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赐婚
八月初三。
天刚蒙蒙亮，就有无数人起来收拾。
宫里派人送来的大量新装，此时也已经到了。
为了这一天，临安城连同附近几座大城的所有裁缝，加班加点忙了两个多月！
至于宋煜、李朝恩这些人的服装，则是由宫廷制衣局亲自赶制！
宋煜看着给自己送来的这身衣袍，嘴角微微抽了抽。
这是一件黑色龙袍！
做工极为精致，顶级的黑色丝绸上用金丝绣着一条威武霸气的四爪金龙！
他这种挺拔伟岸的身材，穿上这件衣服，得比官家更像一国之君。
有赵一朝，就没有哪位官家穿过龙袍。
这会儿专门为他这个齐国王制作出一套，哪怕只是礼服，宋煜也觉得自己不能穿这身。
李朝恩也赞同他的想法。
“你如今必须尽可能的低调，声望太高了！”
老头淡淡说道：“尤其是在民间，很多百姓甚至只知有你而不知官家，这不是什么好事。”
宋煜点点头，将那套衣服收起。
只穿了一件之前的亲王服饰。
他穿这个，既不会显得君前失仪，又不会过度张扬。
当所有人都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吃过早餐，整支队伍再度出发。
向前十里，接受陛下和满朝文武的迎接。
此刻临安城北三十里外，早已人山人海，算上那些维持秩序的禁军和满朝文武，场面无比壮观！
已经擢升为禁军统领罗德旺满脸期待，忍不住跟身边人嘀咕——
“老子如果不是因为这禁军身份，还跟着煜公子，说不定这次都能从伯爵原地封侯！”
没人不相信他的话，现在整个赵国军方系统，人所共知的一件事情就是——只要有机会抱住煜公子的大腿，肯定飞黄腾达！
先有当初那批跟着宋煜横扫齐国的禁军全部高升，后有陈群一步从礼部尚书跃升为当朝首辅。
就连要被皇帝赐婚给宋煜的萧晴，为了给她升格为公主，硬是把死去多年的萧相公追封为王。
最厉害的还是煜公子自己，齐国王啊！
之前很多人还在私底下议论，说宋煜已经贵为亲王，这次又立下这种泼天功劳，官家得如何封赏他，才能让天下百姓满意啊？
结果官家是真有魄力，竟直接封了宋煜一个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太多年的诸侯王！
权力比亲王大了不知多少倍！
除了名义上需要听从中央王朝的调遣之外，其他所有一切，都是独立自主。
一旦宋煜封地确定，像老罗这种老朋友真要跑去投靠，绝对会被重用。
甚至在很多人看来，赵国之所以能有今日，都是因为煜公子的出现，所以将来去到煜公子的齐国，说不定会比现在更好！
当然没人敢明说这件事，但动心思的显然不在少数。
比如同样混在迎接队伍中的蒋凌云。
他虽然依旧还是监妖司监察科的银牌总管，但却要比过去嚣张很多。
逢人便说齐国王那可是我的旧友，更是我好兄弟……监察科金牌大统领孙志平的兄弟！
孙志平倒是很低调，从来不说这些事情。
比他更低调的，则是江湖科的金牌大统领水大娘子。
这位大御姐一晃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宋煜了，对这位一路青云直上的弟弟的那点情愫，早已埋藏在内心最深处。
尤其在听说官家赐婚之后，更是不敢表露出一点对宋煜的喜欢。
担心自己曾经的青楼楼主身份，会给宋煜带来麻烦。
另一边。
穿着公主盛装的萧晴跟同样一身盛装的赵环正说着悄悄话。
“妹妹，现在不担心了吧？”赵环笑着问道。
萧晴面色微红，低声道：“我还不知道他愿不愿意呢。”
赵环柳眉一竖，道：“反了他！我妹妹生得国色天香，人品贤良淑德，文可吟诗作对，武能上房揭瓦……”
萧晴：“……”
赵环道：“反正没什么好担心的，宋煜别的什么都好，就是对感情有些优柔寡断，换做我是他，跟你孩子都多大了！”
萧晴红着脸道：“姐姐小声点。”
赵环笑道：“这有什么？”
萧晴轻声道：“我不觉得他是对感情优柔寡断的人，我只觉得他志不在人间。”
赵环微微一怔，想到这两年听到的关于宋煜的种种传闻。
沉默片刻，笑着说道：“不管怎样，如今他人都在这里，管他志在何方呢，伱先给他生五个再说！”
“啊？”
“啊什么啊，不多生几个拴住他的心怎么行？你没听说他身边现在就有个很神秘的，国色天香的大美女么？都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赵环看着萧晴，“长点心吧妹妹！”
萧晴柔柔的说道：“虽然陛下还没正式下旨，但他都已经是齐国王了，总不能只有一个王妃……”
“妹妹说错啦，你是王后！”赵环笑着纠正。
此时已是天光大亮。
随着东方升起的一缕晨曦，金色的光芒洒在大地上。
远方开始出现一片旌旗！
大队人马渐渐映入众人眼帘。
看见这一幕的大量临安城百姓，刹那间全都不由自主的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声势震天！
在帐篷里休息的官家听见欢呼声，对着身边陈群等人笑道：“我们的英雄回来了，走，随寡人出去迎接！”
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响起瞬间，陈群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官家的表情。
却没能看出任何不快。
说实话他心中不无担忧。
宋煜身上光芒太过耀眼，一个刚刚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就已经被加封到这种地步。
很难想象未来赵国会变成一种怎样的局面。
不过看上去官家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他不同于楚清辉，政治底蕴没那么雄厚，很多问题并不敢问。
被推到这个位置上之后，他也很快想清楚，官家要的未必是那种可以主政的相公。
而是一个可以忠实执行他旨意的人！
而他，应该正好合适。
有了这种基本认知之后，他的日子也一下子变得轻松起来。
此刻听着耳边从响起那一刻就没停下的震天欢呼声，陈群那张儒雅脸上，也露出开心笑容。
王师北定中原！
真好！
……
……
这边的庞大队伍中，分别坐在两辆奢华马车里面的二帝听着这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沧桑的老脸上全都浮现出一抹复杂表情。
他们不傻。
论帝王才情，他们说自己是当世第二第三，怕是没人敢称第一。
这么多年的囚禁生涯，也早让他们想明白太多事情，只是当时早已时过境迁，一切都晚了。
如今再听着这惊天动地的欢呼，内心深处全都五味杂陈。
依旧同乘一车的李朝恩和宋煜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
宋煜：“您出去见见！”
李朝恩：“你别出来，咱家去。”
两人相互看看，随后全都忍不住笑起来。
老头一脸欣慰。
勇王也好，齐国王也好，终究还是那个宋煜，并没有飘。
随后，李朝恩从车上下来，骑上一匹神俊大马。
李朝恩如今境界全无，但基本功还是在的。
翻身上马，一身盛装之下，气场依旧相当强大！
随着他骑马亮相，欢呼声更是达到了一个顶点，彻底沸腾了！
官家见李朝恩一人出来，嘴角泛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随后，主动带着群臣往前走去。
接下来君臣相见，场面热闹且感人。
宋煜也很低调的出现在官家面前，躬身施礼。
“臣宋煜，见过官家！”
官家笑着指了指：“你这小子，太滑头！刚刚为何不肯大大方方出来接受万民欢呼？寡人让人专门给你做的那件衣服怎么也不穿？这可不像你的性子！怎么着？寡人连齐国王都敢封，还怕你功高震主不成？”
满朝文武站在官家身后，闻言全都眼观鼻鼻观心。
这二位的相处方式，不敢听，更不敢问。
宋煜一脸谦逊：“北伐首功当属齐王、卢节度使和枢密使他们，臣的功劳无法与之相提并论，怎敢出来接受欢呼？”
官家看着宋煜：“说你是北伐首功，谁敢多言？”
说着看向李朝恩：“这小子怎么变得如此低调？你教的？”
李朝恩眉开眼笑：“官家这就冤枉咱了，咱家现在可是被这小子给拿捏了！”
官家疑惑：“哦？”
李朝恩嘿嘿笑道：“咱家打算回头给这小子带娃，他还不乐意！”
官家愣了一下，随后失笑道：“咋的？寡人都没说封这小子什么地方，你就那么迫不及待要去他那？”
这话看似责备。
以至于原本笑容满面的满朝文武，包括陈群在内，顿时全都把心提起来。
李朝恩却一点都不在意，轻声道：“官家呀，老奴老啦，也该歇歇了，之前庐州城一场大战，已经快把老奴这把老骨头打废啦……”
官家向前一步，拉起李朝恩的手，深情说道：“朝恩，寡人是和你开个玩笑，你的事情寡人已经听说，你放心就是，想去带娃就去带娃，至于你的伤……我会举国之力，帮你寻找名医！”
李朝恩眼中露出感动之色，躬身谢过。
随后，宋煜一行人被请上早已搭好的高台。
官家很是感慨的道：“过去都是出征前，帝王登台拜将，你们出征时寡人曾说过，在临安府等着你们凯旋！”
“如今你们做到了！”
“收复大好山河，立下不世之功！”
“寡人也要说到做到！”
随后，由新任相公陈群，亲自宣读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勇王宋煜，忠勇无敌……封齐国王，建康府、平江府、临安府、明州、庆元府、徽州、信州、衡州等四府四州改为齐国，作为齐国王封地！”
轰！
所有听见这番话的临安百姓，几乎瞬间就沸腾了！
满朝文武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个结果，此刻内心依然忍不住波涛汹涌。
“齐国”的疆域，对北伐成功的赵国来说并不大。
不能说是弹丸之地，但也差不了多少。
但这可是整个赵国最为富庶的一片区域！
江南水乡啊！
官家大手一挥，几乎全都给了宋煜！
这份恩宠，冠绝古今！
就连隐藏在迎接队伍中的太子赵启，此刻也忍不住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宋煜。
父皇年岁不算小，但却依旧春秋鼎盛。
他想要登临大宝还不知要多少年。
而宋煜……这个弟弟赵秀之前几次三番跟他推荐，他始终犹犹豫豫，没决定见不见，后来想见也见不到的年轻人，居然已经成了诸侯王！
爹爹这种逆天之举，简直令人震撼。
可偏偏的，满朝文武，外加赵国百姓，听到这个传闻之后，竟无一人反对！
举国上下尽是叫好声！
爹爹这个官家，也因此获得了无上美名。
可对他这个太子来说，这真的不是什么好事，想想都觉得头疼。
宋煜比他小三四岁！
还是无比厉害的修行者。
可能将来他儿子都死了，宋煜依然活得好好的。
这就是赵国境内的一个祖宗啊！
李朝恩听到官家居然把临安封给了宋煜，顿时也是大吃一惊。
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官家。
官家却是一脸笑容。
宋煜同样一脸呆滞，冲着官家施礼：“陛下，臣万万不敢接受……”
官家看着宋煜：“这是你应得的！你小子年龄长了几岁，怎么不复当年锐气，开始变得油滑起来？你应该当仁不让才对！”
“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随后，陈群继续高声念道：“赐婚楚国公主萧晴，长公主赵环于于齐国王宋煜，二位公主皆贤良淑德，才情过人，品貌俱佳……可并列为王后；赐婚齐王赵旦之女，寒江郡主赵清怡、北齐水柔郡主姜彤为齐王妃……”
宋煜：“……”
听着这一连串的赐婚，他瞬间一个头两个大！
心说这什么情况？官家你在搞什么？
先前沟通，除了萧晴之外也没有别人啊！
这时四周的百姓已经彻底陷入到癫狂状态，他们就喜欢听这个！
宋煜身旁的李朝恩脸上表情不变，嘴角却是忍不住微微抽搐起来……官家这一手“偷袭”，算是把政治给玩儿明白了！
说这个老谋深算，那个老谋深算，谁他娘能算得过官家？
皇帝赐婚收复半壁江山、功高盖世的诸侯王，本无任何问题。
但一下子赐婚四个……这里面的玄机可就太深了！
萧晴不必多说，跟宋煜算是水到渠成。
在这个“婚姻包办”的时代，官家亲自赐婚，又是在将萧晴地位生生抬到公主位置上的赐婚，算是把里子面子都给宋煜做足了。
但是后面这三位，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大有深意！
赵环，位高权重的长公主，官家的心头肉！
甚至为了她不惜在当年国力羸弱的时候，就几次三番拒绝齐国太上皇的求亲。
颇有一种谁敢打我宝贝女儿的主意，我就跟谁拼命的架势。
如今却直接赐婚嫁给宋煜，与萧晴并列为齐国王后！
一王两后有先例吗？
早就放飞自我的官家哪里在乎这个？
凭借收复半壁江山的丰功伟绩，加上赵国目前的声势，如今他的声望已经达到前所未有高度。
谁敢质疑他的决定？
宋煜这个齐国王如果成了他女婿，他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宋煜能推辞吗？
再看赵清怡，这位寒江郡主同样也是齐王赵旦的掌上明珠。
把她嫁给宋煜，赵旦乐不乐意？
即便很久都没见过那位老朋友，李朝恩也知道，那老家伙听到这消息都得笑掉大牙！
换做别的帝王肯定不会这么干，生怕宋煜势力太大，将来生出反意。
轻松击杀楚清辉，掌握着一支神秘红衣军团的官家会在乎吗？
他只怕没办法彻底把宋煜绑在皇族的战车上！
再说水柔郡主姜彤……这个就属于纯粹的政治婚姻了。
比前面那两位还要纯粹一百倍。
瞅瞅官家给的这些封号！
萧相公当年被楚清辉害死，追封为楚王。
宋煜差点一战把齐国给灭了，被封齐国王……封地齐国！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世上焉有两个齐国道理？
官家之心，简直路人皆知！
如今又把姜彤“塞给”宋煜，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做给北齐姜氏看的。
如何选择，自己做决定呗！
或许是知道自己“偷袭”赐婚这件事做得有些不地道，官家甚至没让宋煜谢恩，便示意陈群接着宣旨。
下面的就是对黄腾、赵风清、松本志、燕云下、苏朝云等一大批赵军将领的封赏。
爵位、官职，全都不要钱似的往外撒。
浩浩荡荡的赵军中不断传来惊天动地的欢呼声。
……
……
赵环自从听到那份旨意，整个人就彻底呆住了。
身旁的萧晴也是一脸呆滞的看着她。
良久。
在四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赵环缓缓把脸转向萧晴：“妹妹，我说我不知道这件事情，你信吗？”
萧晴也终于回过神来，同样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人关系很好，亲如姐妹。
但这事儿也确实太突然了点。
她点点头：“我信，但是……我们要嫁给同一个男人了？”
赵环有些茫然的道：“我不知道，我没有准备啊！”
萧晴突然笑起来，拉起她的手柔声说道：“如果换个人，姐姐这会儿怕是早就已经翻脸，暴跳如雷的冲出去找官家说道了。”
赵环否认：“这种场合，我得多疯……我对宋煜虽然很敬仰崇拜，但也真的……真的没有嫁给他的想法呀！”
萧晴道：“官家已经当着无数人的面赐婚，这件事情已成定局了。”
赵环一脸无语，沉默良久，忍不住轻声道：“爹爹说过不会勉强我的，终究还是食言了。”
萧晴问道：“姐姐是不愿意吗？”
赵环：“我……”
她其实很想说不愿意，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真不愿意吗？
她一直说不想嫁人，即便嫁，也要嫁给一个顶天立地，能够征服她的男人。
其实很久以前，宋煜就已经符合了她的标准。
不过因为萧晴的原因，她始终采取了回避态度。
此刻被官家当众公布，事情确实没有了更改余地。
或许，身为父亲的官家也知道，这是女儿唯一不会拒绝的……政治联姻！
这时陈群已将大部分主要人物的封赏念完。
包括被改封为魏国王的赵旦，被封为秦王的寒江节度使卢童。
没错，官家并没有厚此薄彼，同样封了亲弟弟赵旦一个魏国王！
也是诸侯王！
给人感觉他似乎真要效仿上古，分封天下的节奏。
寒江节度使卢童被封为秦王，同样也出乎很多人意料。
仔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说是收复失地，可实际上，这跟开疆辟土已经没什么分别。
尤其这片疆域实际比原本的赵国还要大出很多。
这种功劳，封王不为过。
到最后，只整下一个赵国军神李朝恩……没有封赏。
很多人都在等着。
可等到最后也没有等来陈群念这位大宦官的名字。
官家笑眯眯看着李朝恩：“就不封你什么了，寡人知道你对这些名号没兴趣，以后留在宋煜的齐国养老吧！”
李朝恩瞬间老泪纵横，对着官家深深弯下腰：“老奴……谢陛下隆恩！”
官家看着似乎神游天外的宋煜，没好气的道：“都当上诸侯王的人，还这样一副惫懒模样，走，与寡人去你的王宫说说话！”
……
……
“寡人准备迁都回东京。”
官家站在御书房的窗前，看着外面景色说道：“相信我的父兄也会更喜欢那里。”
宋煜没接茬，感觉官家对父兄似乎怨念很大，刚刚出城迎接提都没提一句，更是没有第一时间见上一面。
当然，也有可能不想在这种大喜的日子里，勾起赵国百姓那些不痛快的记忆。
“你别怪朕一股脑塞给你好几个女人，她们都很优秀！”
官家转头看着宋煜：“寡人不会忌惮你什么，但是平心而论，也确实希望能和你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寡人待你，从来都是真心，虽然赐婚这件事没有提前和你通气，但也只是想要送你一个惊喜……”
宋煜心说惊吓还差不多，他看着官家：“您不是说过不会勉强长公主，这件事情，您也没问过她的想法吧？”
赵环在听见赐婚那一刻脸上惊愕表情，他也看在眼里。
官家笑道：“她看不清楚自己内心，明明喜欢你却因为萧晴的缘故不肯面对，寡人不过是帮她一下，她若不愿，怕是早就来找寡人算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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