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到此时,白锦绣的脸上才挂了点极浅的笑意,淡声的对段氏说道。
“昨天晚上辛苦你了。”
“这是臣妾份内的事情。”
段氏今天穿的并不张扬,粉白色的月华裙,头上和身上均是赤金的头面也只是按着规制的模样,显得颇是庄重,大方,得体。丝毫没有抢到白锦绣的风头。
点了点头,白锦绣并未多说,抬眼扫过其余的几个女人,只略笑了笑,并不在意。
这时阮玉环也在丫环的搀扶下走了过来。
白锦绣拉起才要福身拜她的阮玉环。
“实在是我没个说话陪着的人,只能是辛苦你陪着我了。”
阮玉环知道就是以前两个人怎么好,如今白锦绣的身份摆在那里,未免有几分的不自在,又加上昨天闹出来的事情,虽然白锦绣没有问她,可是,她的脸面上未免过不去,这时又不好开口,只得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
白锦绣虽然未过问阮玉环,但是大致也能猜出几分里面的情形,再加上刚刚施嬷嬷的一番话,哪里又猜不出来原委根由。
拉着阮玉环的手,上了琼玉堂前的软轿,白锦绣面色极亲切的说了句。
“到底是因为我的缘由,才让你受了这不白之冤,是我没有安置好,让你受委屈了。”
阮玉环连忙说道,没有。
白锦绣唇角略笑,拍了拍阮玉环的手背,知道阮玉环是碍着她现在的身份,所以才如此拘束,所以白锦绣也并不多说什么。
才要出府门的时候,白锦绣略挑了挑帘子,见到自己前面的一匹高头大马上坐着的孙恪,今天他穿了一身银白色的长袍,从白锦绣的视线所及之处看过去,只能看得到晨光之下,孙恪背后的袍身之上的金黄色的团龙的图饰。
落下帘子,白锦绣微微的一笑,忽觉得像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幸福的感觉。
阮玉环也从白锦绣的脸上看出了些端倪,自是夸了几句夫妻和顺的话,白锦绣并未多说,待到阮玉环话音落到了阮贵人的婚事的时候,这才注意的听了。
“她说,若是得了王妃的允,而且又是正室,这嫁过去了以后,自然是错不了的。”
“是她真的亲口应了的,不勉强?”
婚姻一事,对这个时代的女人太过重要,白锦绣虽然寡情,却也不想因一己之私害了人家女儿的大好年华。
阮玉环听白锦绣话里的意思,知道白锦绣是真的替自己的妹子打算,这时连忙道。
“哪儿有不应的,如此的婚事,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若是不因为我们以前闺阁里的情份,王妃又何须费这些心力为了她周旋呢,她是知晓事故的,知道王妃是为了她打算的。”
白锦绣听阮玉环这样一说,反倒不好再说什么。
“过两日我安排一下,让她见见金将军。”
“这?”
这是不合规矩的,而且又是在景王府里,阮玉环唯恐有所不便,才要说话,白锦绣却在这时,阖手握着阮玉环的手道。
“玉环,这次你来了以后,和我就生疏了。”
白锦绣此时幽幽的叹了口气,虽然是今天自己坐到了这样的位置上,这也是必然,可是,心中不免总是有些难以抹平的唏嘘。
“我真不愿你我如此,我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别人不明白,你心里却是最清楚的。我所做的一切,不过因为我心中总是有个贪念,现在他又由着我,若是真的能如了愿,我此生便再无所求了。”
握着阮玉环的手,白锦绣的眼里已然有了些泪花的意思。
“你知道我是如何进了这个王府的,也必是能想得出来这些年我受了多少的苦,莫说是为了我的两个孩子,便只是为我自己的下半辈子,现在有机会我也必是要争上一争的。”
“我明白。”
阮玉环也有些感叹,若是当初白锦绣嫁了的是她的兄长,那么就不会有现下的事情,可是,若是没有当初的错过,如今哪来白锦绣如此的富贵尊荣。
“锦绣,你还后悔吗?”
这句话问得唐突,白锦绣听着阮玉环这么问她,面上稍滞,然后,望了望隔着帘子,此时她根本看不到的那个马上的身影,摇了摇头。
“我知道,他是在意我的。”
这也是白锦绣对孙恪仅有的笃定。
微微的笑着,白锦绣松开了握着阮玉环的手,轻声的道了一句。
“你也一样,一定要抓住属于你的幸福。”
“属于我的?”
阮玉环从来没有想过,有什么是属于她的。从来,她的认知里,她是完全属于她的丈夫的,她的人,她的嫁妆,她的心,她的情,却从未想过,什么是该属于她的。
“对,属于你的。”
白锦绣说完了以后,对视着阮玉环并不确定的视线,正了正脸上的神色,对阮玉环道。
“此次进宫,你会见到几位兵部的主事,我会把他们的内眷引荐给你,过几天我再和王爷说一下,若是可以,把将军调进京里并不是什么大事,如此一来,他便是要诸多的依仗你了,只要他是个聪明的,想要往上走,自然不会再像先前那样,他也不敢,你和这些主事的内眷搞好了关系,而且有我在,他再不明白,也该知道要怎么做了。玉环,你能明白吗?”
“嗯。”
阮玉环才点了头,白锦绣却摇了摇头,眼里已然有些恨铁不成钢了。
“到那时,你随便寻个由头,把那两个正得宠的打发回会郡那边去,还不是极容易的事情,等到日子久了,把他那点心思都磨净了,到时候孩子也大了,我想你的日子也就会好了。”
阮玉环想要点头,可是,她又不敢。
白锦绣知道阮非墨从来不干涉自己妹妹家里的事情,这是他的气度所使,可是,白锦绣却实在不能看着阮玉环被婆家的人几次三番的欺负。
“你在京里我也有个伴,相互间总是有些依靠,等过些日子,我再把曲家的几个女眷引荐给你,你也有个走动的地方,玉环,我和你是一起长大的,到什么时候,你我都是朋友,这句话我也只说一次,明白吗?”
“嗯。”
阮玉环也有些激动。
出事了以后,投奔白锦绣是她最后的出路,而在景王府里,白锦绣对自己这样的照拂,又是推心置腹的和她说了这么一番话。
声有泣色,阮玉环将脸拧到了角落,拿帕子拭着眼里的泪迹。
“我明白。”
白锦绣早就料到了进了宫以后,那些皇室宗亲对她的态度会是何种的傲慢,尽管她的位置已然是坐在了孙恪的对面,可是,每每抬头,白锦绣都能看得到这些人脸上傲慢的表情,甚至是满脸的不屑的模样。
阮玉环是陪席,勉强在后面有一个位置,坐在白锦绣的身后。
白锦绣冷笑着的扫过这些人脸上的表情,转身到了阮玉环的近前,手托着碧玉杯,眉间盈盈的浅笑的笑容,并不为那些人的态度所影响。
“玉环,你哥哥就在那里,我们俩过去吧。”
“这?”
阮玉环先是迟疑了一下,等到白锦绣抬手去扶她,阮玉环这才就着白锦绣的手起了身。
瑞雪这时手里牵着一身极其华贵的华裙,头上冠着明月公主冠的孙元泰到了白锦绣的近前。
“女儿见过母妃。”
“起来吧。”
白锦绣眉间浅笑,盈手牵过了女儿软软的小手,缓步到了阮非墨所坐的桌案前。
虽然,已然是当案的大儒,但是,此时,乾清殿里坐着的俱都是皇室亲贵,阮非墨的位置还是静和公主亲自指了的位置,却也是离主位极远。
脚下的月华裙,移步间,隐隐的飘动着荷叶一般的弧线,眉间浅笑的走下了宫阶,至到了阮非墨的近前了以后,白锦绣略略的低笑,单手捧着杯,到了已经起了身的阮非墨的近前。
“非墨,许久未见,一向可好?”
阮非墨的眸光此时清亮如星,远比殿内的烛盏更能照进白锦绣的心,更能温暖白锦绣的心。
“王妃一向还好吗?”
梦里终不成,一转身,不成想已然是百年身。
白锦绣终是忍不住心里的那些难以言说的况味,想要说什么,终不成句。
举起碧玉杯,白锦绣只能略笑着,缓缓的压着自己已然不能平静的心绪,看着身前挺拨的身影。
饮了手里的酒,将杯放置在早已经双手捧着托盘侍在了她的身边的宫娥的手里,这时,白锦绣牵过了孙元泰,略弯着身,对女儿说道。
“这就是娘亲曾经对你说过的先生,元泰再替娘敬先生一杯酒可好?”
孙元泰的眉目有几分肖像是白锦绣小时候的模样,阮非墨只看了一眼,目光就有些灼然跳跃,连手里的杯都险险的托不稳当,待到他稳下了以后,孙元泰已经从宫娥的手里找过麒麟碧玉壶,执壶而立的时候,目光如静水般的安静,小小的一张极漂亮的脸蛋此时端庄得一丝不苟。
“微臣不敢。”
说话间,阮非墨俯身就要跪倒。
“这一杯酒你是当得的。”
若是没有阮非墨,哪儿有孙元泰的今日,这杯酒白锦绣以为阮非墨当然是当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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