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映梨听到熟悉的名字,微微扬起眉头,“威远镖局?”
“你不知道吗?威远镖局前些年可是幽燕两地最是赫赫有名的镖局。”
“先前大家最是喜欢请威远镖局保镖。但前些年匪情严重时,威远镖局折了一笔好手进去,加上里面大小当家别苗头,现在势头就大不如前了。”
说到这,胡掌柜忍不住叹了口气,“可惜了。”
他好奇地看向姜映梨,“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姜映梨想了想,回道:“说来也巧,前阵子我的医馆来了几个人,刚好是被劫镖的威远镖局的。”
“当时对方受伤严重,几乎拦腰截断,内脏都散了出来……”
“这般严重吗?”胡掌柜倒吸口凉气,见姜映梨语气平静,他又缓道:“看情况你把人救回来了。”
他用的是陈述句。
毕竟,他也是见过姜映梨的能耐的,自然很是笃定。
姜映梨淡淡道:“还行。如今人还在我医馆里养伤,不过,我总觉得哪里奇怪……”
“怎么了?”胡掌柜好奇,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问道:“对了,可有报官府?这般匪徒现在实是胆大妄为,可恨朝廷一直不派兵剿灭,生生让我们老百姓成日里提心吊胆。”
姜映梨转开话题,“我今日是来请您帮忙的。”
胡掌柜顿时来了兴致,笑眯眯道:“你说你说。”
姜映梨朝他招了招手,他立刻明了地凑上前去,侧耳倾听。
待得姜映梨把事
情原委告知后,他立即拍着胸脯道:“放心,我保证给你办得妥妥贴贴的。”
“不过你难得来,我这刚好有几个难搞的病人,你且替我瞧瞧?”
姜映梨当然没拒绝,她觑了眼药铺,“您还没多请个人呐?”
“寻不到合适的。前头刚得了个不错的大夫,哪知道才做了几天,家里老娘就出事了。”
“这可不,匆匆忙忙赶回去奔丧了。也亏得是近来店里事情不多。”胡掌柜哭着脸道。
姜映梨对此颇有同感,自从经营药铺后,的确麻烦事情很多。
前世的时候,她只负责治疗疑难杂症和研究课题,研究所都是有专门的经理人来经营,所以她得以有大量的时间去探讨医学领域。
但穿越来之后,她凡事都只能从微小之处开始,一点一点摸索经营,故而感受到了其中的艰辛。
“我们先去看看病人吧。”
当天姜映梨几乎耗了一天的时间在药铺,替胡掌柜把疑难杂症的病人都看了一个遍儿。
因为太过忙碌,不知不觉间就已然暮色西垂,火烧云犹如一条红练晕染着天边,旖旎绯丽。
胡掌柜收拾完来时,姜映梨揉了揉僵硬的脖子,满脸茫然,“已然这么晚了吗?那我先回去了。”
“等等。”胡掌柜喊住她,搓着手笑道:“我夫人昨日就说想要请你去家中吃饭。你看这不是赶巧了嘛,刚好去我家尝尝我夫人的手艺。”
“上回拜师也是匆匆忙忙,都
没好生的说说话。”
“不必如此。”姜映梨从来不在意这种小事。
“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不然回去我夫人又该念叨我了。咱们合作这般久,上回你们还去我家拜年,都不曾留下吃个饭。”
“今日就算给我一个薄面如何?再说了,等你回村这天都该黑了,届时饭菜也凉了。”
姜映梨:“……”
她本来想说,家中自然会有热饭热菜等她。
不过看着胡掌柜这般诚恳,她再推拒倒显得小气。
过了会儿,她颔首应着。
胡掌柜顿时兴高采烈的催促小药童们关店,就领着姜映梨往回走。
在路上经过瞧见一家卤肉的店铺,他还特地买了个大的卤肘子。
眼看他还要再买一些东西,姜映梨连忙制止他,“多谢,我目前正处于减肥状态,这些东西我不怎么吃。吃些素菜即可。”
“你现在的确比起先前瘦了许多,但这般状态依然很好。”顿了顿,胡掌柜不好意思道。“这是我家孩子和夫人喜欢吃的,但我家夫人不善这种庖厨,故而特地叮咛,我带些回去。”
“你和夫人的感情甚是好。”姜映梨感慨道。
“都老夫老妻了,还讲什么感情不感情。”
“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能够相濡以沫,白头偕老,何尝不是世人所追求?”姜映梨道。
刚好此时已经走到了胡家院子门口,胡菘蓝早早的守在门口,见到他爹和姜映梨一起出现,他的眼眸骤然一亮,急急
忙忙的追上来。
“师傅,爹爹,你们回来了。”
他黑亮的眼眸亮晶晶的,昂起的小脸上全是欢喜。
姜映梨的手又有点蠢蠢欲动了,当着人家爹的面,她也不好放肆蹂躏人家小孩子,只能抬手掩住嘴角,简单回了一声。
胡掌柜将手里拿着的红艳艳的糖葫芦塞到他的嘴里,胡菘蓝的小嘴巴被挤得满满当当 ,就像是一只鼓鼓囊囊的小松鼠甚是可爱。
“特地给你买的,就你最喜欢的那一家 ”
牙床磕破糖衣,清甜酸涩的滋味在口腔里满眼,胡菘蓝不满道,“爹爹,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给我喂糖?师傅说小孩子不能多吃糖,容易蛀牙。”
胡掌柜心虚的看了一眼姜映梨,“……偶尔吃一吃也没事。”
姜映梨眯了眯眼,纠正道,“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我说的是晚上少吃糖,吃了也该好好漱口。”
上回胡菘蓝半夜牙齿疼,脸颊都肿得老高,就是因为爱吃麦芽糖导致的。
姜映梨会给他们发薪水,胡商枝还好,晓得节制。
胡菘蓝年岁小,就没有那么好的自控能力,经常私下吃糖,久而久之就蛀了牙。
好在当时那颗牙是乳牙,又不曾伤到牙龈,掉落后就长了新齿。
也是经过这次痛的教训,胡菘蓝终于学会了克制。
提起这件糗事,胡菘蓝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他含含糊糊道,“你怎么还记得这件事情。我去看看娘做的饭好了没有?”
说
完,他满脸羞赧地的跑进了屋里。
胡掌柜朝姜映梨挑了挑眉,“这件事这小子从来可没有提过。”
“孩子大了,总是会有自己的秘密。”
姜映梨笑了笑,随着他进了院子。
胡夫人是个很温柔和善的人,说起话来轻声细语。
姜映梨留在胡家用了饭就踏着夜色回去了,期间胡夫人想要留她住下,被有事拒绝。
但她倒不是推辞,而是明日真的有要事。
第二天一大早,姜映梨就准备去杏花村了。
李玉珠身体已经好转,顿时就要陪同一道。
她也就是过年的时候回了一趟娘家,现在刚好一道回去看看爹娘。
姜映梨看她面色恢复红润,倒也没有拒绝。
她带回不少东西,现在一一装好,这其中不但有送给李家的,还有给杏花村村长的。
李玉珠忍不住道,“都是自家人,不妨带这么多东西,不过是办些小事。”
姜映梨笑了笑,“虽然姥爷跟村长深交,但毕竟求人家办事,该有的人情往来和礼节总是得有的。”
但是她没有做到位,最后李正树也会替她做。
与其如此,倒不如她自己来。
李玉珠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一时想不出来,只能讷讷地看着姜映梨应声。
倒是宁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又一眼,却也没有多言。
沈桑榆没有跟去,她见宁老太太撇嘴,忍不住问道,“姑婆,您怎么这副表情?”
宁老太太斜睨着她,“……小孩子家家的,先莫问这么
多。”
沈桑榆嘟嘴,不满道,“我都长这么高了,还这么能干,您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子看?”
“不管你多大,比着我的年纪,你就是个小孩子。”宁老太太回道。“今天中午蒸点芋头吧。”
一把年纪的老太太,使唤起小孩子,倒是颇为得心应手。
好在沈桑榆已经习惯,挠头应着,就又蹦蹦跳跳的去做事了。
宁老太太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想到了什么,表情颇为严肃。
李家倒是老样子,李嫂子见着她们来都颇为热情,等说明了来意,李正树立刻道:“今日村长去了镇上,可能得稍微晚一些,届时我带你们过去。”
“也不必着急,先在家里吃过中饭再说。我定然给这件事办得妥当。”
顿了顿,他表情严肃道,“但这些东西你且拿回去,都是自家人,不必费这些礼数。”
但是送给杏花村村长的礼,他倒是留下了。
姜映梨笑道,“这是晚辈孝敬的礼……”
“不年不节,哪门子的礼?若是再这样,我就生气了。”李正树说完,就起身出去了。
姜映梨一时之间都有一些愕然,最后还是李雨溪将她拉出去说小话。
而李玉珠则是留下了,李老太太见到姜映梨一离开,脸色霎时就沉了下来。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李玉珠莫名其妙,“娘,你怎么突然讲这种话?我又没有做什么错事……”
“那你儿媳妇带东西过来,你也不知道拦一拦?”
李老太太见她还一脸茫然,不由气不打一处来,“你啊你,在这种人情世故上,你总是过于迟钝。罢了,以往是我们太护着你了,后来嫁了个丈夫也疼你,事事都替你周全。难为你养成这性子……”
她叹了口气道,“阿梨好歹是自家人,哪里有求自家人办事送大礼的。”
李玉珠一愣,半晌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阿梨没有把咱们当成自家人?”
“不是的,阿梨待我们很好……”
说着说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由停住了嘴。
“明白了?就是太好,太客气了。你见过哪家的儿媳妇这般尽善尽美的?”李老太太又叹气,“也是前头咱们做的太过分,她现在疏离倒是有道理的……”
“但你也该改改你这个粗性子,莫要总是让她一力承担,平日里也记得多关心关心她,不然时间久了,人的心总是会凉的。”
换成从前李老太太是巴不得和离,特别是现在外孙出息。
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姜映梨以诚相待,她自然做不到视而不见。
故而才特地留下女儿,小心提点。
“原来如此……”
李玉珠恍然,她突然晓得到先前的那股不对劲,到底来自哪里了。
就是客气。
姜映梨相处时,特别会拿捏分寸。
若非很明白手段之人,是很难感觉到那股边界感的。
而这边,姜映梨随着李雨溪去了房间,李雨溪桌上放着几个绣品,她随手拿起来看了看,上
面走针细腻齐整。
“你这手艺真是不错。”
“都是些小物件,从前姑姑教我的。我绣的不如姑姑好,好在镇上的绣坊愿意收下。”
李雨溪羞涩笑着。
她虽然因为名声不好嫁娶,上次经过姜映梨的劝诫,如今好像重新寻到了人生的另外一种活法。
家里不管她的银钱,现在赚的每一文钱,她都能充盈进自己的小金库。
这样能够主宰自己命运的自由,让她很是欢喜卖力。
“我现在每个月卖绣品,都能攒七八十文呐!”
“挺好。”看着她焕发出来的精神面貌,姜映梨也真心为她感到高兴。
聊了两句,外头就响起李方氏摔摔打打的声音。
“你莫要担心,婶子这不是在针对你。”
李雨溪抿了抿唇,小声替姜映梨解惑,“芳菲不孕的事透漏出去了,秦茂虽然嘴上说不在意,但是秦伯母却不愿意。”
“两家的婚事就陷入了危机,芳菲就先去她姥姥家暂时住几日。”
“现在婶子生气,撑这里就把气发泄到我们头上了。”
姜映梨:“……”
她对李家这些八卦并不感兴趣,顿时颇为无语。
这李芳菲的婚事当真是一波三折。
李雨溪知道两人不对付,没有多谈,转而问起姜映梨买山的事和沈隽意科考的事。
买山毕竟是一桩大事,需要的银钱繁多,她有这样的疑惑,并不出奇。
姜映梨只简单提了嘴,言说是押注沈隽意名次中的大冷门。
她说的都是实
话,只是稍微加工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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