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裴旌,连穗岁躺下却没了睡意。
这几天,她一直刻意忽略了一个问题,宸帝不是忌惮楚知弋忌惮秦家吗,又怎么会让楚知弋跟秦家同时负责平定西南?
朝廷派出了多少兵力?后勤补给是不是能跟上?
宸帝打的什么主意?
她想过最坏的结果,朝廷想借着这个机会,哪怕伤筋动骨,也要一次清除掉三个心腹大患!
夏津、楚知弋,秦家……
现在又冒出来一个安南国,唐琼安也在暗处虎视眈眈,这一场仗,远比之前征讨北辽时更加复杂,更加艰难!
天亮时她才睡着,但是睡不安稳,跟楚知弋分开久了,她心里担心,这种情绪跟任何人都无法排解,只有看见他平安无事,听他亲口跟她说放心,她才能赶走焦虑。
但是睁开眼睛,她只能被困在鬼谷。
不能坐以待毙!
连穗岁决定主动出击!
白天的裴旌又恢复了心智不全的样子,会拉扯着她的衣服让她陪着他玩,会恶作剧般地爬上围墙,往鬼五的院子里扔泥巴,惹来鬼五后,他又躲在连穗岁身后寻求庇佑。
但是到了晚上,他跟白天判若两人。
“我们出去探探路!”
他不懂鬼谷里养着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毒草和毒虫,连穗岁不懂武功机关,他们两个但凡拆开组合,在鬼谷里都寸步难行。
连穗岁换上一身夜行衣,跟他出了门。
连穗岁记性好,凡是去过的地方,她都记得。
来时虽然被蒙了眼睛,但她还有鼻子,能闻见鬼谷入口处幽兰的味道,还伴随着水汽。
鬼谷的入口处一定有瀑布。
沿着水流走,他们遇上了巡夜的人,幸好裴旌拖着她躲在树后,否则两人就要被发现了。
等巡夜的人过去,裴旌才发现他还捂着连穗岁的嘴,道了声抱歉,急忙松开。
“这个方向不对,我记得我来的时候,不是走这一条路。”
裴旌被关在鬼谷太长时间了,每日遭受非人的折磨,他脑子里完全想不起来当初是怎么潜伏进来。
跟着连穗岁走了一段,察觉到不对。
两人沿着他说的方向又走了一段,路更不对了,两人来到了鬼四种的那片罗泾花前面。
裴旌呼吸紧促,双手抱着头,浑身不自觉地颤抖着。
他一看见这片罗泾花就想到鬼四对他的那些折磨,由内而外的恐惧感将他吞噬,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甚至连路都走不了。
连穗岁费劲儿地将他拖回去,既然回来了,天也快亮了,没必要再出去冒险。
等裴旌情绪稳定下来,两人坐下复盘,昨晚走了两个方向都不对,今天晚上再换另外一边。
有盟友的感觉不错,至少还能一起想办法怎么出去,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干着急。
订好今晚的路线,两人抓紧时间回去补觉。
白天还要给监视他们的人刷存在感,如果白天睡得太久,会惹人怀疑。
鬼五来蹭了一次饭蹭上瘾了,一天三顿饭,只要连穗岁开火,他就早早收摊,在连穗岁院子里等着,顺便研究一下裴旌的病情。
等连穗岁做好饭端上桌,两人一般是谁也不理谁,一人占了一边桌子。
鬼五经常会请教连穗岁一些问题,连穗岁也会向他请教毒术,两人竟然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越聊越投机。
不知不觉一天过去了,鬼五抱着他的古籍离开连穗岁的院子,两人等天黑,再次出发。
这一次,可能选对了方向,走了一段路,连穗岁闻见了水汽跟幽兰混合起来的味道,只不过还没有找到出口。
“应该就在附近,我们分头找找!”
如果有瀑布的话,应该很好找,连穗岁抬头看着矗立在两侧的山石,准备爬上去看看。
石门突然打开,一男一女说着话从外面进来。
“我们给他们这个机会,能不能抓住,就看他们自己……什么人?”
鬼影耳聪目明,感应到有生人的气息,平地一跃而起,挥掌袭向连穗岁,连穗岁一瞬间忘记了呼吸,太快了,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鬼二一掌跟裴旌对上,他语气惊讶。
“竟然能接住我的毒掌?你是哪个长老门下弟子?”
裴旌回头,连穗岁已经趁机逃了,他刚被解救出来,身体还很虚弱,应付不了太久,便借着他的力道准备撤退。
哪料到鬼影发现了他的意图,截断他的退路,蓄力一掌,结结实实打在他后背上。
他吐了口血,借着机会跑了。
“谷内出了叛徒吗?”
唐琼安问道。
鬼二看了眼裴旌离开的方向,否认道:“不是鬼谷弟子,但却能接住我的掌力,并且没有立刻毒发身亡,鬼谷里可能混进了外人。”
“外人?”
两人对视一眼,鬼谷里最近进来的外人,只有连穗岁一个,难道是救她的人找来了?
不自量力!
唐琼安嗤笑一声,朝着连穗岁居住的院子走去。
“走,陪我去看看!”
裴旌摸进院子,再也撑不住倒下,连穗岁把瓷瓶里的药汁喂到他嘴边,他用仅有的理智吞下那些药。
“你从哪里弄来的罗泾花?”
连穗岁提前一部回来,立刻准备解毒的东西。
“昨天晚上,顺回来的。”
昨天晚上,她想着既然已经到鬼四长老的地盘了,以后说不定还会遇上类似的情况,她先顺走一点罗泾花回去研究,看能不能做出方便携带的药丸解药。
没想到今天晚上就用上了!
裴旌解开衣裳,连穗岁看见他后心处一个漆黑的手印。
“这东西有没有办法解决掉?我感觉,他们很快就来了!”
这么大一个黑手印,就算等药效发挥作用,也要等明天才能消退。
脚步声已经停在院门口,两人都急得冒汗。
砰的一声,屋门被人从外面踹开,惊动了房间里正酣睡的人。鬼二命人点灯,床帐里两条人影坐起来。
看见纱帐后的男人身影,唐琼安呼吸一滞,第一反应,能睡在连穗岁床上的,难道是楚知弋来了?
随即她察觉到不对劲,上前掀开床帐,看着睡在连穗岁床上的陌生男人,尖锐的声音冲破屋顶。
“连穗岁,你给我儿子戴绿帽子?你想找死?”
她虽然不爱楚知弋,只把楚知弋当成争权夺势的工具,但是她的儿子只能她自己欺负,连穗岁算什么东西!
她儿子在前方为了找她,杀回丽都,差点丢了半条命,她倒好,在这里睡野男人?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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