饿了再吃。”
这样的话,他听了不下十
遍,到最后,饭菜一口未动,原封不动的端走。
何明远吃在嘴里,偏头堵住她的嘴,一口又一口喂着。
宋清秋想说她自己来,何明远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一口气喂下大半碗粥,他才放开她。
“我知道你难过,可这样下去,身体迟早熬垮了。孙阳就是个疯子,不吃不喝的,要随韩菁华去。你可知道悦悦病了,这会儿在卫生院打吊瓶呢。你们这样,悦悦这么小的孩子陷入恐慌,哪还有安全感。”
宋清秋的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下,“我控制不住,就是想哭,呜呜······”
何明远心疼地将她揽入怀里,“我知道你跟韩菁华的情分,但是活着人要往前看。你不能光顾着悲伤,得想个办法劝劝孙阳。你难道希望悦悦刚失去妈妈,又失去爸爸?”
“我当然不希望了。”宋清秋擦干泪水,思索了片刻,挣脱何明远的大手,挪步向外。
何明远默默地跟在后面。
跟着进了卫生院,宋清秋跟孙奶奶低声嘀咕着,何明远站在门口听不清两人说的什么。
宋清秋在悦悦打完吊瓶后,脱下外套裹在悦悦身上,抱着走出卫生院,“悦悦想爸爸了吧,咱们去找爸爸。”
何明远恍然大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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