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种?”
白锦绣手里此时拿着的七八个图样,再加上桌上此时还未来得及挑捡的图样,只怕少少也有二三十种,别看只是婴儿的衣服,想着简单,可是,却是各种衣袍都不了的,只单单是里衣,小帽,小鞋,布袜,里襟,肚兜,几样必备下的外氅,简单算下来就有二十几种需要准备的,再加上春夏秋冬四季的,只粗算下来每种图样便要做上四十几件里里外外的,那这三十几种图样便是几百件了。
也许是白锦绣太过诧异,孙恪转过了身子,不解的盯着白锦绣。
“非得挑吗?”
白锦绣终于看出来了孙恪的不悦,甚至还有为难。
摇了摇头,白锦绣叫过身边的丫环,将挑拣了出来的这几个绣样,也搁在了桌案之上。
此时,白锦绣也知道了孙恪和她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也就不鸡同鸭讲了。
见孙恪要出去,白锦绣扯住孙恪的绣笼,捏在手里。
“把王爷的灰裘的大氅拿来。”
孙恪才欲说话,白锦绣已然转过了身,一边平抚着已然是十分平整的袖笼,一边挪过视线躲开孙恪的注视,只是,此时嘴里说的却是。
“我听管家说,王爷晚上在宫中还有宴饮,别多饮,好歹也让他们备些吃食,若是空腹饮酒,总是伤胃的。”
“嗯。”
孙恪应着的有些别扭,只是和刚刚看着这一屋子的仆妇俱都是得了势的模样却不一样,像是有一两分抹不开的样子。此时又见白锦绣的欲言又止的样子,孙恪虽然仍旧是冷着脸,还是问了仍在扯着他的袖笼的白锦绣。
“还有什么话?”
“王爷晚上不要宿在宫里的,现下皇上病着,总要避着些的才好。”
白锦绣又低低的压着声音,几乎让人听不真切她在说什么。
孙恪所住的宫殿与后宫间隔着些房子,而且加之宫规森严,虽是住在宫里,却也是与内宫有很大的分别的。
“怎么?”
孙恪伸手抬起白锦绣的下巴,嘴角略笑。
“听了什么人跟你嚼耳根了?”
宫中的宫女情旷日久,又有些本就不怎么安分的,还有的更是有些别的心思的,所以那些风月情事自然是少不了的,可是,孙恪早年因为母后的原因,对那些宫里的宫女,一律是防备着的。
直到后来王太后没了以后,孙恪又是忙着南北两地的官员任免,那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布局,要操心的地方太多,至到后来先是元泰的封号和和元泰营建宫殿,紧接着便是白锦绣又怀了孩子,孙恪已然是每日里只能睡一个多时辰了,至到了后来又是皇兄病重,孙恪更是忙得连什么都惦记不起来了的,就连白锦绣这里,他都一两个月才能看上一眼,可想而知,那些宫娥之流,孙恪又哪里来的心思。
此时,白锦绣却吃起了这些无边的醋,孙恪眼里多了一抹凛然。
孙恪是个手持着杀伐决断的王爷,没有人敢忘了他的身份,而且,他的一个动作和示意那便不是一两个人身家性命的小事了,白锦绣当即也害怕了,缩了缩脖子,懦懦的辩解。
“我,我,我……”
接连着的说了三个我,白锦绣连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孙恪的耐心却已然像是快被白锦绣消磨尽了。
“说。”
孙恪越发的严肃,白锦绣就是越是害怕了起来,下意识的就松了扯着孙恪袖笼的手。
只是,白锦绣放手的时候,却太快过了,孙恪袖口的金线龙纹的鳞边刮过白锦绣的手背,竟是出了一道血道子。
孙恪不仅见过生死的,从十岁起,坐在马上,踏足沙场,便对死亡有了认知,而且,他不能怕,更不能表现出恐惧的神色。
那时候,他便是三军的统帅,于军前,身后是像是要把天地都敲开了的军鼓咚咚的震着人的心脉,身后是烈烈的旗帜。
没有人容许一个十岁的孙恪害怕,惊恐,于是在血都流成了河的疆场,在扑天盖地的血腥里,孙恪要伫在那里,任山崩于前!
血珠滚动,在白锦绣分外白细的手腕上,若是上好的南红玛瑙,孙恪盯着白锦绣手背上的血珠,心中分明的升起了一股怜惜和心疼似的情绪。
未及明白是怎么回事,孙恪已然看到了自己的一双掌将白锦绣的手指捧着的到了眼前。
“来人!”
孙恪才沉声唤了一句,就有嬷嬷已然将干净的帕子奉了上来。
白锦绣自己并不在意手上的痕迹,只是觉得这些嬷嬷平日里做事没有这么麻利的。
拭干了白锦绣手上的血迹,孙恪冷眉冷目的说。
“刚才你要说什么?”
“啊?”
白锦绣先是诧异了一声,然后才想起来自己要解释的话。
“我只是想问你晚上回不回来。”
白锦绣目光闪动,在孙恪的脸上找他的表情。
孙恪见她怕自己怕得跟一只见了老虎的兔子似的,早起之后的那番暗气也就被白锦绣闹散了。
“现下宫里伺候的都是能近我身的人,朝上局势纷乱,不得不小心。”
孙恪看似简单的解释了一句,白锦绣心里却忽的跟掉下了悬崖了一样。
要知道处在孙恪的位置上,这样的一句解释,这样的一句只状似体贴的话语,里面所附加的信息和情感的太多,太多。
“我知道。”
忽的觉得眼前的男人太累了,白锦绣伸手环过孙恪的腰,才要抱他,却听身边伺立的嬷嬷惊呼。
白锦绣不解,孙恪也冷着脸的看那个出了声的嬷嬷。
嬷嬷当即被吓得魂不附体,连着屋里的丫环和嬷嬷也俱都跪在了地上。
“王妃手上有血,把王爷的蟒袍给污了。”
“啊?”
白锦绣也赶紧转过去看,果然见孙恪后身的团龙图案下,明黄的颜色,染了一抹鲜红的颜色。
这件蟒袍根本是洗不了的,原就是昨天才上了身的,这样就毁了,白锦绣实在是觉得可惜。
“好好的一件袍子。”
孙恪却根本不在意,伸了臂,示意白锦绣替他换。
白锦绣赶紧上前,先解了腰上的蟒带,又解了外袍的扣子,好一番折腾,才又给孙恪换了一身外袍。
直到这时,外面的随从已然往里面派人禀了,说若是再晚,便误了早朝了。
“知道了。”
孙恪开口应了一句,抬脚就往外走。
白锦绣按着平日里的惯例,才躬身福礼,忽听头顶上孙恪低低的问了句。
“你刚刚叫本王什么?”
至到这时,孙恪才想起了自己的身份,像是昨天晚上进了琼玉堂后,他就没有开口说过本王这两个字,而就在刚才竟不知为什么,白锦绣直呼了他的名字,孙恪竟是到现在才翻转的醒过了神。
白锦绣抬头,懵懂的看着孙恪,不是一般的迷糊。
孙恪面无表情的与白锦绣对视,心里却是狠狠的才压下了与平日不一样的蠢的跟个十几岁初见进了洞房的毛头小子一样的心跳。
“算了,没事,本王走了。”
看着孙恪神色不明的脸色,白锦绣实在是琢磨不透,想了多半日后白锦绣索性就不想了。白锦绣早因知道,若是孙恪不想让她明白他的心思,凭白锦绣的道行,只怕把满头乌发都一根根的揪下来,也想不出来什么所以然的。
才放下了这头,白锦绣又想起来了孙恪那句不得不小心,然后,白锦绣便悲剧的被这句话又给魔瘴住了,待到孙恪又进了琼玉堂的时候,白锦绣还没一只手臂支着脑袋,呆呆的望着天上分外明朗的半弯月亮。
孙恪并没有以为白锦绣有心思赏月,进到房中以后,见窗棂开着,便示意嬷嬷上前将窗棂阖上。
转身坐在榻前,看了白锦绣呆呆坐在桌旁的背影几眼,在心绪稍乱了以后,随手抄了本白锦绣搁在几案之上的书,也不拘什么便乱看了起来。
一时间,房里静得听不到任何的响,只偶尔有几声烛花爆出来的响动,搅乱一室的静谧。
孙恪略坐了一会儿,始终看不进去眼前的东西,索性起身,到了白锦绣的近前,撑了双臂,冷声冷气的对白锦绣的背影说了句。
“更衣。”
孙恪本意自然是是叫白锦绣替他换,可是,孙恪发了话后,几个伫在房间里进退不得的嬷嬷也都提着一个胆子看了白锦绣半天,也不见白锦绣有什么动静。孙恪被白锦绣气得就是又拧了眉,憋闷着一口气,孙恪抬眼扫了一下,看到房间里站着的瑞雪。
瑞雪见孙恪定在她身上一眼,赶紧便极知事的上前,极利索的替孙恪解了蟒袍。
可是,就在孙恪脸上的颜色越发的青紫了,瑞雪也才拿着蟒袍要挂在架上,房里屏气着的众人都听到了一声什么东西砸到了桌面的响动。
待瑞雪回过头时,已然看着的是自家的王爷只着了里衣,双臂上抱着不知晓什么时候坐着就糊里糊涂睡了过去的王妃,往床榻前走。
一屋的奴婢都极有眼色的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孙恪将白锦绣不甚十分温柔的放在榻上,伸手揭过了被子,实在是没有伺候过人,没有经验,就在孙恪又是不甚温柔的要将被子丢在白锦绣的身上的时候,却在看着白锦绣分外沉了的睡颜了后,停了手。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 m.feisxs.com
飞速中文唯一官网:feibzw.com 备用域名:feis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