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送一朵,其余的都插到你书房里的白州窑的那个美人瓶里,可好?”
孙恪不答,只是脸上的颜色,比先前略好了些。
站到阮非墨的门前,白锦绣扣着两下木门上的铜环敲了两下。
出来的是一个脸面陌生的童子,看到白锦绣锦衣华服,又见孙恪也是风度优雅,气势夺人的样子,虽然不认识却知道是两个贵人。
“与你家主人回禀一下,就说会郡故人来看他来了。”
那童子立在门口,或者是因为不怎么待客,竟是不知道要把孙恪和白锦绣让出去,听白锦绣对他说了话,转身就往里面跑着通报去了。
白锦绣略略的皱眉,想着自己抬步进去,又觉得实在是不合适,只能自我解嘲的说了句。
“他是哪里找的这么个不懂事的孩子?”
“应该是个乞儿。”
孙恪刚才已经注意到这个童子的神态,便已经心下明了了。
过了不过片刻,那童子出来,竟是挺胸抬头的样子,直愣愣的就说。
“先生说了,他现在病着不便待客,等到他好了以后,二位再来吧。”
白锦绣听到阮非墨竟是不想见她,当即就生了气,抬步就往里面闯了进去,那童子才想拦她,可是,白锦绣身后的侍卫哪里会让一个童子近了白锦绣的身,在白锦绣才抬步过去,那童子还来不及碰到白锦绣的衣襟的时候,已经伸臂将童子隔开。
阮非墨的这个院子实在太小,白锦绣在过了前院以后,便看到院子里正在煮着的汤药,抬脚进去,自己推开了门。
看到床上倒着的阮非墨,又见阮非墨身着整齐,手边还放着一杯才沏的茶,虽然面色苍白了些,但是精神像是尚好。
“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
阮非墨淡淡的笑着,起身的时候,虽然身上带伤,姿式仍旧非常的优雅,撩衣倒地,竟是工工整整的俯身叩拜。
“臣四品吏部主薄阮非墨见过景王千岁,见过王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白锦绣从来没有想过阮非墨有一天会对自己倒地磕头。
闪身躲过,白锦绣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唏然。
“你,非墨?”
孙恪随着白锦绣脚步此时也进了房间。
见阮非墨恭敬的倒地,又见白锦绣脸上颜色难看,略扬了扬眉,孙恪抬步上前,并未伸手,只是平若往常的言道。
“阮大人身上有伤,不必行此大礼。”
阮非墨起身的时候,白锦绣看着他略显踉跄的身形,再看到阮非墨像是因为哪里疼了而暴跳的额角。
白锦绣低声关切的问。
“你的伤势如何了?”
阮非墨起身后,仍然垂着头,声音极低沉的回答。
“谢王妃关心,臣身上的伤不碍事。”
因为阮非墨垂着头,白锦绣这时根本看不到他的眼睛,可是,单听着阮非墨虚软无力的声音,脸上已经挂不住了表情。
明知道阮非墨因何如此,可是直面着的时候,白锦绣却分明感觉到事实竟是这样的严酷是不容人喘息。
两个人已经是咫尺天涯,哪里还去找旧日的平和?
白锦绣颓声说了句。
“是我来得唐突了,你休息吧。”
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白锦绣把余下的半句隐了下去,以她和阮非墨的默契,白锦绣知道阮非墨势必也会清楚的。
静默的注注的看了阮非墨两秒,白锦绣果决的转过了身,抬步出去。
因为,她不愿,也不能再看。
童子这时候闯了进来,站到阮非墨的面前,叫了声先生。
白锦绣听着童子声音里的惊呼,回过头的时候,见到阮非墨先是拂开童子扶他的手,再次的撩衣跪倒,硬撑着身子俯首叩拜。
“臣恭送王爷,恭送王妃。”
白锦绣出了院子以后,徒然的出神,等孙恪到了她近前的时候,白锦绣先是呆呆的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的时候,竟是像是个伤心之极的孩子,握住孙恪的右手,絮絮的道。
“我会背的第一首诗就是他教的,那时候我才不过三岁,他教了几遍,我便不耐了,他先是拿糖块哄我,然后又拿自己的月例银子哄我,到后来我也不知道从他那里哄了多少银子出来了,直到我自己都腻烦了,他还是想要做我的先生,到后来我渐渐的长大了,时常有人跟我说他是如何的有才,可是,在我的眼里,他不过就是个酸秀才罢了,除了书里的东西,无论什么他都比不过我。再到我十五岁的时候,在上京之前,父亲与我说等到回了清远,便找媒婆与阮家说亲,我那时候根本不知道害羞,甚至是在临行前的时候,当着他的面,让他准备好娶我的聘礼,还告诉他我不喜欢那个李家的媒婆,还让他不要找那个絮叨的老婆子……”
一路上,孙恪像是在听,又像是没有注意的听,白锦绣却是什么也不顾的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白锦绣不知道以后,她自己是不是还有这样的勇气。
到最后,见白锦绣隐隐已经要哭出来了,孙恪才紧了紧两个人牵着的手,难得的帮阮非墨说了句话。
“他是为了你,才这样做的。”
“我知道,他是在保护我,可是,越是这样,我就越难受。”
忍了忍眼泪,白锦绣凄凄的看着孙恪,低声求道。
“他是个很有才也很有能力的人,若是你能容得下他最好,若是你真的容不下他,我便求他归隐,仍旧做他的教书先生,只求你留他一条性命。”
以前,白锦绣对孙恪说她怕他,孙恪还并不以为意,现在却觉得白锦绣真的怕极了他了。
孙恪想到此处,竟是不可察的笑了,语气轻松的问白锦绣。
“你以为他病了这些日子不见好,是本王的意思?”
“我没这么想,只是刚才看着他这样委屈,心里一时难受罢了。”
白锦绣轻声的叹息,因为心里一阵的烦乱,握着孙恪的手略略的一松。
孙恪见白锦绣似有放开之意,反手握住白锦绣纤细的手掌,紧了紧后,道。
“本王保他平安便是了。”
得了孙恪的承诺以后,白锦绣安心不少。
福身下拜,婷婷间眼里蒙上了一层水气的样子,看着孙恪的时候极是楚楚动人。
“臣妾谢过王爷。”
孙恪见白锦绣的脸上有了几分真诚的颜色,眉间也略松了松,伸手亲自将白锦绣扶了起来。
孙恪扶起白锦绣后,并未松开手,而是把白锦绣的手腕扣在掌里,逼着白锦绣的身体贴向自己。
孙恪一向是果决的性子,这些日子因为白锦绣一直这样拗着,他也不好过,现下见白锦绣有了和解之意,这才沉声又问了句道。
“你是真心的?”
若说是别人,孙恪根本不屑于计较这些,可是,白锦绣在他的心里的位置与其它任何人都不一样。
即便是皇兄,为了白锦绣孙恪也几次的违了皇兄的圣意,孙恪也不知道眼前这个纤弱不堪的女子是怎么做到的。
“当然,锦绣对王爷从无二心。”
白锦绣看着孙恪的时候很镇定。
乌黑色的眼睛里透着极深邃的一抹柔光,甚至是她心里的那点子秘密,也柔柔的一并映进了孙恪的眼里。
白锦绣抬头看着孙恪英俊的面孔,反问了一句。
“王爷不信锦绣?”
“信,怎么会不信!”
孙恪压着身子,往白锦绣的耳边略靠了靠,一股子阳刚的味道直直的就扑到了白锦绣的鼻下,如他整个人一般霸道的不容白锦绣闪躲的占据了她所有的感观和一切的知觉。
如此的逼人的气焰,让白锦绣略略的斜开了头,欲语还休般的想要躲开。
此情此景,孙恪铜打铁筑一样的心这时也化成了绕指柔。
伸手才要将美人揽进怀里,白锦绣却在这时候轻声的说了句。
“臣妾先回房了。”
躲过白锦绣深深的凝视着她的目光,白锦绣又是一福,不等孙恪说话,便扯着裙子,一路竟是跑开了。
“本王是老虎吗?”
孙恪略略的一笑,只当是一时的情趣,摇了摇头,任白锦绣跑开了去。
因为早就瞧见了在角门处张望了几回的管事刘远,孙恪才并未跟上白锦绣。
也不过是转瞬间,刚才面对白锦绣的时候的那抹柔情蜜意的神色,已经全然是不见了踪影。
孙恪定了定神后冷声的道。
“进来。”
刘远因为有事要回,又无间见撞见了刚才的一幕,现下见孙恪落下了脸,以为自己扰了王爷的好事,只能提着心的跑了过来,俯身便拜。
“王爷让奴才查的事情,奴才已经查出来了。”
孙恪此时眼里看着的仍然是白锦绣消失的方向。
虽然佳人已经走远了,可是,那点飞扬的花儿一般的裙摆像是还在他的眼前,如粉蝶掠过般。
只是孙恪说话的时候,嘴角却因为心里已经想到了什么,而越发显得冷凝。
“说。”
刘远现在所要回的差事是四日前孙恪交待下来的。
刘远办得也格外的用心,今天有了结果便赶紧回府禀报。
“那大夫确是收了别人的好处,阮大人的药里确有问题。”
“行了,就查到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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