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她直接转身回屋。
本以为终于能清静了，却不想，她刚刚坐定拿起茶壶。
一道令她深呼吸才能平静的笑声传来。
“锦儿今天可真疲惫！”
邱泽衍，不急不缓从里室的帘后步出。
天气微凉，他倒是不嫌冷，天青色暗光卷叶纹长衫微微敞着心口，今儿更是特意松散了发髻。
“邱大公子，白日里我去繁星楼，你就在里面吧！”
似乎听出燕如锦的生气，邱泽衍倒是先委屈上了。
眸色微暗，阔步来到燕如锦的身侧，顺势接过她手上的茶壶，亲自为她斟满茶水。
“你让隋氏兄弟做了那么大一件事儿，如今整个京城都翻了天，勤王又岂会安坐？”
本来有些生气的燕如锦，一听此言眸色当即一转。
看着那茶水，微微拿起呡了那么一小口。
“哦？那是出了什么事儿？”
她故意装傻，邱泽衍瞧着她，干脆佯装震惊配合她演戏。
“沈、贺两家忽然就撕破了脸，昨儿夜里，两家那更是互抖老低，知不知道沈博坤与贺楷杰，今儿午时狱卒去送饭，两人皆暴毙而亡。”
原本还想着利用这两个小子，好好将这两家掀了，倒是没想到。
“到了家族的存亡之秋，他们还真下的去手！”
燕如锦说着，一叹：“只是可惜了这枚上好的棋子，就这么死了。”
邱泽衍听着她的话，先是一愣，而后小心翼翼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不明所以的她看着他。
邱泽衍当即坐定，还不忘搬着圈椅，往燕如锦的跟前挪了一步。
“这两人可不是自家人弄死的。”
“何以见得？”
“现在事情刚发生，我也是借助了勤王的关系，这才知道一星半点儿。如今三司府衙皆收到了关于沈、贺两家的罪证，如果是你，牢里还关着两个，不想着怎么将脏水让他们担着，会杀了么？”
被这么一提醒。
燕如锦倒是豁然开朗。
“所以，有没有可能，他们两家的利益勾连太深，就准备往对方的身上泼脏水，所以为了保护自家，他们第一时间都想到的是，先将对方的后路切断？”
“也有这种可能！可无论如何，沈、贺两家完了，都察院的魏国公蒋世卿，手上本来就已经查到了不少东西，何况你忘了，还有个徐骁然没有入京。”
这个时候邱泽衍点了这么一句。
燕如锦的眸子显然一亮。
“那按照如今的态势，徐骁然入京，不仅仅无罪，还会是人证，说不定还带着不少物证。”
说到此处，燕如锦心中忍不住感慨。
隋家兄弟究竟做了什么，速度这么快！
“天时地利人和，锦儿如今你可都占着。所以，这个婚你似乎也没有那么非结不可。”
“老皇帝疑心之重，不可能放任我一直不婚，要嫁也只能嫁皇子。不然，他肯定会想办法儿在他死的时候，让我陪葬！”
说着，她倒是轻松得不得了。
“再说了，结婚的方式方法还有最终结果，太多了，有什么可怕的呢？没有永王也会是别的王。”
邱泽衍脸上笑着，手却在袖中微微紧握。
不知为何，一贯不知后悔为何物的邱泽衍，他好后悔。
是那日大雪他明知她身中“奇毒”，却也只是调侃，是他明明可以突破北燕的封锁深入崇峻岭，却最终选择了邱家……
不用旁人说，她嫁人，他一个商贾，刚刚摸了一点儿仕途的边儿，又如何左右？
更气的是自己无权无势无用罢了！
“这里有两个添妆折子，你看看能不能看出蹊跷。”
燕如锦的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赶忙接过那折子左右端详了。
可忽然，隐隐地一阵清风拂过，熟悉的香味令他忍不住一个拧眉。
虽然正自顾自地喝茶吃着小点心，燕如锦还是发现了他这微不可察的表情。
“宫里最近多了位天香贵人，受宠得不得了。这一次我出嫁，皇帝赏了嫁妆，后宫的嫔妃们都赏了添妆。这两折子，一个是天香贵人的，一个是叫英答应的。”
见他拿着天香贵人的折子动也不动。
燕如锦看似随意地说道：“也是巧了，我娘刚被封了一品诰命，去宫里谢恩，先是被这个天香贵人刁难，而后就发现了重伤的英答应，而英答应后来还死了！”
邱泽衍当即将那折子一合。
“你怀疑这个天香贵人就是九香！”
都是聪明人，她话里话外的意有所指，邱泽衍怎么会听不出来。
何况，他已经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英答应的添妆，是冰蓝凤冠，做工巧夺，就是宫里的主位娘娘也未必能有一顶。也就是这么精巧的东西，凤头里藏着皇帝的生辰八字！”
说着，她看向邱泽衍。
“这些东西，是要一路从王家抬到永王府，浅算一下差不多五里路，就这么让有心人不小心一下，就这个装着凤冠的盒子当众摔在地上，王家只怕将会无人生还。”
已经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邱泽衍当即将那两封折子合起来。
“这两封折子上都有九香的味道，但是我还不敢确定，是不是她。”
“不管这个人是不是九香，她都不能活着。”燕如锦当即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一次，邱泽衍知道，燕如锦是真的生气了。
“要动手，请先让我入宫确认一下，可以么？”对于九香，邱泽衍是真的将她当作自己的亲妹妹。
燕如锦不管他如何想的，但是她明确了一点，她不想夜长梦多。
“我大婚之后，中间刚好有殿试，你将她处理掉。我不想入宫第一次请安，还得应承她。”
这话里明显有矛盾的地方。
邱泽衍有些莫名，今年的殿试定在了八月二十。她后天就要成婚，第二日就应该入宫请安奉茶，哪里会等那么久。
“这件事儿，会不会是他人故意为之？”
一听此言，燕如锦知道，他心里已经能够确认那就是九香。
“就凭她在宫里刁难我娘，又是罚跪、掌掴、还要廷仗……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廷仗后我娘将会是什么下场。更可恶的是，还让我娘看见伤痕累累，抬回宫就死了的英答应。不管哪一条，她就该死。”
没有再为之辩解的邱泽衍，听着燕如锦的口中所言，如何也不愿意与心目中那个毫无主意软软糯糯的九香妹妹画等号。
他只能想着，这世间有与她一样，身带异香的女子。
“我劝你，最好想想，那女子是九香，你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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