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府,秋爽斋。
黄昏时分,太阳收起刺眼的光芒,变成一个金灿灿的圆球,周围的云更加绚丽多姿,交织成一幅飘动着的画面,甚是瑰丽。
一袭葱绿色裙裳,梳着双鬟发髻的柳五儿沿着游廊走了进来,俏丽的玉颊皙白,小巧精致的秀鼻下是一张樱桃润唇,微微抿着。
柳五儿柳眸瞧着那穿着桃红色裙裳的小红正指挥着小丫鬟们拿着扫把在院内清扫,上前道:“小红,天色都快黑了,怎么还在清扫。”
小红抿了抿粉唇,白了柳五儿一眼,说道:“这不是天还没黑,不趁着这时候赶紧把院落的落叶清扫干净,待会就晚了。”
“哎,蠢蹄子,往哪里扫呢,我告诉你们,要是天黑了还扫不干净,仔细撅了你们的膀子。”
话音刚落,小红眼尖的便瞧见一个小丫鬟将落叶朝那立起的芭蕉树下扫,当即便立起眼睛,毫不留情的便训斥起来。
小丫鬟们闻言,当即娇躯一颤,忙认真清扫起来。
她们不过是粗使丫鬟,但小红可是正儿八经的一等丫鬟,可不是她们能得罪起的。
说起来,小红与柳五儿的境遇在王府里也算是颇让人羡艳的,原本不过是个二等丫鬟,谁承想陪同三姑娘随王爷去了一趟江南后,伺候好了王爷,回来便升为一等丫鬟,不仅月例高了,体面也足。
柳五儿倒是没在意这些,抬眸看了一眼屋子,问道:“三姑娘还在里面忙呢?”
小红点了点头,应道:“嗯,都忙活几个时辰了。”
说着,小红柳叶细眉下的柳眸闪了闪,凑在柳五儿身前,小声道:“说来也怪,今儿个是三姑娘的生辰,府里却没操办,也不知王爷是什么意思。”
王府里的人都知道,姑娘们都是会操办生辰的,谁承想到了自家姑娘头上,却没个动静,要不是知道探春管着府里的大小事儿,还当探春被冷落了呢!
柳五儿听见王爷的名头,俏丽的玉容一怔,柳叶细眉下的柳眸敛了敛,低声道:“王爷的心思,咱们哪里猜得透。”
听着柳五儿那莫名的语气,小红心下大抵了然。
对于她们而言,的确是因为当初随着王爷去江南之后变提了待遇,然而自打那时算起,已然有了年头,却并无进展,岂能不让人心里有些幽怨。
要是没与王爷牵扯也就罢了,索性安心的做个丫鬟,然而偏偏她们都与王爷有了羁绊,亲口相对,如何能视若无睹。
抿了抿粉唇,小红也不再多言,那双晶莹的眸子黯然。
“王爷。”
正此时,柳五儿忽然一声娇喝,让小红心下一顿,抬眸而望,便瞧见一袭锦袍的王爷走了进来,面色一喜。
说王爷,王爷就来了,赶巧了啊!
当下,小红与柳五儿便迎了上去,俏丽的玉容嫣然浅笑,秀美的眉眼间,洋溢着喜色,盈盈见礼道:“见过王爷。”
水溶瞧着眼前的两人,尤其是在俏丽的小红身上停顿片刻,脑海中便想起她那承接雨露的一幕,心下微微一动,笑道:“是小红和五儿啊!”
见王爷记得她们,两人芳心欢喜,小红更是喜上眉梢,俏声道:“王爷是来看三姑娘的吧,姑娘正在屋里哩。”
水溶点了点头,倒也没有着急,目光落在那垂着螓首的柳五儿身上,伸手捏着丽人的下颌轻轻抬了起来,打量几许后,说道:“不错,气色好了不少。”
面对伺候过自己的人,他倒是不用客气。
柳五儿玉颊熏红,秀美的眉眼现着几分羞涩,芳心处又是满满的欣喜,声音带着几许颤声道:“多亏了王爷的恩典,我娘叮嘱了我,让我记住王爷的恩德,尽心服侍王爷。”
她自小体弱多病,基本是泡在药罐子里,对于自家那窘迫的家境而言,实在是负担,可随三姑娘来了王府之后,王爷见她体弱,便让大夫给她医治,升了一等丫鬟,月例提升了,不用担心自己吃的药了,身子自然也就好转,家里也渐显宽裕。
计较起来,王爷可是她的大恩人哩!
水溶闻言心下了然,柳五儿虽然与黛玉的身体相似,可有本质的差别,似黛玉最为主要的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而柳五儿则纯粹是因为身体病弱,只要药材跟得上,注重些保养,身子自然也就好转。
当然,他也明白柳五儿的父母为何会这般叮嘱她,除却所谓的恩德以外,水溶的身份地位也是极大的利器。
能服侍王爷,对于柳五儿一家而言,还不得紧巴着。
不过水溶也不在意这些,柳五儿一家图他的银子,而他图柳五儿的身子,等价交换而已,哪有什么可计较的。
一旁,小红瞧见王爷捏着柳五儿的下巴,言语间又是关心,心里满是羡慕,她没想着与侍书、晴雯那些丫鬟比,但柳五儿.总是有几许吃味的。
水溶松开了捏着柳五儿下颌的手儿,凝眸对上了小红那闪烁的柳眸,在斜阳的余辉下,熠熠生辉,心下大抵了然。
怎么说呢,这种被人希冀着要宠爱的感觉,不禁让人心下畅然。
沉吟一声,水溶看着小红问道:“三丫头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小红见王爷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来,芳心欢喜,那张俏丽的脸蛋儿浮上两抹浅浅的梨涡,说道:“今日三姑娘与宝姑娘、林姑娘她们聚了一会儿,而后便在屋里处理府里的事务,倒也没做旁的。”
水溶闻言微微挑了挑眉,旋即轻笑一声,
这探春,弄的好像今儿个不是她的生辰一般,还真是不知让他说什么好。
沉吟一声,水溶想了想,对着两人吩咐道:“你们去灶房说一声,让她们准备一桌上好的席面送过来。”
既然探春不在意,那水溶这个做姐夫的可不能视若无睹。
“哎,奴婢知道了。”
小红与柳五儿闻言,笑盈盈的应了一声,眉眼间喜色流溢,对于她们这些做丫鬟的而言,主子越是受宠,她们越是高兴。
水溶见状也不多言,抬步便朝着屋内走去,绕过一架屏风,进得里屋,便瞧见西窗的软塌上,探春侧坐于上,身前的几案上,堆着一叠蓝皮帐账簿。
少女一袭粉红色底子大红牵牛花折枝刺绣的裙裳,葱郁柔顺的秀发之下,仍是留着少女的空气刘海儿,疏朗飘逸中透着热烈洒脱,素手捏着一本账簿翻阅着,明媚的玉颜白腻胜雪,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浑身上下散发着干练的气息。
侍书手中提着算盘,抬眸之际,瞧见屋门处的水溶,心下一怔,正欲出声之际,忽见王爷作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偏眸看了一眼专注的探春,柳叶细眉下的明眸转了转,会心一笑。
探春正计算着账目,听见侍书的轻笑,抬眸看了一眼,微微蹙眉的问道:“怎么了?”
侍书心下一怔,眨了眨眼,笑盈盈的说道:“没什么,姑娘,天色也快黑了,要不要先把灯殿上。”
探春侧眸看了一眼窗外的斜晖,旋即又垂眸翻阅着手中的账簿,并未察觉有什么异样,点头道:“也好,去把灯点上吧。”
侍书看着专注的探春,芳心顿觉无语。
我的好姑娘啊,你好歹抬头看看,王爷那儿正在屋门那儿看你的笑话呢,怎得就这般的没警惕心。
抿了抿粉唇,侍书并未去点灯,转而若有所指的说道:“姑娘,今儿个是你的生辰,想来今夜王爷会过来吧!”
闻得此言,探春素手一顿,看着账簿的英眸闪了闪,头也不抬道:咱们做好自己的本份便成,想那么多作甚。”
话虽如此,可在少女的心中,还是极为期望的,毕竟姐夫可是说了,要准备一份大礼给她,也不知是什么大礼。
念及此处,原本心静的探春忽的繁乱起来,英眸看着几案上的茶盏,伸出纤纤素手端了起来,正欲吃起来,却发现茶盏空了,便吩咐道:“侍书,去倒杯新茶来。”
不大一会儿,一盏新茶端了上来,探春也没在意,头也不抬的接过呷了一口,而后便又垂眸翻阅起账目来。
正在高架台前点灯的侍书瞧见这一幕,心下都有些着急起来,那么大一个人,姑娘就不能抬头看看?
原是见王爷让她噤声,不好多言,只是她也没想到自家姑娘居然专注的都没发现王爷,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想了想,侍书觉得还是要提醒一句,以免出了什么岔子,于是出声道:“姑娘,要不要奴婢先让灶房的人去准备晚饭。”
探春回道:“不用,我还不饿。”
说罢,探春似是回过了神来,听这侍书的声音,俨然是不在自己的身边,那站在自己身边奉茶的人是谁?
抬眸而望,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张清秀的面容,只见其满脸的笑意,眉眼间带着几许戏谑之色,打量着自己,不禁让探春芳心一震。
“姐夫,你怎么在这。”
探春惊讶出声,那双湛然的英眸微微瞪圆了来,芳心错愕不已。
水溶凝视着少女那明媚的玉容,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来,眉宇弯弯,笑着说道:“过来看看三丫头你。”
他倒是没想到,少女竟然专注成这般模样,要不是侍书出言提醒,怕是探春一时半会还要被蒙在鼓里。
探春玉颊浮上一抹淡淡的红晕,忙从软塌起身,那双晶莹的英眸嗔怪的看了一眼少年,羞涩道:“姐夫什么时候过来的啊!”
她都不知道姐夫什么时候过来的,侍书正在那儿点灯,这么说来,刚刚不就是姐夫亲自给她奉茶?
天啊,她怎么能这样。
水溶笑了笑,说道:“也没来多久,就是在侍书那小蹄子提醒你点灯的时候来的。”
闻得此言,探春脑袋里回想起来,从侍书提醒她点灯,自己并未有什么不妥,不禁心下一缓,只是想起自己没发现姐夫,估摸着姐夫心里都笑话了,芳心不禁羞涩。
抬眸看了一眼那点灯的侍书,嗔怪道:“姐夫来了,你怎么不提醒我。”
侍书闻言,点灯的手儿微微一顿,抬起那张俏丽的脸蛋儿,柳叶细眉下的明眸现着几分委屈、无奈。
不是她不提醒,是王爷不让她提醒,而且自己都点了几回,是姑娘你自己太过于专注,岂能怪到我头上来。
只是话虽如此,但谁让她是丫鬟呢!
水溶轻笑一声,凝眸看了一眼那委屈的侍书,附和道:“侍书这蠢蹄子笨的很,三丫头你可得好好教训教训。”
那莫名的提点,别以为他不知道,原是想着好好欣赏欣赏探春处理事务的风姿,全让侍书给毁了,别说是教训了,那鞭子抽都不为过。
听见这话,侍书心下更是委屈,这闹得,里外不是人了。
探春回过神来,听着少年那不嫌事大的语气,芳心颇觉无语,湛然的英眸嗔了少年一眼,说道:“姐夫,你先坐。”
虽说她怪罪了侍书一番,不过她也就是口头上说说而已,从侍书出言提点,她就明悟过来,想来以姐夫的性子,定是姐夫不让侍书出声。
要不是侍书三番两次的提点,她到现在都回不过神来。
水溶倒也没有计较,落座在软塌上,垂眸看着几案上的账簿,伸手拿起先前探春翻阅的簿册,轻声道:“最近府里的账目如何。”
探春落座在另一侧上,朗声道:“京城的店铺里最近收益不错,三个月加起来拢共收了有五万两,琏大哥走货的红利也送了过来,足足有两万两,再加上海贸易,估摸着有十万两的盈利,足够咱们王府的开销。”
水溶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北静王府在京城的店铺有十余间,而王府的账目又与元春的嫁妆拢在一块儿,加起来有二十余间,都是京城的旺铺,三个月盈利五万两,倒是颇为不错。
而且王府也不单单只有店铺,与贾琏合作的辽东走货,以及海贸,这都是赚银子的行当,算起来,北静王府现在可不缺银子,富裕的很。
沉吟一声,水溶开口道:“这些你看着办就好了。”
对于探春的能力和品性,他自然是了解的,再者说了,从王府的盈利上也可以看出,探春做的十尽心尽责。
如若不然,估摸着别说王府盈利,没亏损都好了,那些个银子,十有八九是要进敲骨吸髓的恶仆手中。
说起来,以探春的心气,管着后宅之事,倒是委屈她了。
探春明白少年言语中的信任,心下自是欢喜,自己竭尽心力的成果得到认同,能有什么不满足的。
抿了抿粉唇,探春抬起那双湛然的英眸看向少年,闪了闪,问道:“姐夫吃饭了没?”
水溶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我让小红和柳五儿她们去灶房准备一桌上好的席面,为三丫头庆祝一番。”
探春闻言,芳心只觉欣喜、甜蜜,她就知道姐夫不会忘记这事儿,这是专门来为她庆祝生辰来的。
水溶拿着少女柔腻的小手放在手中,轻声道:“说起来倒是委屈你了,好好一个生辰,竟冷清起来。”
虽说这是探春自己要求的,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探春眉眼弯弯,两侧香腮现着一抹浅浅的梨涡,温声道:“小妹也不委屈,姐夫不必记挂在心上。”
其实,冷不冷清的无所谓,姐夫能有这心思,她就已然满足。
水溶轻笑一声,倒也不在多言,顺势仰躺在软塌上,语气懒散道:“三丫头,晚饭估摸着还要些时候,你做自个的事儿,我就在这儿歇歇。”
探春见状,英挺的修眉下,那双晶莹的明眸闪动,轻声道:“那些账目我都处理的差不多了,要不小妹帮姐夫揉揉肩。”
水溶侧躺在软塌上,清秀的眉宇下,双眸含着笑意的看着少女那明媚的玉容,笑着说道:“不用,这些小事让侍书来做便是,你做自己的事情,姐夫我喜欢看你认真做事的模样。”
少女那专注的模样,散发着一股干练的气息,颇为赏心悦目的。
探春闻言,雪腻的脸蛋儿微微一热,柳叶细眉下,那双英眸嗔怪的看向少年,芳心只觉羞涩不已。
好端端的提这么一嘴,又让她想到自己先前的窘迫,心里也不知怎得,怪难为情的。
再者说了,先前不知道姐夫来了还好,此时心知姐夫就在旁边坐着看,探春哪里还能静下心来计算账目。
姐夫这人真是的,惯是喜欢为难人。
水溶此时却饶有兴致,也不管探春应不应,偏眸看了一眼那侍立在一侧的侍书,挑眉道:“蠢蹄子,没点眼力劲,还不过来给本王揉揉腿。”
这小蹄子,还没教训她呢!
侍书娇躯一颤,凝眸看了一眼探春,见其无动于衷,复又看了一眼王爷,俏丽的脸蛋儿上微微熏红,莲步轻移,从一侧拿起一方小几登在王爷身前坐下,纤纤素手捧着王爷的腿儿抱入怀中,便轻轻揉按起来。
探春抬眸对上少年那含着笑意的眼神,芳心暗啐一声,旋即吐了一口浊气,静下心来,伸手拿起蓝皮账簿,翻阅起来。
其实姐夫能在屋里陪她,探春心里还是颇为高兴的。
只是以往都是姐夫在书房里处理公务,她在旁边看着,如今倒是反了过来,一时之间,心里有些怪怪的。
姐夫这算是“红袖添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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