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绣会在哪儿里,此时,所有的人都不知道。
孙恪冷眼瞧着白方的神色,又兼着那些秘探打听回的消息,孙恪此时知道白家也是没有白锦绣的消息的。
等了一个时辰,妞妞也没有被抱过来,钱管家上来回了两次话,说是还没有醒,孙恪竟是也不着急见孩子的样子,只是扬了扬眉,唇角微敛。
白方和白安见孙恪如此的情形,也不敢有什么动作,俱都陪坐在两侧,只待妞妞转醒过来。
终于是在又过了一个时辰以后,余嬷嬷抱着穿着红衣小袄的妞妞到了正堂的门口。
听到一阵银铃一般极翠的孩子像是呀呀学语的声色,素来沉稳的孙恪此时眸中也有了惊色,微澜般的暖色不自觉的便从眼里漾了出来。
见妞妞还没进来,便扭着身子,像是在婆子的手里呆得不住的时候,孙恪,淡淡的问。
“她醒了?”
余嬷嬷也知道正位上坐着的这位声势威仪的男子正是当今的景王殿下,这时候便屈了屈身,虽然害怕,但是因为抱着妞妞,还算是稳当,福身道。
“她是想下地。奴才们怕摔到了她,所以,极少把她放下来。”
“不妨。”
孙恪指了指地面,打量着这个回话的婆子怀里抱着的玉一样的小人,压着眼底里涌过的那些乱色,似是淡声的道。
“让公主下来。”
余嬷嬷此时就站在门坎处,以前怕摔到妞妞,她们都是要在地上铺上一层极厚的硬毡,上面再覆上软毡才敢放了她去走,可是,现下这个光洁如新的玉石的地面,实在是妞妞没有走过的。
余嬷嬷这时正在迟疑,妞妞却看到了睡觉的时候守在她身边的白方,小脸扬着笑,张开玉一样精致的小手,摇晃晃间便往白方的跟前跌跌撞撞的走了过去,嘴张得极大,还吐了吐泡泡,然后,孙恪的耳里便听到了一声声调高扬得不能再高扬的尖叫之声。
“啊~”
听着这并不像是人间才有的声调,孙恪的身体微颤,在他自己的理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倾身上前,双手略夹,竟是把小妞妞已经举得极高,直至到了自己的眼前,父女俩人这时贴得极近,浑若只是大一号和小一号的两双黑色的眸子的目光撞在了一处。
妞妞先是有些不满,但是见到自己现在的高度,又是从来没有过的,便咯咯的笑了两块,歪了歪脑袋,瞧了两眼,似乎是觉得新奇,伸手便扯住了孙恪头上压着的那顶九龙金冠的珍珠。
“妞妞,使不得。”
白方常领教妞妞的这些小动作,可是,他又不敢去拦,也不敢碰,只能在旁边陪着笑脸,挪了挪位置,对上小妞妞的一双明眸,然后,笑道:“妞妞,松开你父王,姥爷来陪你玩好不好?”
孙恪先是扯了一下自己的头冠,也不敢使力,扬手把妞妞担在自己的肩头,松了只手去拉,可是,才碰到妞妞软得不能再软的嫩手,便是想要使力气,也不知道自己使上几分才合适,这时孙恪忽的又怕自己掌上的茧会伤到了妞妞,移了移身形,不加思索的就坐到了椅子上,然后便对门口站着不知道要如何行事的余嬷嬷,道。
“你来解开。”
孙恪只是岑声的吩咐,余嬷嬷上前,伸手要解,可是,手指颤抖着的不敢碰到景王,越是这样便越心生惶恐,手下便越是不稳当。
孙恪虽然看不到这个婆子的手,但是这时候看到婆子微抖着的膝盖,眉榉轻轻一挑,微微侧首,道:“还是岳父来吧。”
孙恪的这一句岳父,让白方也是被噎得直咳。
只是,因为和孙恪倒是见过几次,并且说过话,而且又兼着白锦绣的原因,倒还算是自若。
白方到了孙恪和妞妞的近前,轻轻垂眸,指腹微动的压着小妞妞的关节,挑着扬手。
“王爷,可以了。”
因为妞妞的依仗还没有动,临行前,孙恪又听着皇兄似有圣旨的意思,便舍了会郡里自己置下的那个宅子,也不管白方是不是愿意,抱着妞妞,便对白方道:“本王也有些乏了,捡个住处先安置一会儿。”
“这~”
白方略有迟疑,想了想,对孙恪道。
“若是王爷不嫌弃,后院的行止园一直还无人住过。”
“行止园?”
孙恪眼底又是起了点微澜,片刻后,淡声道:“就是那处吧。”
走到行止园的门前,孙恪见着门上的那几个字迹,因为太过熟悉,让孙恪又是隐隐的注视了片刻,才转开了眼。
景王府里的那三个字,原是他偶尔兴致起时,白锦绣才讨了去的,到现在却在这里又见到了自己的字迹,虽说白锦绣临得并不十分的相像,但是,却还是在笔形里,有几分他的笔意了。
白方不知道孙恪的意思,平静的问了一句,道。
“不知道王爷是不是需要府里的下人服侍,还是要从王府里调人来?”
“无妨,侍候好了长公主,其它的你们随意即可。”
孙恪平日里就并不是十分的在意这些,进了院子,见迎面是几株苍枝虬节的梅树,比起景王府里的翠竹多了几分开阔之意,又见正房里挂着的并不是时常在女儿家的闺阁中的怡情花鸟,反倒是挂着一幅颜真卿仿王羲之的《醉翁亭记》,豁然间便让整个堂内的味道多了几分洒脱,俊逸之色。
孙恪因为进过一次白锦绣的闺房,自然是知道这里明显是与旧日里白锦绣的那间闺房是大致一样的,这其间因为白锦绣的习惯,又和王府里的那处行止园有几分的相似。
“这便是你娘住的屋子?”
手臂里抱着妞妞,孙恪并没有放下,四处简单的看了一下,面色平静的侧了侧手,对随他进了屋内的白方问道。
“她可给孩子起了名字?”
“孙晓绯,取意晨曦之意。”
“晓,绯?”
孙恪又是冷笑,这其间意是与阮非墨的名字重了意,又重了字,语气间含了些寒意。
“她眼里倒是真的没了王法了。”
白方不敢搭话,看着孙恪脸上又落了冷色,只能向后退了一步,道。
“王爷若是有需要,随时叫我便可。”
孙恪便这样在白府里安置了下来,每天只在白锦绣的这个行止园里歇息,从不外出,即便是各处的官员无论谁递了帖子进来俱都是不见,每日里只是在妞妞醒的时候,看上她两眼,更多的时候,便是与白锦绣在旧府里一般,炉燃沉香,手持书卷,或坐或卧,甚是自在。
过了五日后,长公主的仪仗便到了,随之而来的还有皇上的二道圣旨。
内容拖沓,念得孙恪眉宇直皱,那奉旨太监见孙恪眼露不面耐,赶紧加快的语速,直至最后念出了长公主的封号才算是宣完了旨。
孙恪才想起身,那太监却又取了一道玉轴圣旨,只是并未用黄色的绫绢,而是红色的五爪龙纹的绫绢,孙恪便知道这是皇兄又是钦赐了名字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受命于天,自朕承位,上承祖宗荫庇……赐名孙元泰。”
孙恪拿过圣旨,见这张并不是专司书写圣旨手谕的要吉士的手笔,而是皇兄亲手所书,又见太监奉上的钦赐锆命玉册。
玉册上面宛若天成的小楷朱字,先是写上封号恭顺孝和公主然后是名字孙元泰再下面是手书着妞妞的生辰,生辰之上赫然一上一下的位置盖着皇帝玉玺和宗室金印。
公主的封号便是在本朝,即便是皇帝之女也是在成年之后,才会封下来,只是现在孙昭帝嗣绵难,几年之下,朝中已经有所小议之声,便是孙恪也是听过的。
如今皇兄这样昭之天下的封赏妞妞,里面透着的几分意思,孙恪也是猜得极明白的。
这一次,孙恪难得的从手袖里掏了枚玉佩,随手就丢到了宣旨太监的手里,又接着随口道。
“公公辛苦,拿去玩吧。”
那太监自是俯倒就拜。
白家早已经准备好了封礼,这时候却不好再拿出来,白方这时便只能挑了个已经准备好的一盒珍珠,递了过去。
“请公公笑纳。”
奉旨而来的老太监自是见过许多的世面,脸上堆着笑的扬了扬孙恪丢到他手里的金穗玉佩,稍一抱拳,道。
“白老爷也不必客气,老奴今天得了这东西,便是知足了,您是不知道,这满宫里的太监哪个得过景王的赏啊,老奴今天可是粘了长公主的光了,哪还敢要什么赏啊,老奴这就回京复旨了。”
说完,那太监便转身向外走。
孙恪自然不会去送这种宣旨太监,白方却跟了出来,到门口以后,挥手让早已经准备好了的仆人赶了一驾装了四个红木箱子的马车到了近前。
“公公,这里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是些会郡的一些土仪特产,公公带着路上吃用吧。”
那太监也听说过白方的名声,自然是知道这箱子里肯定不是些什么瓜果一类的东西,因为出了门了,便也不再推脱,拱手笑道。
“老奴却之不恭了,日后白老爷到了永乐城以后,支会老奴一声,老奴做东与白老爷洗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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