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差人说,你们走的是陆路,一路上可还平安?”
“一切都好。”
进了正殿,各自让了一番以后,静和公主和孙恪并肩坐在了主座的位置,西夏使节及其带来的一干官员人等按次坐在了右侧,其余随孙恪而来的金朝官员便是照着官位品阶各自寻了座位。
阮非墨虽然是被罢了官,可是功名还在,又兼着她是替静和公主招待客人,所以,坐在了左手侧的首位。
等到众人都坐好了以后,有丫环们端上了各味珍馐佳肴,并着美酒。
待到一切安置停当,静和公主端起酒杯,对西夏使团的来使,笑道。
“本公主在此略尽地主之宜,还望西夏使节不要客气。”
这个西夏的使臣是现西夏国主的侄子,虽未封王,但也是能够独挡一面的人物,这时,他举起了杯,亦是对静和公主笑道。
“公主客气,中原富饶,地在物博,自有大国气象,小臣一路走来,长了很多的见识,在此特以薄酒谢过公主款待,再谢国皇帝厚德。”
众人见状便都举起了杯子,独有孙恪并未举杯,他像是没有听到这个使臣说的是什么,手里捏着粒马奶葡萄,眼神玩味的瞧了瞧自己面前的酒杯。
静和公主素来知道他的脾气,又兼着此次他已然是马踏城门,到了西厦国都的城墙之下,却被当今的圣上一旨明昭招了回来,而且,孙昭这次少有的与孙恪兄弟二人意见相左,所以,孙恪的心里存着气,也是自然。
静和公主略笑了笑,又对西夏使节说道。
“这酒乃是烈酒,我听闻西夏人均喜欢葡萄酒,不知使节是否习惯,如若不惯,我待叫人换上便罢了。”
“不敢,客随主便。”
那使臣也知道孙恪的厉害,自然不敢有不悦之色,只能当成没有看见忍气吞声罢了。
会郡的郡守见此情形略显尴尬,饮了酒先上前走了一步,站在当中的位置,举杯对景王孙恪说道。
“下官敬王爷一杯,恭祝我们大金朝国泰民安。恭祝王爷福寿康泰。”
那西夏使臣这时也双手举杯,恭敬的对坐在上位的孙恪道。
“祝景王福寿康泰。”
这福寿康泰原是为人贺寿之意,孙恪没有举杯,倪了倪眼睛,这才把手里的那料葡萄稳稳的抛到了桌上,抹了抹手后,抬头,冷声对郡守说道。
“你什么意思?”
阮非墨此时坐在左侧的主位,见此情形不得不端杯起身,到了郡守的面前,与郡守半肩而立,然后,说道。
“王爷,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非墨借此酒愿与王爷畅饮。”
孙恪这时才端起杯,微微的示意。
这西夏使臣原本就是他的手下败将,如果他愿意的话,就是想要踏平西夏的土地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现下朝局不稳,王家的余党还未一网打尽,所以,皇兄这才容许了这西夏来朝。
只是,在心里孙恪总有些未尽之感。
孙恪虽然是冷着脸,可是,实在是没有人敢说什么,先不说郡守,就是西夷的使臣也着力的想要曲意奉迎着孙恪,所以,场面上便是一番极热闹的样子。
这些朝政上的事情,阮非墨虽然有所耳闻,便是因为他不在朝,所以,也只是听着,并不说话,只是听到郡守过于奉迎孙恪的话,面上稍带了些轻笑。
孙恪见阮非墨脸上的轻笑,便放下了手里的杯子,似乎是存心着想要挑阮非墨的毛病,冷着脸的看着阮非墨,开口问道。
“怎么,阮夫子对郡守的话,并不赞同?”
阮非墨起身,抱着拱手说道。
“不敢,非墨是一介草民,对朝堂上的事情并不了解,只是听到郡守的话,心有所感罢了。”
孙恪冷眼瞧着阮非墨,怎么看怎么就觉得眼前阮非墨这副看起来不卑不亢的样子让孙恪觉得别扭,又兼着并不是在朝堂上,所以,说话便是更随意了些,冷颜冷色的盯着阮非墨,又问。
“噢,心有所感,但不知阮夫子有何高论?”
“高论不敢当。”
阮非墨看了看郡守脸上带着不悦的表情,又抬头看了眼孙恪盛气凌人的架式,这才说道。
“非墨只愿王爷能与民同乐。”
“是吗?”
孙恪似笑非笑的看着阮非墨,看了一会儿后,又转眼看着在堂中站着的西夷的使臣道。
“西夏愿意臣服与我金朝永不反戈,这便是能让本王与民同乐了,阮夫子以为然否?”
那使臣自然是明白孙恪的意思,赶紧屈身跪倒,顺势对孙恪说道。
“大夏国君愿以一国之疆奉于景王,只唯愿景王能够善待我大夏子民。”
阮非墨冷眼瞧着孙恪眼里咄咄逼人的气势,并不是十分的赞同,阮非墨总以为大国自然是要有大国的风范气度,像是景王孙恪这样般的盛气凌人,总是失了些气度。
可是,在孙恪看来,这样的西夏使节,便是完全依附于金朝治下,任由拿捏。
孙恪这时候并不着急让西夏的使者起身,而是用一种莫测的眼神,看着阮非墨,问道。
“阮夫子,你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非墨才疏学浅,手拿得动的只有一杆青毫,更没有去过沙场之上,自然比不上王爷的见识,但非墨知道,天下止戈,两国修好,便是天下之幸,万民之幸。”
别人没有听明白阮非墨话里的意思,孙恪却是听得一清二楚,挑了挑眉,孙恪稍是一愣,他没有想到阮非墨敢当他的面大放厥词,孙恪冷下了脸,其实这也是现在孙恪和当今的圣上孙昭的分歧所在。
“阮夫子的意思是在劝本王要不战而屈人之兵?”
“非墨不敢指教王爷,王爷十岁起为了我大金便身披战甲浴血沙场,至今已经十数年,大小战役不下百余场,放眼金朝,无人再可与王爷相比,王爷如此战功显赫,金朝上下臣民均知王爷为国之心,非墨又怎么敢妄言置喙。”
孙恪瞥了眼站得笔直的阮非墨,这个时候孙恪才觉得有些意思,墨黑的冰眸似笑非笑。
“阮夫子这是认为本王仅仅只是个武夫,不懂得怀柔安抚之策?”
那一瞬的时候,阮非墨就感觉到了孙恪身上的杀气。其实,这些分歧的存在早已经不是一朝一夕间的事情,阮非墨也知道孙恪素来是主战的,只是,孙恪今天明显是在针对他,所以,阮非墨便知即便是自己怕也没有用了,索性极其坦率的对孙恪说道。
“王爷用兵意在威摄四方,如今望眼边疆,在北面有蒙古国契丹争战已然是连年未休,西夏虽已经臣服,却也是有残余势力不断骚扰我朝边境,扰得边境不安。如此连年争战,还望王爷能够体恤百姓艰辛。大金已经多次对西夏,匈奴用武力,《十思疏》中云,取之而有余,今守之而不足。殷忧必竭诚以待下,既得志则纵情以傲物;竭诚则吴、越为一体,傲物则骨肉为行路。虽董之以严刑,震之以威怒,终苟免而不怀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奔车朽索,其可忽乎?。”
阮非墨这番侃侃而谈,让当场的所有人都一头冷汗,却独有孙恪面色完全未改。
孙恪仅仅是笑了笑,落了手里的杯子,抬眼端端的看碰上阮非墨。
“阮夫子是在指责本王穷兵黩武?”
孙恪今天身着一身黑色的便袍,头上戴着束发的冠巾,只是这样轻便的一身,也毫不遮掩他通身的逼人气度。
静和公主此时就坐在孙恪的左侧,她的原意便是想要把阮非墨引荐给孙恪,见两个人虽然话锋极厉,却并无什么大不妥的,所以,适才才一直没有说话,现下去觉得孙恪脸上的颜色有些冷了,便打了个圆场,说道。
“那些子国事,等到到了朝堂上再论吧,今天在我这里,只是管了你够的喝酒,赏乐,我已经备下了戏子和舞伎,景王,你看你想看哪个,我让他们都预备着。”
孙恪没有说话,底下坐着的一干人等都闭着嘴,不敢出声。
而阮非墨挺直着腰站在当间,完全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架式,任由孙恪带着威摄的样子,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
静和公主见这样的情形,便又自顾自的笑了笑,对孙恪说道。
“要不叫两个美人,上来弹点曲子吧,光是喝酒吃饭,也是索然无味的,这样也好叫西夷的使者见识一下我们金朝的风致人情。”
“也好。”
孙恪先是对静和公主稍点了点头,像是完全忘然了刚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浑若无事般的转而看向阮非墨说道。
“阮夫子的高论待到小王有暇时,定当再洗耳恭听。”
阮非墨直面着孙恪逼人的气势和孙恪那一句有暇的轻谩之色,仍旧是不卑不亢的说道。
“不敢,非墨随时恭候王爷。”
月明星稀,一轮圆月此时悬垂在天上,几片乌云浅浅的罩着那轮圆月显着近似半明半暗的模样。投下的光色,暗暗的将园子里的树木,亭台,山石做成一幅幅灰暗的剪影,静谧的蛰伏着,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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