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要变成计划,还需要一个完善的过程,暂时急不来。
陆离将自己的想法记下,随后便重新将注意力,转回到眼前的事情来。
山谷内的血雾此时淡了不少。
这并不是那入魔修士,已经宣泄完自身的力量,而是这个魔头已经开始转移阵地了。
从山谷中消失的血雾,只是近化为了一片血云,随着天空中那片风暴,开始向着十余里外的雨木镇涌去。
照着这个速度,再过个百余息,血云就要飘入雨木镇的城区了。
“雨木镇的城主入魔,城内修士也因此折损过半,怕是根本无力抵挡这魔头了。”陆离心中暗暗思道。
不错,这山谷内入魔的修士,正是雨木镇的城主。
世事就是如此奇妙。
从刚刚陆离在那些死去的邪灵身上获得的记忆来看,原本雨木镇城主是带队来这里围剿一只凶灵的,谁知凶灵没有剿灭,自家城主反而被凶灵引动了心中的魔念,直接入魔暴走了。
而跟随的三十余位穆氏修士,三百余武士,也被入魔的城主直接反噬,通通丢了性命。
如此一来,雨木镇过半的武力,就直接损失掉了。
剩下的一些守卫力量,自然不可能是入魔后,修为暴涨的魔头对手。
视线往雨木镇的方向远眺。
两个身影速度飞快的往城镇方向逃去,正是城中派出来打探消息的修士。
方才陆离在到达山谷外围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这些人,不过他自有自己的目的,也就没有去理会。
只是刚刚见到他们的时候,这支打探的队伍足足有五人,此时就只剩下两人了。
短短一会儿,就损失三人,足可谓惨重了。
“是时候结束这场闹剧了。”
陆离自语一声,随后身形便就在这一片血雾之中,渐渐隐没。
天空狂风呼啸,血雾飘荡,浓重的腥臭之中,一片黑雾随风慢慢移动着。
云层中偶尔亮起一道血雷,照透了黑暗,便约摸可见黑雾中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此时一动不动,神色呆滞,如同行尸一般,驾雾而行。
唯有人影血红的双眼,那偶尔闪过的一丝暴虐渴望,才令人知晓,这并非是死人。
不过虽然还有生命,但使对于这个人影来说,却也与死去差不多了。
因为此时它没有思想,没有感情,没有自主,没有欲望,有的只是混乱的本能。
而此时顺着本能的指引,它已经开始向着周围,距离最近的秩序之地靠近了。
身为混乱的一份子,人影发自本能的,想要将这份秩序毁灭,将一切归于混沌,这是它的天性。
不过这种状态此时打破了。
只见这入魔城主前进的路上,一道身影突兀的就出现,直接横亘在了他的前方。
仅仅一瞬之间,原本还如同行尸一般的入魔城主,瞬间就狂躁了起来。
因为它感受到了秩序,前所未有的秩序。
陆离经过这些年的修炼,此时身具十八道法令,本身可以说是天地秩序的一个集合体了。
而作为与秩序相反的入魔城主所代表的混乱混沌,眼前这个新出现的人身上那遮掩不住的秩序之光,几乎可以说能亮瞎它的双眼。
混沌是不会害怕的,同样也不会退缩。
因此当看到自己的大敌秩序出现之时,几乎本能的就想要将之毁灭。
而它也确实付出了行动。
“啊……”
似乎是痛苦的呻吟,又似乎是愤怒的咆哮,只见这入魔城主仰天长啸,周围的空气发出圈圈音波,朝着周围扩散,又掀起一片血潮。
漫天的血雾随着一阵冲击,铺天盖地的朝着陆离涌来。
但他毫无畏惧,不退不让,就这样悬浮在天空之中。
而那些涌来的血潮,在逼近陆离身周十丈的范围之后,就如同水流激石,直接朝着两侧分开流走,根本无法逼近核心之处。
见到自己的攻击无法奏效,那入魔城主停止了长啸,随后身形一掠,骤然就化为无数黑影,黑影又融于血雾之中,眨眼便失去了身影。
但陆离知,道这并非是这个魔头消失了。
他人或许无法看破这魔头手段,但在陆离眼中,此时这魔头似乎是用了某种分光掠影的神通,化为无数分身,此时在周围的血雾之中,飞速的游动着。
因为本身与血雾同源,又速度太快,并且原本的形态就极为隐蔽,这才看起来像是消失不见了。
不过这些却瞒不过陆离双眼。
甚至他可以清晰看到此时,一道黑影从血雾中掠出,飞快地冲向了自己,但却依旧如同其它血雾一样,没能逼近到身边十丈的范围,就直接被自己的护体之气给击溃洇灭。
而其它的黑影见到这一幕,却变得愈发狂暴了。
区区一个刚刚觉醒了神术,只是相当于凝聚三气实力的魔头,纵然此时因为入魔,而战力暴涨,但又怎么可能是陆离对手?
蝼蚁焉可撼山?
陆离与这魔头的差距,可比蝼蚁与大山的要多了去了。
可魔头是混乱的,是无序的,它脑海中没有恐惧害怕的概念,唯一令它情绪能够激动的,便是无法毁灭秩序。
所以在察觉到自己的手段,奈何不了眼前这个秩序的集合体后,这魔头转瞬就换过了另一个法子,颇有不灭对手不罢休的架势。
但陆离已经没这个耐心陪它玩了。
观察了一会魔头的行为方式之后,在确认对方的确行事毫无规则,全凭本能,甚至连本能都难以确认是否存在后,陆离也就结束了这次观察,开始了自己的下一步验证。
“聚。”
只见他嘴唇微起,吐出一个音节。
随后就见原本在天空之中四处飘散的血雾,乃至于血雾之中的十数道黑影,此时全都像是受到了某种强大的意志召唤,全都从四面八方往着中心一点汇聚而来。
无数血雾滚滚而来,朝着原点处回溯而去。
在回溯的同时,还可见到其中潜伏的黑影在咆哮不甘,挣扎的想要从这血潮之中挣脱。
但蝼蚁岂可违逆天之意志。
在陆离的法音之下,便是上天都要为之变色,又岂乎区区一点无序混沌。
只不过短短一二息,原本绵延十余里,张狂不可一世的血潮,就已被重新回返成了原点。
“接下来就让我看看,混乱混沌的过程,到底是可逆的,还是不可逆?”
陆离看着眼前悬置在天空,挣扎动弹不得的人形身影,上下打量了一会,嘴中微微低语。
如果只是抹杀这个魔头,对他而言自然不用这么麻烦,只要念头一起,这魔头下一刻便会在世上消失的干干净净。
但这样对陆离而言又有何用?
虽然此次他是来救援雨木镇的百姓的,但救援的行动,只是其次,真正的目的可远不止于此。
先前探索入魔的原因只是其中之一,此时这个目标已经圆满完成。
而眼下尝试修士入魔之后,能否重新逆转这个过程,让入魔的修士重新恢复正常,这便是第二个目标了。
毕竟按照陆离从玉木城主那边所得来的记忆里,在九州这边,修士一旦入魔,便就彻底无法逆转,再也无法恢复正常状态了。
这是九州大地上的铁律,千万年来也从未听过有谁能够打破。
原本陆离也对这个铁律有着较高的确信度,毕竟他虽然自负,但也不认为自己能比一个部洲无数人的智慧、能力要强,可以做到一个部洲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可随着之前在山谷之中,陆离搞清楚了入魔真相,并且进一步应证了九州修士的本源之后,这种想法便就出现了些许的改变。
是的,对比一个部洲,他的确显得微弱渺小。
但使九州这个部洲也很特殊,天然就存在些许缺陷和弊端,这就使得部洲上的修士在某些事情方面,出现了极大的短板。
因为整个九州修士本质上,其实只是天道打工人的身份,加上他们一身力量的来源,也都来是在行使他们打工人职位所带来的权力。
所以从根本上讲,其实九州修士的修行,根本上就是在一步步努力工作,从而升职加薪,道路和方向都已经摆在了他们面前。
因此九州修士基本上不用如同东华修士一样,去考虑自己的权力如何而来,权力的本质又是什么,我又该去如何拓展更多的权力?
而这种权力换成修仙的说法,就是修行、道行、大道。
九州修士不用去研究这些,只需按部就班的更换血脉,就能慢慢走到道路的顶点。
而东华修士就需要一步步去研究琢磨,去看透这些问题的本质,从而开拓出属于自身的大道,艰辛无比的获得修行道行。
所以九州修士对于力量,只是知道该怎么去用而已。
而东华修士则是研究透了力量的本质,并进一步发挥,衍生出更多的力量。
从这种区别来看,在对于入魔这个问题上,九州这边就只知道这是入魔,入魔后会有什么后果,后果出现又要去怎么解决,只弄懂了这种表象问题。
至于进一步的深化考虑?
对不起,这不属于我的职权范围。
权力只是代使,而不是真正的掌握者,所体现的区别就出现了。
因为力量本质上不是自己的,所以九州修士没有那个动力,同时也没有那个权力,去进一步的思考力量到底是什么?
他们先天的存在就是畸形的,是被人设置出来的,拥有哪些权力,该怎么去做,这些条条框框在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被天道设置好了。
根本不容他们去改变,也不想他们去改变。
这些工具人只需好好的完成自己的职责,为天道整理过滤那些无序信息就可以,不用去想其他。
至于其它的开拓新的大道,那当然有东华部洲这些亲儿子去做,你一个刚刚从混沌中吸收而来的家伙,也配?
以上,便就是陆离在了解了大量信息之后,所得出的结论。
或许有些谬误,但他相信,准确性应该在九成以上。
至于其它的一些错误?
无所谓了。
左右不过是多验证几次,重新纠正核查罢了。
反正像这种入魔修士,以九州这样的特殊环境,是肯定少不了的。
以后又大量的机会,让陆离慢慢去尝试验证。
将入魔修士分离的身躯重新汇聚到一起,此时经过刚刚短暂的消耗,这魔头显的气息萎靡了许多。
或许是因为先前接连不断的爆发,使得这魔头已经到了极限,快要崩溃了。或许是因为先前对陆离的几次袭击,使得他损耗了不少的力量。
但这些原因,根本无人在意。
在定住了魔头之后,陆离盯着它上下打量,眼神微微闪烁,脑海中思量着该如何将它回返本源,将那些暴乱的混沌信息给排除,重新使得这个雨木城主恢复成正常人。
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情。
毁灭一件事物简单。
创造一件事物或许难了点,但稍微想些办法也并非不能做到。毕竟无中生有,听上去不可思议,但也只是从头开始而已。
可是将一个已经存在的事物,进行性质的切换,甚至是本质上的改变,这可远比毁灭和创造要难的多了。
就像你能生产一辆汽车,然后让你将这辆汽车变成一滩水,这难易程度,能一样吗?
而陆离此时要做的事情,与将汽车变成水或许有点不同,但在难度上,却绝对是差不多的,甚至可能还要更难一些。
所以想做成这件事情,必然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方法,确切的手段。
“就你了,造化法令。”
陆离脑海中搜索了一圈,很快就确定了这一次实验的核心,自己十八道法令之中的造化法令。
造化法令,前身来自于真法斡旋造化、颠倒阴阳。
斡旋造化者,此乃无中生有或能转换事物的本质,可以造化万物。又能颠覆原有的宇宙法则,重新定义新的法则。
颠倒阴阳者,能使天地失其序,日月失其常,犹言颠倒是非,混肴黑白。谓之神牢天劫,乃是万物之逆旅,倒转乾坤是也。
造化阴阳,此时正好专业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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