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非墨文采虽不算是十分的出众,可是性子当真是温文如玉的。以前小的时候不管白锦绣和阮玉环闹出了什么事情,他也总是一副和气的脾气,至到后来渐渐的大了,白锦绣看出了阮非墨的心思,也察觉了自己的情愫,就连那时候还是懵懵懂懂的阮玉环也都瞧出了点眉目,三个人才不日日的长在一处似的。只是,竟是不必刻意的去想,这个县城里的每一处山山水水,甚至是不起眼的小店,都是那些往日里三个人留下的故事,多多少少的虽说不上浪漫,却又有独特的动人之处。
白锦绣在心底里叹息了一声,这份情若是当真想要断,却不是一般的难。
到了酒家的门口,丫环挑起了帘子,白锦绣的头上此时戴着一顶浅紫色的纱质帏帽,行动时身上的翠玉玎珰发出轻脆的几声,罗裙慢摆,连里面的绣鞋的一丁点的痕迹也没有透在裙外,一双玉手也都收在袖笼里,就这样白锦绣扶着丫环的手去了二层的雅间所在,莲花挑起帘子,人却没有进去,垂着头,等到白锦绣迈步走了进去以后,阖上了房门,安静的站在外间守着。
白锦绣走进去了以后,自己动手摘了帏帽,搁到了手边,抬起眉,淡淡的似是没有什么情绪的样子的对端坐在折帽椅上的阮非墨说道。
“下人们说,你找我。”
“嗯,是我找你。”
阮非墨并不是十分的英俊,只是一袭青衫让他透出了几分文人的气质,像是一言水边林立的竹林,淡雅而且上人感觉宁静。
白锦绣淡淡的笑了笑,这才在阮墨的注视不坐到了阮非墨的对面。
“这几日我还去找过玉环,说了好一阵子的话,另外还给了绣了几方帕子,她的绣功倒是日渐的好了,你是没看到那帕子上的翠鸟的颜色,当真是活了一般,改天,你也让她绣一方,我还记得她当开始拿针的时候,绣的那些东西,到现在我手里还有几个,都压着箱底呢,哪天我定要翻出来,让她自己也乐一乐。”
白锦绣这几句话说得直感觉自己都是口干舌燥,一向是沉得住气的她,竟是再看端坐在她对面的阮非墨一眼都不敢。虽然,五年前的事情白锦绣自问无愧于天地,可是,单单是对阮非墨她欠了一个解释。
“我……”
白锦绣想解释,那些早已经想明白了的话到了嘴边却死死的被堵在了那里,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口。
这时,白锦绣只能扭开了头,闭了闭着眼睛,逼着自己把眼睛里的激荡出来的情绪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阮非墨几乎是看着白锦绣从小长起来的,记得见到白锦绣的第一面,阮非墨就被白锦绣那双黑漆漆的如珍珠般的眼睛给吸引了,他那时候也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子,他只是好奇眼前的女孩和自己的妹妹怎么这么的不一样。
一点点的长大了以后,直到他发觉了自己的心思,才知道她不是自己的妹妹,而他也从来没有把白锦绣当成了自己的妹妹。
记得那年上京应考的路上,因为连日的大雨,他被困在了客栈里,有一日闲来无趣,买了几本杂书,不经意的翻开的时候,有四个字便撞进了他的眼里-深情似海。
记得那天,他冲动着的就只写了这么四个字便给了送信的小厮,连同自己的心一起交给了她。
却没有想到,造化弄人,再见到白锦绣,已然是五年的光阴匆匆的过去了。
“你不问我这次为什么回来吗?我还没告诉你。”
阮非墨笑着,看着白锦绣微微敛着的眼神,心底里不禁一片的柔软。
“我昨天已经让人下了帖子,给会郡的姑母,她再过三日便会回来,到时候,我请她上门向你父亲提亲,我知道你一向是有自己的主意的,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想听你自己告诉我一声,我能娶你吗?”
白锦绣是被休回家的,当阮玉环派人把信报给了他以后,阮非墨当即就告了假,快马飞奔了回来。
到了家里,他便跪在爹爹的面前,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跪着,他知道阮家誓必是不希望他娶一个被休回家的女子的,但是因为白家的声名在,他相信,总会有转机。
“不,我不能嫁。”
白锦绣摇了摇头,不是她不想嫁,而是不能。如果她有选择的机会,那么她现在就会点头,可是,她不能,而且白锦绣清楚的知道,无论以后如何,她,此生都不能嫁给阮非墨了!
“你不想,还是你怕你会给阮家带来祸事?”
阮非墨虽然至今都不知道白锦绣当初是入了哪个府,但是,他零星的从妹妹的嘴里已然是知晓白锦绣所嫁的那个人是个权贵。
“这个你不必怕。”
阮非墨眉眼间很平淡,他似是无事一般,从怀里拿了张官文出来。
“我已经写了官契,明天到了衙里备了案以后,我和阮家生死无甘了,换句话说,我已然是被阮家逐出了家门了。”
“你要做什么!”
白锦绣先是愣了一愣,等她明白过来了以后,腾的就站了起来。
“你疯了!”
白锦绣对眼前的人已然是恨得不能再恨,她伸手指了指阮非墨,然后徒然的又放下,眼里迸着火星。
“阮非墨,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个混蛋!”
白锦绣心底里几日压着的火,也不知道怎么着一下子就都拱了上来,拿起桌上的茶水,当头就浇到了阮非墨的脸上。
“阮伯父待我如亲生的女儿一般,以前我小的时候在你们家吃了多少饭,蹭了伯父多少的衣服,得了你娘多少的好处,嗯,你现在这么做,不是在伤他们二老的心,你是在拿刀子剜他们的心啊,你又把我置于何地,你以为你这么做,就是快刀斩乱麻?”
白锦绣真是恨不得上前煽阮非墨,咬着下唇,白锦绣盯着窗外,她努力的隐忍着,逼她自己冷静。
“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此生……”
白锦绣咬着牙,眼里的酸涩一点点的正向外浸着,她强迫自己笑着对上阮非墨坦城的视线。
“你我,无~缘!”
那年,在烟雨之下,一柄竹扇,她也曾经看着眼前的人,当时,灵动的眼里满是羞怯,却是勇敢的覆上了男子的薄唇。
此生的唯一!
却不知道,那竟然成了最后的绝决!
“锦绣,你不怕,我又怎么会怕!”
白锦绣摇了摇头,她看着窗外路上的青砖,直到过了许久以后,才迟迟的开口。
“不,这不是怕或者不怕的问题,而是,你,我,终不能只为了自己而活。而且……”
白锦绣知道自己必须绝了阮非墨的心思,她这时把脸转了过来,坦然的看着阮非墨那张在她的眼里清俊的面孔。
“而是,我的心里有他。”
白锦绣并没有说谎,十几年的相知让阮非墨一眼就能看出来白锦绣是不是在说谎话。
“那他为什么还要休了你?”
“我不许他纳妾。”
白锦绣觉得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无奈的笑着。
“你知道我这个人的性子一向执拗,虽然明明是看透了,看破了,可是,到了眼前,却怎么也迈不过去,所以,非墨,对不起,别再为我做什么傻事了。”
“我没有。”
阮非墨从来就不是个咄咄逼人的人,而且他的面前站着的又是白锦绣。
“锦绣,如果可能的话,尽量让你自己过得如意了一些吧。”
“我会的。”
相知太多,两个人甚至不必说什么,蓦然对视着的时候,各是轻淡淡的一笑,便如那日在花灯下的偶遇般,风清云淡。
挪着步子白锦绣走出了酒楼,在上了马车以后,白锦绣靠坐在堆绣着八宝纹的软垫之上,耳边恍惚间传来曾经那日书窗之下,她听得到的阮非墨朗朗的读书之声。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转眼间,便到了二月二日龙抬头的日子,按照老年间的规矩,今天是白家的各个掌柜到东家处回话的日子。
白锦绣于前几日早就安排了各处的事宜-哪里候着,哪里休息,何处吃饭,就连每个管事掌柜的带来的车马小厮也不得不废心的安顿好了各种事项。
在白家的前院,这一天已经是挤挤的站了一院子的人,白方忙得不能再忙,白锦绣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在小园子里和两个妹妹停了半晌以后,至到午饭的时候,徐妈妈从前面探了些消息,一一的都说给白锦绣听。
白锦绣今日没怎么梳妆,只简单的挽了一个如意发髻,一只玉钗布摇掏在发间,婷婷的模样说不出来的顾盼神彩的模样。
“去前院,让酒肆的鲍管事过来,我有话问她。”
莲花这时也不用吩咐,自己就挑着帘子出去使着几个小丫环,一起抬出了一扇浅黛色的素面屏风,搭在锦绣所住的闺阁的正堂的门内。
白锦绣才把徐妈妈又派了出去,然后又让梅花去把她每日喝的酒倒在了一个喜上梅梢的汝瓷的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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