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影忍不住笑了笑,伸手点了南宫霖的睡穴。在他身上将有痕迹的地方涂上快速消痕的药膏,又将南宫霖的衣服一件一件穿好。
替南宫霖盖好被子后,拖着腮看了一会,在南宫霖唇上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方满足的起身,打开昨夜被她关好的窗子,飞身出去。
是的,她不需要南宫霖记住这一晚,短暂的相处,她便清楚,南宫霖对那名叫碧华的女子爱有多深,若他记起来,怕是会愧疚吧。
想到这里,蓝影怔来怔,没想到她还能有这番为他人着想的时刻,其实若不是因着这身份,跟漂泊不定的现状,她真愿意跟那名叫碧华的女子争上一争他心里的位置。
毕竟论风情,论手段,她还没输过谁。
旭日高升,满室光辉,昏昏沉沉之中,南宫霖醒来,直觉头痛欲裂,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喝多少酒,扶着床榻起了身,方察觉到自己身在何处。
南宫霖用食指揉了揉眉心,昨夜的记忆只停留在与蓝影对饮,他环顾四周,桌案上凌乱的摆着几个空了的酒坛,连酒杯都一个翻倒在桌角,一个丢弃在地上。
这房间里只剩了他一个人,想必蓝影见他醉了,昨夜就离去了吧,他也不想深究,毕竟只是一个过客,即便她确实是个不可多见的有趣之人。
头依然有些昏沉,南宫离闭眸用食指狠狠的揉了揉太阳穴,清淡如月的脸,红润欲滴的唇,缠绵悱恻的吻,在眼前一闪而过。
那般模糊,又那般真实,让南宫霖双眸愕然睁开,身体无力的瘫倒在床榻上。
这一切都是他的幻像吧,昨夜他故意选了一家偏僻且不起眼的客栈,她怎可能找到这里呢。
此时他心中无比懊恼,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爱纤尘不染,对锦月爱慕大于欲望。如今却在醉酒的时候,对那纯净如月的女子,起了这般龌龊的臆想,他有些憎恶自己的龌龊。
晨起的临都城门外,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戒严的城门紧闭,有几个士兵连番打着哈切,却不敢有丝毫的懈怠,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脸,方才清醒了些,继续打好精神,环视四周。
远处前来接岗的一对人井然有序的走过来,他们的神情方松驰下来,神采奕奕的站好,心想着终于熬过去了。
高高城墙角下,一婀娜的身影随意的笑了笑,在这个换岗的空荡,似一阵风,利索的越过城墙。
有些士兵感觉到了一黑影飞过,揉了揉眼睛,那城墙脚下一个人影都没有,疑是自己困的厉害看错了。
蓝影施展轻功走出一里开外的枫树林旁边,将食指弯曲放在唇边,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躲在树梢还在睡梦中的飞鸟,被惊的一通扑簌簌的乱飞。
片刻之后,枫林深处传来富有节奏的马蹄声,一匹毛发锃亮的枣红大马奔驰过来。看到层林尽处等它的人,扬起前蹄,一声嘶鸣,愉悦的奔跑过来,亲昵的蹭着蓝影,像一个要糖吃的孩子。
蓝影叶笑着也用脸蹭了蹭它,那枣红大马更是兴奋的摇起了尾巴,蓝影轻拍了几下,扶了扶马鞍,纵身跳了上去,扯住了缰绳,刚想离开,却在身后传来一声散漫的语调。
“比我预想的晚了半个时辰,不知这临都城哪家纯情少年,这么倒霉,被你招惹了?”
蓝影在马上伸了个懒腰,神经跟身体都松驰下来,方转头看了过去。
深秋的时节,枫树上已经没有了树叶,黑突突细细的枝干上,摇摇晃晃躺着一个身着蓝衫的男子,嘴角噙着一抹洒脱不羁的笑。
“少主,人吓人会吓死人的,蓝影我胆子小,你悠着点?”
叶阑一个俊逸的翻身,从树上无声落下。斜靠住身边那颗大树,他方才所躺的那根枝条,还在树上晃动着。
“早跟你说过了,现在月儿接手听风楼,这少主,再喊就差辈份了?”
蓝影耸了耸肩,一脸的不以为然。
“呦,辈份是个什么鬼?老楼主可没教过我。”
叶阑无奈的摇了摇头,蓝影虽是外族人,可自小长在天朝,根本不存在文化差异风俗差异之说,却总还喜欢拿不懂说事。
“你呀,牙尖嘴利的,可是一点没改?”
蓝影撇了撇嘴,踢了一下马肚,如飞鸟一般飞到了叶阑身边,跟叶阑同靠住一颗树。
“好久不见,技痒,见到你就忍不住想练练手,免得生疏了,让人欺负了去。”
他们都是老楼主捡回来的孤儿,自小的情谊非常人能比,自然也比常人亲昵些。
“这得有多大本事,才能欺负的了你呀,小时候,最闹腾,最让义父头疼的就是你了。”
蓝影翻着眼帘看了看树梢,谈起从前,恍然发觉,老楼主已经不在了,心中突然涩涩的。
“昨日是中秋。”
蓝影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叶阑心中咯噔一下疼了起来。
义父在世的时候,每年的中秋,都把他们召回聚上一聚,而如今那个地方,他们这群孩子,没有一个再敢回去过,免得触景生情。
“义父跟义母现在应该团聚了,我们该为他高兴。”
蓝影侧头用余光看了看叶阑,眸光之间微微煽动着莫名的情绪。
“怎么了?”
叶阑不明所以的回望过去,蓝影反倒收回了视线,径自笑了一笑。
“我们原以为,老楼主只认你当义子,是有心将听风楼传给你的?”
叶阑叶垂目笑了笑,当初义父虽然从他们之中只挑了他当义子,但却从来不曾偏袒过他什么,依然对他们这些从各地捡回来的孩子一视同仁的疼。
“义父不过是为了安抚人心,我早就知道?再说这么大个担子,我也不愿背,也背不起。”
偌大一个听风楼,不知有多少人惦记着,岂能后继无人。当时锦月的身份不易公众于世,而认他当义子,不过堵住悠悠众口,也隔绝掉有心之人的觊觎。
“老楼主看人最是准,我们这群孩子中,你最是待人宽厚。”
叶阑用手掌搓了搓脸,一扫方才的沉重。
“咱们好不容易见上一见,就别再装深沉了。”
蓝影仰头大笑起来,他们的性子都随老楼主,认真的深沉起来,确实不太容易。
“说到深沉,咱们这位小楼主可是此中佼佼者。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她,她也不过十一二岁吧,那眼神,那气势,还有处事老辣的手段,真让人叹为观止。”
说到锦月,叶阑的神情恍一下,他接触锦月比听风楼所有人都早,为此还调笑的跟义父说。是不是弄错了,这性情,脾性,可半点您老人家的影子都没有。
他记得当时一向没正性的义父,落寞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
“若是长在蜜罐里,怎会有这样孤苦的性子?”
他守在锦月身边数年,才明白当时义父那句话背后的怜惜跟无奈。
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从小耳濡目染的便是大院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样环境下,她不过早的成熟,怕是早就被生吞活剥了。
“阿影,月儿她真的很不容易,你不要怪她?”
蓝影深看脸叶阑一眼,她以为自己掩饰的极佳,她以为叶阑看不出她那些小心思,可他们这群孩子,天天跟心计打交道,哪个不是活成了人精,谁也骗不了谁。
“你把心放肚子里吧,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门清,不然的话,能活到现在?”
叶阑闻言也笑了,显然明白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义父曾经说过,别看阿影胡闹的厉害,但她却是把分寸拿捏的最好的孩子。
“那倒也是,看来月儿还不足够了解你?”
蓝影傲慢的仰起头,有些不屑。
“说不准,小楼主是怕我勾走她的情郎呢?”
叶阑伸手打了一下蓝影的头。
“你呀!”
蓝影不服气的挑了挑眉。勾人的蓝眸不经意间就透出丝丝的诱惑,并非她要勾引谁,而是天性使然,早已经成了习惯。
“咱们的小楼主也能这般执迷不悟的喜欢一个人,你还别说,这事真是有意思,若不是她着急让我走,我还真想留下来看看戏。
可我不得不提醒你,赫连鸣谦可不是善茬,你可看好了,小楼主吃了亏到没什么,可这人咱们听风楼可丢不起。”
他们这群人,连关心跟担忧,都表现的跟别人不同,尤其是蓝影,明明是好心,却也让人感激不起来。
“知道了,我替楼主谢谢你。”
蓝影摆了摆手,一副怕了的样子。
“别,千万别,你还有别的什么吩咐吗?没有的话,我得走了,天黑之前必须赶到楹城,我怎么着也是个女孩子家,你忍心让我露宿荒野吗。”
叶阑无奈的笑了笑,他敢跟蓝影肆无忌惮的谈起义父,跟锦月却不敢。
“走吧,一路顺风。”
蓝影重重的拍了拍叶阑的肩,飞身上了马,背对叶阑摇了摇手。
“少主,再会,驾~”
随着那声驾的余音,面前尘土飞扬,而那洒脱的女子绝尘而去,直到看不到一点的影子,叶阑沉目叹了口气,小声说了一句。
“阿影,再会。”
道路上的尘土慢慢落回了原地,方才惊飞的鸟儿,也从远处飞了回来,四下寂静如初。
好像从没有人停留过,一切如白驹过隙,了无痕迹。
晨光温软的普照大地,叶阑穿窗回到揽月阁时,锦月正在用早膳。
神出鬼没的惯了,揽月阁里上上下下,都知道叶阑在自家小姐面前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见他进来,便悉心的为他添上一幅碗筷。
“青灵真是贴心,我都有点喜欢你了呢?”
叶阑伸手挑了青灵的下巴,青灵不动声色的移开,不发一言,退后了一步。
“月儿,你这丫头真是不解风情。”
锦月一手端着白瓷小碗,一手拿着小勺,慢慢的搅动着手里冒热气的粥。眼帘都不曾抬起。
“喜欢风情万种的姑娘,出门左拐,不送。”
叶阑知道锦月说的是温香软玉,他从来到临都,就一直不分昼夜的守在锦月身边,很少偷懒出去,他自己觉得够委屈了,偏偏锦月还不领情,总想把他撇开支走。
“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揽月阁这么多的美人,你也不好好调教调教,一个个死板的厉害。我可告诉你,以后各个的嫁不出去,都怨在你头上,我看你愁不愁。”
青灵听着叶阑口若悬河的说着,忍不住低头偷笑。
她家小姐喜静,所以揽月阁的人都不敢造次,倒是这叶公子,这样聒噪的性子,小姐还从不嫌他烦。
“也对,这确实是个事,你有什么高招说来听听?”
锦月难得有个好心情,能听叶阑胡扯,叶阑自然喜不自胜。
“不如把他们都送到温香软玉,让那里的姑娘调教调教,个把月后各个都风情万种,让人看一眼骨头都酥了。”
锦月镇定的喝着粥,青灵偷偷看了两个人一眼,心里有些不安,心中猜想着,这温香软玉那是良家女子可以去的,小姐怎么任由他乱说,万一小姐答应来,那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整个温香软玉姑娘也抵不得上一个蓝影不是吗?你怎么不留下她,过来调教调教我这揽月阁的丫头?”
叶阑抓着筷子的手一顿,他是悄悄出去的,又悄无声息的回来,即便这样,锦月也能猜出他去了那里,于是赶紧陪笑。
“月儿真是聪明,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手里的粥晾凉的差不多了,锦月低头喝了一小口。
“既然她委屈,你去送送也好。但下不为例。”
听风楼的主事在天朝各个都城轮番的换地方,蓝影性子喜欢凑热闹,临都是天朝都城,自然最繁华,她也愿意来惹惹事。
只是这些年她招惹了不少武林官场的人,锦月一向不敢留她在临都,每次她来,总找个由头,将她遣离。
久而久之,怕是她心中早有怨言,只是碍着身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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