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不哭
池礼的动作停下，对于司谨严突如其来的举动，池礼的神情反倒显得平静。
司谨严声音沙哑：“池礼...”
池礼拿着刀的手仍然没有放下，只是动作止住。
倾斜的角度使得刀刃上的血沿着边刃，缓缓地染红了半边刀沿。
司谨严看着那缓慢滑动的血液，一如他紧绷窒缓地呼吸，他再次重复道：“池礼，我都答应你。”
池礼声音平稳：“什么时候让我走？”
司谨严顿了顿，“我帮你。”
池礼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司谨严立即解释：“池礼，你不想要它，我帮你，陆久了解这方面，有他在会更安全，他在我身边这么久，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种生物。”
池礼觉得司谨严说得有道理，光是他脖颈处生长的鳞片，就已经显现出这只小怪物的不一般。
并且在这之前，他几乎没察觉到一点异样。
池礼：“不会再骗我？”
司谨严声音沉哑，看着池礼缓缓放下的手，“不会再骗你了。”
“我的错。”司谨严跪在地上。
司谨严方才脸上的惊慌，池礼也都看在眼里，池礼深呼吸了一口气，一股难言的郁涩堵在心间。
池礼松开手，刀从手中滑落，落地时发出铮铮声响，一如司谨严的悬在空中的心脏，终于落在了实处，却还是带着惴惴的余声。
“你别再骗我了。”池礼道。
在司谨严没看到的地方，池礼紧绷的脊背才随之稍稍一松。
池礼没有把握。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不想这么做。
司谨严完全可以凭一己之愿，将池礼彻底关起来，逼他留下这个小怪物。
池礼不会真的以这种莽撞的方式伤害自己，用刀扎入身体，杀了那个小怪物。
这很愚蠢，也很危险。
他不了解这个小怪物，但他知道，他会因为这个小怪物因此受到连累。
他不想毫无准备地，在此刻，因为这么个小怪物丧命。
好在他赌赢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司谨严，司谨严盯着那把落地的刀，在司谨严视线未及的地方，池礼短暂地松了一口气。
止住指尖的颤抖，片刻后，池礼绕过司谨严，往门口走去，。
池礼快走到门口时，身后才传来司谨严的动静。
他转过头，见司谨严捡起了地上的那把刀。
司谨严背对着池礼，布满银黑色麟的掌心贴着刀沿擦过，血迹被擦出，刀刃硬生生被折成两半。
司谨严转过身：“池礼，要先处理一下伤口。”
池礼看着司谨严手腕处的鳞片逐渐消退，不发一言，往门口走去。
陆久在门口站了很久，直到办公室的门被打开。
池礼和陆久对视了一瞬，接着像是有所指地停下脚步，看着陆久。
陆久闻到了血腥味，也注意到池礼腹部处被染红的毛衣，“处理一下伤口？”
说话间，陆久看向池礼身后跟着走出来的司谨严，在向司谨严确认。
司谨严点头，但还未开口，池礼的声音在三人微凝滞的空间中响起：“处理掉它。”
陆久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池礼话中的“他”指的是什么。
陆久愣了愣，又看向司谨严，这才注意到司谨严神情里透露出来的狼狈和疲惫。
司谨严开口道：“听他的。”
陆久眸子一颤，张了张嘴，有些话想说，但最后只吐出一个字：“好。”
陆久带着池礼去做了个检查，处理好伤口，又将这段时间瞒着池礼得到的检测报告拿给池礼看，包括那几张蛋宝的愈发清晰的轮廓图。
尽管池礼没有提出要看这些检测报告的要求，但陆久还是拿给了池礼。
池礼的目光在那张明显是一枚蛋上的彩色的轮廓图上一顿，是一枚蛋，很小，一个掌心大。
银白色的，上面还有花纹。
池礼的眼神从犹疑地不敢确定，到慢慢地相信，这就是一枚蛋，在他身体里的，还未出生的。
竟然是一枚蛋。
陆久仿佛是看出了池礼的疑惑，解释道：“是的，受到人鱼基因的影响，它比较特殊。”
陆久顿了顿，“所以...处理掉的时候，也要更加小心谨慎，因为它和一般的人类孩子不同。”
全程，司谨严都站在距离这边有一定距离的窗口边，在实验室的另一头，背靠着窗户，看着这边的池礼和陆久，沉默。
陆久看着这几张变化的轮廓图，心底也缓缓地升起一阵难言的压抑。
听着陆久的话，池礼收回目光，只是平静地问：“什么时候能开始？要怎么做？”他身为alpha，毫无这方面的经验，再想到这种局面，也极为讽刺。
陆久眼神复杂地看向池礼，最终咽下了那些话，回答池礼道：“尽快，我这几天想想办法，如何拿出来，不能让它再继续生长下去了，到时候对你也很危险。”
池礼点头。
陆久：“先把伤口养好，好好休息。”
回去的路上，池礼和司谨严全程无言。
池礼回到卧室后，司谨严更是没了踪影，晚上吃饭时，池礼看见书房的灯亮着。
到晚上，司谨严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贴上池礼。
池礼无所谓司谨严做什么、去哪里，只要他能达到现在的这个目的，拿掉这个东西就好。
夜深，池礼睡得很沉，有司谨严刻意让他熟睡，池礼很难醒来。
只是今天，睡梦中的池礼，听到了一阵低吟的古老的语言。
但是他并不排斥，反而因此眉目舒展，睡得更沉。
蛋宝很乖巧，听到了父亲的声音，悄悄地动了动，回应司谨严，接着又安静下来。
父亲还是像往常一样和他聊天，但是它知道，它感觉到了，白天的那阵不平稳的怒意，因它而起的愤怒。
池礼不喜欢它。
司谨严正打算结束这段对话，这样的对话几天后将彻底结束。
司谨严有些不舍。
司谨严如往常哄着蛋宝睡觉，整当他准备离开时，蛋宝突然叫住他，用生涩的、不熟练的人鱼语调回应着司谨严：
“父亲，不、哭。”
司谨严一怔，霎时，黑眸中金色的波澜不平静地翻涌，有水光荡漾，最终在司谨严的脸上结下几颗不规整的珍珠。
蛋宝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它无法自如将之表达，且有某种力量在阻止他，令他无法说出。
他知道现在的池礼很讨厌他。
但他也看到了——未来的某一天礼，池礼会温柔地将它捧在手心，眼神温柔，语调也轻柔地叫着它名字，让它快快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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