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人间归我宋煜
宋煜在十一月十一这天返回临安。
官家不在，宫里倒是有个跟一模一样的替身。
过去宋煜还真不清楚这件事，这次两人分头行动的时候，官家私下告诉他的。
宋煜也见过那个替身，神态举止惟妙惟肖。
连气场都跟官家差不多。
寻常人几乎不可能分辨出来。
不过在他这种修行者眼中，却是一眼假。
算是高级修士的一道傀儡身——只有一缕非常微薄神念的假人而已。
用官家的话说就是：此小道尔，安人心的一点小手段。
宋煜在驿馆见到那位辽国使者，对方也是一位皇室成员。
看见宋煜，态度谦卑而又客气。
“听说齐国王正在明州巡视，真是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先皇驾崩得太过突然……”
宋煜面色沉痛的说道：“上次见面，辽皇还春秋鼎盛，想不到短短两年，却是天人永隔，真的是太可惜了。”
这名皇室成员叹息道：“陛下年轻时南征北战，体内留下大量道伤和暗疾，哪怕有大正教这边的丹药帮忙调理，也同样于事无补……”
宋煜看了他一眼，心说这也是大正教的人吧？
真要是心向辽皇的宗室子弟，怎么可能会一点怀疑都没有？
“待我交代一下，便可以启程上路。”
辽国使者对宋煜深深一拜：“感谢齐国王！”
宋煜跟这名使者分开之后，先回家一趟。
给已经稳固在先天境界的彩衣一篇来自修行界的经文。
又去到李朝恩那，老头还在闭关当中。
宋煜将两篇经文分别交给萧晴和姜彤，给萧晴的是修行界经文，给姜彤的却是简化版真经。
后者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努力，先打好基础再说。
“你们好好修行，我要代表赵国，去辽国吊唁辽皇。”
宋煜说完，再次取出一篇经文给萧晴：“这个，等大总管出关的时候交给他。”
萧晴有些意外，没想到宋煜才回来没多久，就又要离开。
收好经文，嘱托宋煜保重。
接下来宋煜又分别去了监妖司和云海武馆。
监妖司这边，他给瞿相留下一篇经文。
老道看过之后，起身对着宋煜深深一拜——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虽然年岁上他比宋煜大出很多，但在修行这个领域，宋煜已经可以作为他的师长。
宋煜认真还礼。
无它。
老道在他刚来临安府那段时间，给予过他很多帮助。
是他人生路上的贵人。
来到云海，分别给赵环、黄腾、赵风清各自一篇。
高俊、田旭等人全都修行了简化版真经。
他们对红尘俗世的向往也明显超越修仙这种“不靠谱”的事情。
都是跟着他从寒江出来的，求仁得仁。
如果只想要富贵，宋煜也就打算送他们一场富贵。
赵环对宋煜要去辽国显得有些担忧。
“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她一双剪水秋眸凝视着宋煜问道。
宋煜笑道：“你是说他们吗？”
赵环很罕见的露出女儿态，白了一眼宋煜，道：“和你说认真的呢！”
宋煜道：“我也是认真的，如今这世上能伤害到我的人有是有，但真的不多。”
他看着赵环：“商业领域的事情，不要太过操劳，让其他人做就好。伱多把心思用在修行上，人间短短百年光阴，犹如白驹过隙……”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认真修行的。”赵环眸子里熠熠生辉，看着宋煜道。
跟赵环告别，私下找到黄腾，让他尽快把父母接来。
“再去见下世子赵焕，就说我说的，送他一场修行机缘，如果愿意来，让他跟着一起，还有张帆。”
即使他有信心面对这一切，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黄腾其实是想跟他一起去辽国的，被宋煜拒绝。
“这次不适合你。”
十一月十二。
宋煜和那位来自辽国宗室的使者一起，分别骑着两匹快马，朝着西边疾驰而去。
他甚至没骑白马，天知道这次从辽国回来会以一种什么方式。
这么好的马，可不能留在那边。
……
……
一路无话。
历经十七天，两人终于在十一月二十九这天，顶着漫天纷飞的鹅毛大雪，策马疾驰，顺着上京古城东门而入。
在这里，宋煜受到了堪比国君的接待。
辽国新皇……辽皇长子萧长君，亲自带人，以极为隆重的礼节进行迎接。
距离辽皇驾崩已经过去很多天，这位辽国新皇脸上依然满是憔悴。
看见宋煜，强行挤出一丝笑容，道：“齐国王，这次真的太感谢你了！”
宋煜打量一眼辽国新皇，两年前见到时，他还是辽国太子，是个谦逊低调之人。
几乎没怎么在万国盛会上露脸。
拱了拱手，宋煜说道：“陛下请节哀！先皇灵柩停在哪儿？我去祭拜一番。”
“齐国王一路辛苦，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下？”萧长君一脸诚恳，“祭拜的事情，可以放到明日。”
宋煜微微摇摇头：“先皇如此重视本王，临终前依然惦记，心中感动且悲伤，既然我人已经来到这里，理应先过去祭拜一下。”
“那好吧。”萧长君亲自陪同宋煜来到皇宫。
辽皇的灵柩就停在乾元宫巨大广场之上。
一片素缟，悲声阵阵。
大量宗室子弟正在这里守灵。
见新皇陪同大名鼎鼎的齐国王到来，纷纷上前见礼。
宋煜面色肃穆的来到辽皇灵柩之前。
恭恭敬敬，认认真真的给上了三炷香。
随后拜了三拜。
巨大的棺椁里面，辽皇尸体并未腐朽。
在“真实之眼”的注视下，依旧栩栩如生。
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但其实这位西辽雄主的神魂，早已经散去。
如今留在棺椁里的，只是一具“空壳”躯体罢了。
宋煜心情有些难过。
回忆起当初跟辽皇初见，彼此谈笑风生。
这位雄才大略的君主，跟赵国官家一样，都属于聪明绝顶，满腔抱负之人。
也都不怎么把妖物和上古修行者放在眼中。
不同的是，赵国官家气运更好些，背后的支持者……没有那么疯。
当然也有可能是很糟糕，早已被夺舍。
面对超越世俗的神魔之力，普通人真的太脆弱。
任你满腔锦绣，难敌神魔一指。
此时大正教的大长老也在。
见宋煜过来祭拜辽皇，眼底露出一抹淡淡的欣慰——
重感情、心软，真是一个大忌！
如果眼前这位年轻的齐国王是个薄情寡义之人，想要杀他，恐怕还真要付出一些代价。
重情重义……呵呵，挺好的！
心里想着，他也上前跟宋煜见礼。
宋煜面如平湖，心如止水，肃然的问了声好。
双方并未过多寒暄，随后就被请到之前住过的皇家园林内。
所有一切待遇，均按照帝王标准。
辽国新皇亲自陪同他一起过来。
茶室里。
辽国新皇萧长君叹了口气：“齐国王，您不该来的。”
宋煜愣了下，看着他一脸疑惑的问道：“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先皇陛下临终遗愿，希望本王前来送他一程？”
萧长君轻语：“我父皇修为虽不是顶级，但一身境界并不弱，身体向来极佳，怎可能突然暴毙？”
面对宋煜，这位辽国新皇一脸坦诚：“所以我怀疑他并非正常死亡，而是被奸人所害！”
宋煜倒吸一口凉气：“这怎么可能？大正教如此强大……又在万军之中，谁能害他？”
年轻的辽国新皇叹息道：“朕怀疑……就是大正教做的！”
“陛下慎言，你可能想多了！”宋煜一脸认真，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辽国新皇，“陛下这种心态可不好，千万不要被他们察觉到，否则恐有大祸啊！”
辽国新皇苦笑道：“谢谢齐国王提醒，我会小心。”
说着起身告辞。
……
……
两刻之后。
“他怎么说？”大长老看着面前辽国新皇，淡淡问道。
“他并不相信这件事情跟大正教有关，甚至提醒朕要慎言。”
萧长君年轻英俊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笑意，看着大长老道：“所以您尽可以放心，依我看，宋煜有点被人过度神化，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大长老脸上微微摇摇头：“也不能这样说，宋煜还是有本事的，短短几年时间，能够崛起到这种地步，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辽国新皇点点头：“反正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甚至在我看来，对他来说，我父皇的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大长老眯着眼：“站在他的立场，当然希望赵国横扫天下，呵呵，年轻人还真是天真，真以为世俗皇权有什么意义呢。”
当着辽国皇帝的面嘲讽世俗皇权，大正教这位大长老丝毫没有心理压力。
萧长君甚至也笑着说道：“是啊，回头这个世界都要彻底消失，我父皇也是不够明智，唉，父子一场，明明他是有机会成仙的，可惜……”
大长老淡淡说道：“他是世俗中人，眼界无法超脱，确实是个人间雄主，奈何，也只是人间雄主罢了。”
萧长君哈哈一笑，问道：“大长老，咱们什么时候对宋煜动手？”
大长老想了想，道：“咱们的人还没过来，宋煜又是个很机警的人，不能打草惊蛇，等到下葬的那天，到时你为他安排一场酒宴，就说感谢，我们在酒宴上动手！”
辽国新皇点点头：“好，就安排在那日，让他陪我父皇一起！”
……
……
深夜。
宋煜悄无声息闪身出门。
脸上戴着一张十分普通的人皮面具。
出门时身上穿着辽国侍卫的衣服。
离开这座皇家庄园，将这身衣服换下收起，换上一身黑色夜行衣。
直入辽国那座刚刚启用不久的……乾元宫！
祭拜辽皇的时候，宋煜清楚感应到，就在他们那座乾元殿里，存在着一股淡淡的、像是被压制的法阵波动。
若是没有修行阵字秘藏，他还真的感应不到。
如今想来，很可能是辽皇还活着的时候，修建这座宫殿那会儿就已经布下法阵阵眼。
也只有那个时候，才有可能瞒过辽皇耳目。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灯下黑。
而且这座大殿的安保防御力量，也是整个辽国的最高级别。
不仅有大量辽国禁军侍卫昼夜不断进行巡视，更是有很多大正教的弟子，直到此刻，依然藏在大殿暗中。
但对宋煜来说，这没什么大不了。
他近乎以一种“野蛮”的方式“闯”进这座宫殿！
乘着夜色，施展行字秘藏，用大量灵能将身体笼罩，即便是当着先天境界的武道修行者的面快速略过，对方也只会觉得刚刚刮过一阵风……就这样大摇大摆进来。
进了乾元殿，把门一关。
沉声道：“都出来吧！”
妖言惑众！
大妖长右的这种神技确实厉害。
宋煜如今无限接近结丹，面对一群大正教弟子，基本就是言出法随。
随着他这一声，这座巨大无匹的空旷大殿里面顿时出现几十道身影，很多人藏身的地方甚至令人匪夷所思。
比如看上去毫无痕迹的柱子里面，没有缝隙的墙壁里面，甚至是画着鲜艳精美壁画的天花板上……
如果不是妖言惑众，这些人在遮蔽气息的法器掩盖下，就算宋煜想把他们全都找出来，也没有那么容易。
想在这群人眼皮子底下干点什么事儿，也实属痴心妄想。
但此时此刻，几十个大正教弟子看向他的眼神，全都充满狂热。
像是疯狂的信徒，见到了自家教主！
宋煜看着他们沉声说道：“你们都辛苦了，回到各自岗位上，继续隐藏吧，忘掉我的存在，今日无事发生。”
这群人又迅速消失得干干净净。
宋煜来到其中一根巨大的柱子面前，伸手轻轻一按。
一道门户出现。
迈步进入之后，像是进入到一个机械装置里面，跟坐电梯似的，迅速下降。
宋煜默默在心里面计算着，感觉至少得有三十丈，这才停下。
门打开，一个巨大空间映入宋煜眼中，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此时身处位置，是在半空中。
旁边还有反复折回的楼梯。
站在平台往下看，奇异铭文将这片空旷的地面彻底覆盖。
仔细看去，这些铭文实际上是由无数个大大小小的铭文组合在一起，最终形成的一个超级铭文。
宋煜根据阵字秘藏的知识，几乎瞬间做出判断，这里面每一个小铭文，其实就代表着大正教这边在各地的一个阵眼！
到了彻底发动那一天，所有的铭文都会爆发出无与伦比的耀眼光芒，冲天而起。
通过这个总阵眼，跟世界各地的其他阵眼遥相呼应，最终形成一张可覆盖整个世界的“大网”。
血祭之下，万物瞬间灰飞烟灭。
世界生机断绝，彻底死去。
这种灭杀一切的法阵，阵字秘藏里面同样也有！
但却设下重重“关卡”，想要领悟没那么容易，尤其心性不稳之人，甚至察觉不到这些知识的存在。
并且给出严重警告，说明这些法阵的用途——
非面临种族生死大劫，绝不可用。
此种法阵万不可用在同族身上，会生出无尽恶果，便是仙人，也无法承受那种反噬。
按照眼前这座血祭大阵总阵眼铭文判断，这东西应该同样出自人类之手。
应该是某个法阵领域的无上大能。
宋煜来不及过多感慨，纵身一跃，来到目前尚处在“关闭”状态的阵眼中心。
这里存在着一团无与伦比的恐怖能量，能量的核心处，用来镇压整个阵眼的，是一杆看上去有些破破烂烂的……血色长矛！
“那是弑神矛。”
宋煜脑海中传来剑灵幽冷的声音。
“杀过神灵的长矛？”宋煜观想临字秘藏第二幅图，张开眉心那道真实之眼，仔细打量。
这杆血色长矛仿佛是一体铸成，长杆上面锈迹斑斑，在真实之眼中，这些黑黢黢的锈迹当中，蕴藏着不可思议的恐怖能量。
刹那间甚至让宋煜的眉心都传来一股强烈的刺痛。
有种当初观想金甲神将时候的感觉。
宋煜倒吸了一口凉气。
剑灵道：“那是神灵血液凝固，已经彻底失去活性。”
宋煜咋舌道：“彻底失去活性的神灵血液都还拥有这种威力，若是新鲜的……”
“若是新鲜的血液，我也不可能让你去盯着看，容易把你看没了。”剑灵幽幽说道。
“……”宋煜满头黑线，道：“原本我还想着要不要改动一下阵眼的铭文，阴他们一下……”
“没必要，别说你现在阵字秘藏刚刚入门，就算你已经造诣很深，想要改动这里的铭文也没那么容易，把这东西破了便是！”
剑灵传递过来冰冷意念：“这种弑神矛，便是在仙界也找不到多少根，把它拿走，毁了这阵眼，彻底断了他们的后路！”
宋煜深吸口气，道：“好！”
他运行真经，观想临字秘藏的金甲神将、二郎真君，运行十字经文，将一身道火释放出来，像个火人一样，拎着那把神剑——
“这把剑有名字吗？”
他突然问道。
“盘古剑。”剑灵道：“是我亲手打造，用它创造这世界，用它一剑断仙路。”
“好名字！”宋煜赞了一声。
唯有那个世界出来的人，才能懂得这种浪漫。
宋煜凝聚全部力量，施展出“丅”字剑法，盘古剑燃起熊熊民意道火，蕴藏着不可思议的伟力，带着世间苍生万灵的愤怒，狠狠一剑，斩在那团汹涌能量之上。
看似一种蛮力，实际却几乎用尽了一身所学。
在不破坏掉这个阵眼铭文的情况下，一剑劈开这团包裹着弑神矛的法阵能量。
嗡！
弑神矛爆发出一声嗡鸣，无尽杀意轰然散开。
随着那股封印它的能量被劈开，看上去似乎是要冲天而起。
这种神兵，宋煜怎么可能任由它逃走？
踏着行字秘，速度快到无与伦比的出现在血色长矛旁边，一伸手……嘭的一把，狠狠攥住。
那一身汹涌的民意道火顿时覆盖了整个长矛。
“你要灭这苍生万灵，我便用苍生万灵凝聚出的道火将你炼化，此乃天道因果，你敢抵抗？”
宋煜低声冷喝。
弑神矛在道火炼化之下，铮铮作响。
如有灵性一般的疯狂挣扎！
宋煜浑身道火熊然，人体秘藏之地星空映照丹田大海。
磅礴灵能汹涌澎湃。
身上散发着一股君临天下的超强气势。
时间转眼过去一个多时辰，这杆弑神矛竟然还在“对抗”！
即便是面对宋煜爆发出的恐怖剑意，依然难以压制。
但终究难以抵挡这种来自人间，但却堪称顶级的苍生民意道火。
随着时间推移，抵抗的力量越来越弱。
最终，被宋煜成功炼化。
但还没等宋煜把它收起来，突然间意识到上面有人下来。
随着那道门户打开，露出大正教大长老那张充满惊骇的脸。
由于宋煜此刻浑身上下燃着道火，大长老甚至没能第一时间认出他身份。
又惊又怒的道：“你是什么人？！”
说着就要下意识出手。
刚将弑神矛炼化的宋煜连犹豫都没有，抬手就将弑神矛射向他！
这杆神兵，强大到不可思议。
化作一道血光，当即就将大正教这位大长老来了个透心凉。
长矛当胸穿过，那上的恐怖杀意，甚至连大长老的阴神体都给冲击得烟消云散！
死的不能再死！
大长老死不瞑目，哪怕瞬间魂飞魄散，一双眼依旧瞪的老大。
弑神矛嗖的一下回到宋煜手中。
那边的尸体这才哐当一下，倒在那里。
宋煜懒得多看，开始拆解阵眼。
能够回收再利用的各种材料都被宋煜收起来，不能回收的，直接用弑神矛将其破坏。
一口气忙活到丑正三刻，总算将这座总阵眼给彻底毁掉。
心中不由有些庆幸，非常感激那条九尾蛇。
尽管它也是为了求生，但若是没有这个大妖的提醒，就算听到辽皇死讯，宋煜也无法想象，那些天上仙……居然如此歹毒！
“仙界归你们这群神仙，人间却归我宋煜！”
“你们想要血祭这人间万物生灵，血祭整个世界，那我就先血祭了你们！”
寅初一刻，宋煜悄然回到皇家庄园。
若无其事的睡起大觉。
这一觉睡得特别安心踏实，竟一直睡到日上三竿！
直到辽国新皇萧长君来访，才被人叫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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